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行回过了头,微微一笑:“师妹,彩凤,这回去云南,可得记住了,身上不要搞得这么香,十丈外都能让人闻到。”
两位娇娃脸上不约而同地微微一红,沐兰湘低下了头,而屈彩凤则抢道:“我们毕竟是女儿家嘛,总不能跟你一样,成天身上一股子男人味儿吧。”
李沧行笑着摇了摇头:“不,你们误会我意思了,我是说这回到云南,少不得易容打扮,暗中刺探什么的,但你们要是弄得这么香喷喷的,像我现在这样十丈之外都能闻得到,那自然是无法隐瞒行踪了。”
屈彩凤的脸变得更红了:“这个,这个是因为我们刚刚沐浴完嘛,沧行,你实在是太不懂女孩子了,这种时候又不是平时的打探,我们当然要搽些香粉了,就是那洗澡水,也是放了花瓣的。”
李沧行笑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我也知道你们也走了多年江湖,这点常识肯定是有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下,这回我们到云南,是要深入魔教的核心腹地,危机四伏,而且很可能云南的地方官员和沐王府也会与我们为敌,一定要作好最困难的准备才行。”
沐兰湘的脸色一变,抬起了头:“师兄,我看你刚才和那陆炳在那里比划来比划去就是不出声,开始还以为是打手势,后来屈姐姐才告诉我说你们是有传音入密的方式交流,说了这么久,难道都是在说这事?”
李沧行收起了笑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女立即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李沧行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听了一阵,又伏身于地,良久,才站起了身,拍拍身上的灰土,笑道:“现在我们可以放心说话了。”
屈彩凤笑了笑:“可是你和陆炳,还有黑袍前面在聊天的时候,怎么就没意识到我们在场呢?”
李沧行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你们的存在,陆炳也同样知道,但我也不可能开口把你们赶走,所以就选择了密语的方式,怎么样,在上面等得急了吧。”
沐兰湘美丽的大眼睛里尽是情意:“师兄,现在没外人了,总该告诉我们了吧,也许我们还可以帮得上忙呢。”
李沧行点了点头:“无非就是说去云南的事情,刚才我们三个有一点是达成了共识,就是那个内鬼是最危险的敌人,现在一定要最优先消灭。”
屈彩凤眨了眨眼睛:“这个最优先的级别,还要在冷天雄和严世藩之上?”
李沧行正色道:“不错,如果我们的担心属实的话,这个内鬼应该已经和严世藩勾结到一起了,这回跟着卢镗上山的那个苏副将是严世藩派来的,但他为了保住内鬼的身份而开枪,显然是内鬼派来的人,而且此人体内有蛊虫,这就更证实了他是内鬼派来的人,无论是不是潜伏在严世藩身边,我们都要做好内鬼和严世藩联手的准备。”
二女听得连连点头,屈彩凤说道:“刚才我在木盆里的时候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个内鬼如果真的是希望让你率先起兵的话,那必然会借严世藩的力量来逼你走这一步,他一直引诱凤舞来骗你,把你对凤舞的仇积得越来越深,也是希望你以后得知了真相的时候一怒杀了凤舞,这样能彻底和陆炳,还有锦衣卫结仇,沧行,他应该很清楚你的个性,不到走投无路,退无可退的地步,你是不会走上起兵反抗的道路的。而严世藩就是逼你的最好工具,这次的事情就是很好证明。”
沐兰湘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转而表情变得坚毅起来:“既然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到了这一步,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这贼人的毒手,师兄,我原来还有些犹豫,但现在是彻底想通了,不除掉这个内鬼,你,我,还有我们认识的所有亲人朋友,都永不得安宁。”
李沧行正色道:“你们肯支持我,实在是太好了,陆炳接下来会留在京师对付严世藩,阻止他进一步的陷害,至少不能让严世藩知道我们去云南查探的事情,不过另一方面,现在又出了一个新的情况,那就是这个内鬼十有八九就是万蛊门的后人,出身云南,而万蛊门又很有可能一直受到在云南的黔国公沐家的保护。”
二女不约而同地脸色大变,李沧行面沉如水,把刚才和陆炳谈的事情向二人说了一遍,听得二女脸色不停地变化,直到说完后,两人才对视一眼,沐兰湘长叹一声:“想不到云南边陲之地,竟然也有这样勾心斗角的事情。”
屈彩凤却是秀眉深锁,若有所思,李沧行看到她这副模样,知道一定是想到了些什么,便问道:“彩凤,有什么不对的吗?”
屈彩凤摇了摇头:“说不上来,老实说,我们巫山派原来在云南的几个分寨,就是在那茶马古道上,也是每年靠着这过这茶马古道的商队,尤其是那白家的商队,以前在这条道上的出手都很大方,云南那里的寨子跟我们巫山派离得一向远,几乎不需要总舵的任何支持就可以自给自足,可见这条道上的抽成有多肥。”
李沧行忽然问道:“你的那些云南的老部下忠诚可靠吗?”
屈彩凤仔细地想了想:“滚龙坡和扣虎塘这两处是我们在云南茶马道上最大的寨子了,应该是绝对可靠的,四年前巫山总舵受难的那次,两个寨子都是不远千里地派了精锐支援,滚龙坡的杨首领和扣虎塘的马副寨主都来了,最后也是战死在巫山,我想这样的兄弟是可靠的。”
李沧行追问道:“这次你回来之后,和他们有没有联系?现在这两个寨子的当家的又是谁?”
