听到女子愿意尝试,王移旌从厨房拿来一个碗,姑娘的闺房不能随便进,两人就去到他的房间。
王移旌一个大老爷们,房间整理得倒干净,被褥叠放整齐,屋子也没有异味,李凝儿调侃道:
“想不到你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啊。”
“都是曾经在军中养成的习惯,到了仙界,更是要时刻注意自己仙人的形象。”
男子用木棍搅和着碗里的泥浆,那仙丹确实是他随手在花园扣了块土揉成的泥球。
女子听惯了对方胡说八道,也没当回事。
王移旌和好稀泥后,直接用手抓起一把道:
“来,揭下纱巾。”
“你要帮我抹?”女子眼神立刻有些慌乱。
“那当然,这是仙药,若让你自己来,谁知会不会贪心一股脑全用了,我还想留下点保养自己的脸呢。”
女子犹豫一下,将手伸到耳后轻轻取下了纱巾,见到对方真容,年轻人愣了好一会儿,直至女子红着脸催促“开始吧”,他才回过神来。
王移旌将沾着泥巴的手按向对方脸颊那块扎眼红斑,同时指尖施放出一缕灵气——他要将一次施展神通的机会用在对方身上。
随着泥浆附着在脸上,女子感受到一股清凉,每次男子手指落下,清凉便加深几分,断断续续涂了四五次,王移旌才守财奴一般护住碗口道:
“不多了,真不多了。”
低头看了一眼碗,又摇头晃脑絮絮叨叨:“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女子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虽然心中仍有怀疑,但脸上不时传来的清凉,让她预感到自己多年来的夙愿似乎要成真了。
王移旌装模作样心疼碗里的泥浆,目光瞅见对方颌下还有一道细微伤痕,他下意识伸出手勾向对方下巴,后者愣愣站在那,动也不敢动。
男子将泥浆沾到对方颌下并递出一丝灵气后,这才发现二人动作有些暧昧,连忙收回右手,讪讪道:
“刚刚那里有道伤痕。”
“我知道。”女子声如蚊虫。
……
二人在屋内静静坐着,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好不容易挨到一刻钟,王移旌开口道:
“去洗脸吧,不出意外,你将会是刘府……不,是整个京城首屈一指的美人。”
年轻人满脸自信,女子也被他感染,收起忐忑心情朝铜盆走去。
一盆清水很快变浑浊,女子用毛巾擦干水珠,转过身,正迎上对方满是笑意的脸庞。
王移旌从背后拿出一面琉璃镜,这是他花大价钱淘来的,正儿八经皇家琉璃厂出品。
望着镜中精致面容,女子有些难以置信摸向自己脸颊,那里已经没了碍眼的红斑,以后她再也不必戴着纱巾见人了,只是距对方口中“首屈一指的美人”,还差得远。
年轻人将琉璃镜递给对方道:
“这个送给你,算作重见天日的贺礼。”
女子接过价值不菲的镜子,抬头问道:“为何要帮我?”
“不都说了,我觉得你人不错。”
“我欠你一个人情。”李凝儿面露认真。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到达门口时,她止住步子道:
“其实,你人也不错。”
女子走后,王移旌独自坐在凳子上,手中瓷碗转了又转,最后看向门外自语道:
“像,太像了。”
……
深秋过后,天气转凉,收粮纳仓。
刘宝庆与贺兰成亲的日子已经敲定,本该忙活着准备喜宴聘礼的准新郎官,却跟着王移旌这条光棍去了凤和楼。
凤和楼,京中有名的青楼,不同于普通勾栏,这里一晚最少要五十两银子,只有真正的达官显贵才能消费起。
今日刘二公子请客,许久未开荤的王移旌一下点了仨姑娘,左拥右抱之余,还有一个在身后捏肩。
年轻人嘬了一口美人递上的美酒,笑道:
“二公子,当真不叫姑娘?成亲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刘宝庆似有心事,脸色严肃喝了口茶,并未回话,王移旌见状挥了挥手,待几名姑娘走后,他开口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此次若是失败,别说成亲,你我能否活着都是未知数。”
“既然知道,为何你还能安心饮酒作乐?”
“否则呢?我可不像你们,需劳心思虑所有利害。我只要在动手时拼尽全力即可,成败全凭天意,毕竟刘二公子当初找到在下,便是有意将我培养成死士。”
“不管你信不信,本公子从未将你当成棋子。”
王移旌继续品着美酒,眯缝起眼道:
“不管公子想法如何,您给我开到每月五十两银子的工钱,冲这我就得出死力。”
刘宝庆怪异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你喜欢李医师?”
“谈不上喜欢,只是她与一名故人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你喜欢那位故人?”
“喜欢。”年轻人点点头,“喜欢到想娶她,厮守一生白首不分离,只可惜她早就死了,在我认识她之前就死了。”
听到这奇怪说法,刘宝庆未像其他人那样觉得难以理解,而是一下子抓住重点道:
“你喜欢的故人,是一个已故之人?”
“刘二公子果然聪慧。”王移旌放下酒杯,眼神清明,“这才该是你,不论面对多匪夷所思的事,总能心思透彻,而不是前怕狼后怕虎,质疑自己的决断。”
刘宝庆闻言不由陷入沉思,到最后,他突然朝对方拱手道:“谢过王侠士指点。”
王移旌摆摆手拿起酒杯,重归一幅吊儿郎当模样。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敲门声,刘宝庆起身打开房门,恭敬行礼:
“陛下,您来了?”
“人多眼杂,不必多礼。”
年轻皇帝可以这么说,但刘宝庆却不能这么做,恭敬将对方请到座位上,自己垂手站在一旁,王移旌反而将皇帝的话当了真,瘫坐在椅子上,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本名王诏祺的年轻帝王看了他一眼,平淡道:
“二位准备好了?”
刘宝庆点点头,“回陛下,宫内侍卫及京扈卫守门校尉都已安排妥当,只等您一句话。”
“他喝成这样不要紧吧?”
“放心吧,我是人醉心不醉。”
王移旌摇晃站起身,拍了拍腰间宝剑,今晚他带的可不是什么木剑,而是货真价实的霜寒。
“朕等你们的消息。”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