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勾陈站在那,肩膀都在瑟瑟发抖。他的手下意识的抬起来,本能的想一个耳光抽过去,可是在抬起手的那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安争眼神里的杀气吓着了。
明明对方只是个年轻人,明明对方的实力远不及他,可当他看到安争眼神的那一刻,手就抬起来僵硬在半空。
安争看着薛勾陈的手停在那,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抬起手和对方的手掌拍了一下。
“我骂你,你还要和我击掌,真是低估了你的心胸。”
说完之后安争转身走回朱校检那边,两个人擦肩的时候安争问:“你说这个人贱不贱?”
朱校检点头:“你刚才那么帅,我就顺着你说好了。”
两个人肩并肩站着,几十个缉事司的谍卫持刀站在他们身边。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下来,似乎真的到了完全不可调和的局面。不管是薛勾陈还是秦爽,都觉得很为难。反倒是姚边边越发的开心起来,朱校检和安争已经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事情更好办了。
“我只是个后宫的闲人啊,真的不方便多说什么。可若是我在后宫之中的那些手下出了这样忤逆反叛之人,一定要当场杖杀的。薛司座,我不是很熟悉你们缉事司的规矩,不过看起来好像很仁慈似的。”
薛勾陈哼了一声,刚要说什么,他背后的郭庆孝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服。
“这个姚边边有问题,他在煽风点火,大人不要上当。”
郭庆孝在薛勾陈身后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薛勾陈刚要下的命令又压了回去。
他刚才已经被气的几乎炸了,根本就没有去考虑这些。听到郭庆孝的话,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发现果然如此。这个姚边边按理说应该要两边安抚才对,可这么旗帜鲜明的站在边军那边,要么是因为得到了君上的命令明确知道已经要除掉朱校检和安争了,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可是,朱校检和姚边边是一起来的,之前接到的消息也是说君上来秦关是这两个人跟着。既然是一起来的,怎么可能姚边边和朱校检的态度差这么多?
郭庆孝在他身后继续说道:“不要被姚边边迷惑了,大人你看到没有,秦爽已经冷静下来了,显然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
薛勾陈嗯了一声,也不管那么多了,回头问郭庆孝:“庆孝,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大人,似乎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做?这里是将军府,还是交给秦将军处置比较好。这些人既然已经脱了缉事司的官服,就不是缉事司的人了。”
郭庆孝说完之后后退一步,态度谦卑。
薛勾陈点了点头,咳嗽了几声之后转身朝着秦爽抱拳说道:“缉事司的人让将军见笑了,本来我是过来处理这件事的,但既然他们已经脱了缉事司的衣服,那么这件事这些人我就不过问了。将军按照军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手里还有一些紧急的事,就先撤了。”
他转身就走,连秦爽反应的机会都不给。
秦爽站在那,一时之间也懵了。
朱校检和安争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笑起来。
薛勾陈身后那个谋士显然心思缜密,只不过他若是知道安争是意气用事怕也会气吐血。但朱校检显然不是意气用事,这个人心思太深沉了。
他既然敢这么直面对抗薛勾陈,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接下来就是秦爽怎么干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秦爽那边。
姚边边冷笑:“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都坐不到司座的位置,原来真的是个没担当的。如果是站在自己手下这边吧,应该不论后果,就要死保自己的人。如此一来,君上应该还会看得起他。可他倒好,自己先跑了,真是丢人。我觉得将军应该也很鄙视这种人吧?要么就真的秉公执法,要么就真的护短,结果他干了些什么?丢尽了脸。”
“将军看得起这种人吗?我这么说话可能有些过了,毕竟我身份低微。区区一个后宫的阉人,怎么敢胡乱讽刺缉事司的司座大人。将军也很生气吧?将军府里死了那么多部下,都是为君上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真男人好汉子。他们为了守护秦关抛头颅洒热血,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人手里,若是他们泉下有知,一定会跪在那祈求着将军为他们报仇。”
姚边边看着秦爽:“看看那些尸体,他们是战士,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死的荣耀。可现在呢?死的如此憋屈,如此的卑微。”
他摇头:“将军,我真的心疼这些将士啊。”
秦爽被他说的火气一阵阵的往上拱,看向安争的时候眼神里杀气已经弥漫出来。本来之前安争那般威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动了必杀的念头,现在姚边边一在怂恿之下,他也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
姚边边道:“刚才我还听到这个人威胁将军?要我看如此十恶不赦之人的话倒也不能全都不当回事。这些为家为民的将士们如果一个一个的死在他手里,何其冤屈?!”