屈彩凤点了点头:“滚龙坡现在是杨首领的儿子杨一龙当寨主,而扣虎塘的当家则是当年的老当家马三平,这二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老弟兄,这次听说我重出江湖,也主动派人来联系过我,我前一阵没有来得及支会他们,这回正好去苗疆一趟,也能到那里走走看看。”
李沧行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二人为何会对巫山派这么忠心呢?彩凤,是你师父那辈子积累下来的恩情吗?”
屈彩凤微微一笑:“是的,他们两个寨子当年曾被官兵围剿过,若不是我师父出手相助,只怕早已经全寨灭亡了,因此他们这两个寨子对我们巫山是最感激的,不仅上次,更远的落月峡之战,他们也是第一批来援的。”
李沧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如果他们被官军攻击,你师父又是能靠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官军从此放弃对他们的攻击,甚至可以允许他们在茶马古道上收保护费呢?”
屈彩凤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沧行,你不至于连他们也要怀疑吧。”
李沧行平静地说道:“凡事都要作好最坏的准备,也比到时候措手不及要强,毕竟他们只是你的外围下属,若说报恩,当年回巫山派助守已经是报答了恩情了,我们必须要多考虑一些。”
屈彩凤抿了抿嘴唇,吐气如兰:“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当年师父好像是靠了太祖锦囊才吓退了云南的官军,从此还达成了某种协议,不得再向两寨出手,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李沧行的脸色微微一变:“当年围剿他们的官军是什么人?沐王府的军队吗?那时候你师父夺取太祖锦囊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江湖人人皆知了?”
屈彩凤凝神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我记得很清楚,师父说过,当时她也是刚刚从大内夺了这太祖锦囊,为了避祸不敢回巫山,而是远走苗疆,那次是她第一次拿出太祖锦囊,云南当时是掌兵的沐王府的当主带兵围剿,一看这太祖锦囊就吓得退兵了,我师父那才领悟到了这太祖锦囊的巨大威力,以后就放心大胆地回了巫山派,大规模地招收手下,收留孤儿寡母,就是因为有了这个入我巫山,官兵不得围剿的好处,才会有那么多山寨来投的,从这意义上来说,云南的那两个寨子是我师父第一次用太祖锦囊保下的。”
李沧行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那他们两个寨子确实应该对你们巫山派感激涕零了。不过,只是靠着一次救寨之恩,外加这些年来打着巫山派的旗号得到的好处,就足以让他们再患难相随一次?彩凤,你真的相信他们两个寨子的忠诚吗?”
屈彩凤勾了勾嘴角:“那你说,他们难道也是别有用心吗?”
李沧行正色道:“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前次来巫山派助守,应该是半是出于报恩,半是不希望巫山就此灭亡,因为巫山派的总舵一倒,他们自然也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当然要全力相救。所以才会是寨主和副寨主亲自出马,带了精英来救。”
“可是上次既然没有救下巫山派,按说他们也付出了重大的牺牲和代价,彩凤,有一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这两个寨子为什么这几年在云南还能混得不错,没有遭到沐王府军队的继续攻击呢?”
屈彩凤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
李沧行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彩凤,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其实你这次一路过来,也重新收编了不少以前的忠心部众,据我所知,现在死心踏地跟着你的,多是最忠于巫山派的山寨,而无一例外的,他们的寨子这几年被官军攻得很凶,多数人已经是无家可去,成为流寇,这样才会你一召唤,就马上过来相投。”
屈彩凤点了点头:“不错,跟着我的这些人,很多是原山寨被攻破后换了别的寨子,觉得并非是长久之计才来找我的,更多的寨子已经被官府招安,或者转而向官府支付大量的保护费,这些寨子是我现在无法重新召回的。沧行,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沧行叹了口气:“我要在江湖上作长远的经营,自然要弄明白这些事情。彩凤,云南的那两个寨子并不是这种情况,据我所知,这二寨的声势比以往更大,甚至可以安心地收沐王府手下白氏家将所经营的茶马生意,不跟沐王府合作,是不可能的。”
屈彩凤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入鬓的长眉微微一挑:“沧行,此事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难道刚才陆炳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李沧行摇了摇头:“这一切只是我的推测,刚才陆炳和我谈这事之前,我根本没有往沐王府身上去想,但他说得有道理,沐王府在云南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公开的江湖组织,也不通过四大家将,却能让云南的夷汉各族,各门各派都这么听话,从不闹事,背后一定是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在支持他们的。”
沐兰湘突然说道:“就没有可能这沐王府跟魔教勾结,靠了魔教来弹压那些人吗?毕竟在云南一地,势力最强大的就是魔教了吧。”
李沧行平静地说道:“师妹说得有一定道理,但细想之下却不太可能,第一,魔教毕竟是公开跟朝廷作对的门派,据我以前在锦衣卫所知道的,沐王府曾经多次联合锦衣卫,对魔教给予打击,甚至诱杀过魔教的教主,若不是成祖起兵,后来又逢土木堡之变,大明内忧外患无暇顾及云南这边陲之地,只怕魔教早在大明开国的时候就会给消灭了,可以说沐王府跟魔教仇深似海,魔教高手也曾经刺杀过两任沐王府的当主,他们是不太可能联合的。”
“第二,就算这百余年来,随着魔教在云南渐渐地站住了脚,和沐王府也渐渐地形成了一种相安无事的关系,云南西北丽江那里的另一个土司世袭知府,丽江木府,跟魔教也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魔教总舵所在的黑木崖,就是在丽江境内,沐王府的军队和高手,要想强行进入丽江地区,是很难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