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克林突然摆了摆手,打断了刘文生太守的话:“太守大人且慢,现在是危急时刻,只怕刘审鲁将军下不了这个纵火焚城的决定,只有太守大人你德高望重,才作得了这个主,还是劳烦您去一趟吧,华木风,带人护送太守大人!”
达克林身边的一个人高马大的独眼锦衣卫应声而出,达克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一定要保护好太守大人的安全,听到了吗?!”
华木风仅存的一只完好的眼睛眨了眨:“军师,末将明白。飞狼队,跟我走!”
刘文生太守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毒神色,转头对着一个卷发长袍的文官说道:“参将刘得功,咱们走!”
南门的城楼一下子随着刘文生太守等人的离开而空旷了许多,达克林看着这帮人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东城方向,那离着城中心的太守府越来越近,已经不到三里的烟尘声与喊杀声,低声对着身边的一个传令小校说道:“速去西城告诉陆总指挥使,城是守不住了,让他马上率骑兵来南门突围。”
陆炳这会儿正站在瓮城的城头,他的三千多部下个个已经挽弓搭箭,直指着外墙的城头,或者是外城的城门,只等天狼军一爬上城墙或者是冲进城门,就万箭齐发,将来犯之敌以箭雨消灭,只是过了足有半个时辰了,仍然看不到天狼军的一兵一卒出现,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大明射手们,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放下手中的弓箭,只能强忍着手臂的酸痛,继续保持着随时击发的状态。
陆炳来回地在瓮城的城楼这里走来走去,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由于这瓮城修的高度和外城的城头基本上一致,所以他现在的位置也看不到城外的情况,只能消极地等着攻城方的举动,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拖长音的喊叫:“报……”
陆炳皱了皱眉头,转过了身,只见一个传令兵模样的大明士兵飞奔而上城楼,他认得这个人,乃是达克林身边的传令小校,名叫葛丹,在今天分兵前,达克林曾特意宣告有紧急的事情会由此人来传令,看到这个小兵葛丹,陆炳的心猛地一沉,看来是南门那里有异常变动了!
正思索间,这个小兵已经跑上了城楼,直接单膝下跪在陆炳的面前,也不等陆炳开口询问,直接说道:“总指挥使大人,东门已经失陷,天狼军进入城中,达副指挥命我来请总指挥使速到南门突围!”
陆炳所在的这个西门离东门的距离最远,瓮城后面的城楼又挡住了他向后的视线,加上陆炳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城头上,没有过于注意背后的事情,听到小兵的报告后,脸色大变,连忙扭头看向了城楼的另一侧,只见远处东门的方向火光冲天,烟尘四起,而隐约可以听到那边的喊杀声。
陆炳重重地一拳打在瓮城背面的城垛子上,暗骂自己刚才过于大意,竟然忽略了身后,他的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东门有重兵把守,我的勇士铁木辛也坐镇那里,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丢了?”
传令小校葛尔丹哭丧着脸,说道:“听东门那里逃回来的人回报,天狼军狡猾,用了各种诡计,引诱我军把滚油运上城墙,然后施以火箭攻击,而且东门的天狼军非常精锐,弓箭手和投石机极多,生生地把东门给烧毁,在大量杀伤了城头守军后一涌而入,现在刘文生太守正带着台州城的士兵,以柴堆和民居的大门堆在街中,纵火焚烧,以阻挡天狼军的推进。”
陆炳看着城中到处燃烧着的火焰和黑烟,喃喃地说道:“原来如此,真不愧是达副指挥,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还能想到这种反击的办法,真是多亏了他,只是……”
陆炳的眉头皱了起来,本想说只是为何现在要去南门呢,情况还不至于不可收拾啊。但他突然想到刘文生太守实在是靠不住,达副指挥让他去组织抵抗,又让自己现在就弃城突围,显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葛尔丹看了一眼左右,神秘兮兮地说道:“达副指挥说了,刘文生太守靠不住,他这一去多半会和天狼军的将领暗中谈判,之所以支开他只是争取时间,让总指挥使大人能趁机杀回南门,要是再晚点,可就走不成了!”
陆炳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城外:“可是,可是我们的骑兵还没有杀到,就这样放弃了西门,不是太可惜了吗?”
葛尔丹摇了摇头:“达副指挥说过,天狼军并不知道我们在瓮城上的守备力量,若是总指挥使大人实在舍不得,就带一千卫队骑马去南门,剩下的人留着防守这里,只要外面的野战打赢了,台州还是会回到我们手中的!”
陆炳的双眼一亮,猛地一拍手:“好,就按你们说的办。来人,把格力千户(千户是大明官名)叫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被烟尘熏得一片漆黑的锦衣卫将军匆匆跑了过来,见到陆炳,以手按胸行了个礼:“总指挥使大人,有何吩咐?”
陆炳哈哈一笑:“格力千户,我的好兄弟,现在我军的骑兵正在向城外的敌军突击,我需要带着我的勇士们冲出城去,反击他们,西门这里,暂时交给你了,我留给你三千精兵,你务必要坚守到底。”
格力千户本是大明的一个仆从蒙古卫所的首领,并不属于锦衣卫的卫所,但他的势力在东南一带也算是规模比较庞大的,即使是陆炳,也把妹妹嫁给了他,以结盟好,这么多年来,陆炳吃肉,也从没忘了给这位妹夫喝口汤,所以格力千户跟陆炳一向算得上是患难与共,可是这回,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陆炳还是把妹夫留下,自己准备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