他的语气充满了悲愤,整个院子里所有的边军士兵和将领们都被鼓动起来。他们开始朝着安争和朱校检那边聚集,手里的刀子扬起来,长弓拉满,连弩待发。
“给我……”
秦爽抬起手,给我杀的那个杀字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忽然从外面飞奔进来一人。
“君上令!”
那人身穿蔚然宫的内侍官服,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禁宫侍卫服饰的人。这几个人进来之后就大步走向秦爽,为首的那个宦官一只手高举着手里的旨意。
“臣秦爽接旨。”
秦爽硬生生把那个杀字憋回去,从台阶上快步下来,撩袍跪倒。
“秦爽将军,这是君上大人的密令,还上着火漆,你自己打开看吧。”
那宦官将旨意递给秦爽,秦爽双手接过来,然后打开封印的火漆后展开看了看,脸色顿时大变。
“所有人!”
秦爽忽然站起来,大声吩咐了一句:“所有人都给我集合起来,就在城关等待命令。只要是还能动的都给我动起来,半个小时之内如果队伍没有集结好,所属的军官一律问斩!”
他回头狠狠的瞪了安争和朱校检一眼,然后快步离开将军府。
那旨意里到底写了些什么,除了秦爽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姚边边一脸疑惑,发现传旨的那个太监自己认识,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宦官连忙小跑着过来,俯身:“见过总管大人。”
“君上让你传的命令是什么?”
“这个,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君上在哪儿?”
“路上呢,快到了吧。”
“不可能,如果君上快到了,怎么会还特意下一道旨意!?”
那宦官抬起头,站直了身子,看着姚边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总管大人,小的只是奉君上之命传旨而已,旁的事小的一概不知,也不敢去打听。总管大人莫非是忘了老君上的遗训?有些话说的有些话说不得,大人,你自己掂量着?”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了。
姚边边气的脸色发白,眼看着就要除掉安争和朱校检了,这个时候来了旨意显然非同寻常。
“恭喜贺喜两位了。”
姚边边朝着安争和朱校检抱拳:“这么大的事两位都能避开,也是运气好的没了边儿。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觉得两位还是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面对君上的质问吧。好端端的几十个上百个军人就这么死了,这份儿大罪,谁也保不了。”
“我和两位私交都不错,但恕我实难帮助两位。既然两位已经脱了官服,这选择做出来了,后果是什么你们也心知肚明。我今儿先走一步了,估计着等着战事一了,秦将军还是会和两位好好絮叨絮叨。”
他笑了笑,大步朝着门外走出去。
“你说话的样子真丑,有没有人说过你娘娘腔?我以前一直听说阉人不男不女,浑身尿骚味,需要靠大量的脂粉才能压着那尿骚味,总管大人这脂粉的牌子不错啊,和尿臊同味。”
朱校检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姚边边的脸色顿时白了起来。
“真以为我不敢拿你们俩怎么样?动起手来,你们俩联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姚边边站住,看着安争和朱校检,眼神里杀气四溢。他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如果自己直接出手干掉这两个人会不会有什么后果。反正宁小楼就要来了,他来了就必死无疑,九圣宗已经布局很久,就等着今日一战。可……万一呢?万一宁小楼死不了呢?
朱校检笑起来:“你以为自己有多强?打一架试试咯。”
姚边边哼了一声,最终选择放弃。
“我和你们两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随你们口尖舌利就是了。我会继续活的好好的,继续做我的总管。你们呢?明儿都到不了,你们就是一对儿死人。”
他冷笑一声,朝着门外走了过去。
朱校检忽然喊了一声,然后一拳朝着姚边边打了过来。姚边边脸色一变,身形闪开到了一侧。他没有想到朱校检的实力居然如此强悍,避开了那一击却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暂时禁锢,身体有那么千分之一秒失去了控制。
避开了朱校检,没有避开安争。
安争一脚踹在他后腰上,直接把人从院子里踹了出去。姚边边那张脸砰地一声贴在对面墙壁上,直接嵌进去了。
朱校检看着安争:“你居然敢殴打蔚然宫总管太监!难道你不知道太监的屁股碰不得吗!”
安争耸了耸肩膀:“刚才也吓了我一跳,我出脚之后就后悔了,你说万一这一脚塞进去可怎么办,往外拔脚……哎呀,不堪入目!”
朱校检:“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