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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章 倒影塔(十)

武林画卷 连朱 3880 2024-06-07 11:51:11

因此当地面的阴影忽然黯淡,宫无上踏前一步就欲发难的时候,萧温菊没有一点畏惧。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大厦将倾,他所求不奢,只是多撑一刻,仅此而已。

及时雨出现误差只是短短一刻,随后就恢复了正常,但是及时雨并非完成形态的事实已经表露无疑。

“萧温菊,雨有停时,天有晴日,老夫不会一直这么有耐心。”宫无上开口道,森冷的眼色暗示着这将是最后一次的劝降。

南北的林荫道上,可见三清和尚回返的人影。去时孤身一人,回时三清和尚的身边则多了一人。

与三清和尚结伴而来的是个中年男人,他长袍马褂,须髯飘飘,左腮心型痣,右手黑漆伞,此人一出现,就连宫无上都转身拱手相迎。这里面别无它由,只因来者乃是兵之祖金家的代理家主金月游。

宫无上含笑道:“我知金家主是守信之人,必不会置身事外,让我失望。”

金月游一路走来,一路看云,此时他收回观察及时雨的目光,还了宫无上一礼,并向缘尽缘错等人一一示意,他风雅中带着愁绪,示好道:“宫教主先机在握,成竹在胸,扭转乾坤只在今朝,金某由衷佩服。宫教主做大事,创基业,金某谋小事,理家事,格局的差距,我是望尘莫及啊。金某来此是想向无双门询问一件东西的下落,插言几句,宫教主应该不会介意吧。话说回来,我家孩儿那点事儿闹得我是焦头烂额,一听风吹草动,拙内也来了西北,怎奈平朔大牢竟然被劫,这样她寻不到窗儿,必然大发脾气,唉。”

“令公子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女人嘛,总是溺爱幼子的,娘疼儿子,天经地义,尊夫人大气不让须眉,但落在这人之常情上,伤心也无二致,金家主多多劝慰吧。”宫无上深为同情又豪气干云的道:“问询之事,金家主但问无妨。”

金月游点点头,也不拖延,他向着倒影塔便道:“这里谁说得上话?”

金月游声音不高,但传达过去字字温润清晰。

“无双门萧温菊,金家主有何事相问?”萧温菊面上不露怯,心下却是忐忑,这种忐忑的来源不是畏惧,因为敌众的实力原本就超出己方一大截,再多上一位家主级人物,也无所谓了。他担心的是金月游的能力,这位金家的代家主可是机关学的宗匠大师,其手段是未完成的及时雨无法抵挡的。

金月游行到阴影边缘,摩拭着手中的黑伞,温和说道:“你顶上有云,我手里有伞,恰好对的上。我问你一件东西的下落,你可答得上?”

萧温菊单刀直入地道:“前辈问的是‘清明时节’?”

金月游抚着颔下长髯,摇头叹道:“正是此物。听你口气,似乎有问题?”

“‘清明时节’的确曾经流入无双门,今天金家主亲自寻来,此物理应奉还原主,只可惜前辈来晚一步,东西已然不在。无双门愿意承担保管不周之责,暂望金家主谅解则个。”萧温菊躬身一拜,姿态摆得极低,话语也巧妙的试图淡化矛盾。

金月游微微皱眉,倒不计较这些旁支细节,只道:“好,‘清明时节’不在你们这里,那你告诉我,它现在何派何人手上?”

萧温菊腼腆一笑,道:“萧某位低力薄,家主若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家无忧门主呢。”

两人说到这里,宫无上不屑的冷哼一声。

金月游淡淡一笑,望着及时雨,眼睛不由一亮,温言道:“这云怕是有机关学的底子吧,金某颇感兴趣,可否入内一观?”

萧温菊从容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僵硬。

众所周知,最近金家和大罗教走的近乎,金月游西北的落脚点都设在大罗道观,反观无双门与金家尚存“清明时节”这个未解的疙瘩,所以无双门一直将金月游视作潜在的敌人。

现在金月游突然提出要求,这算什么?是捉弄还是怎地?

萧温菊诚恳的道:“及时雨只对朋友开放。金家主真想进来的话,我举双手欢迎。”

金月游望着广场上空的黑云,兴趣渐浓,却不说话了。他便在阴影的边缘抖开了锦瑟伞。破旧黑伞如今焕然一新,黑漆的圆型伞盖小半融接着阴影,大半沐浴着阳光,黑黝的反光线在伞盖上寂寂游动如蛇。金月游一只脚悄然踏进了阴影之中,忽然间,机枢启动,锦瑟伞伞骨暴涨,带动伞盖扎向广场上空的黑云。场中人诧异之际,伞枪早打穿了黑云,然后伞盖猛地收拢下剜,带着从黑云中得到的物质急速缩返闭合。

萧温菊看着金月游一系列的举动,几乎按捺不住。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干看着。

金月游从怀中取出一条链扣,然后将链扣绕过锦瑟伞的五十弦伞骨,不透风的锁住了锦瑟伞,金月游做完这一切竟向萧温菊点点头,道:“这叫做公平。”

萧温菊牵强的笑笑,手上刀光无可奈何的翻滚起来。

是的,公平。

无双门密夺金家的清明时节,金月游就采攫及时雨一点云。

脚下的留白地抖动了一下,及时雨依然能响应刀光的暗号。

是的,公平。

至少金月游没有损毁及时雨。

宫无上盯着明显鼓胀的锦瑟伞,问道:“场?”

金月游沉吟道:“相当精致的场了。不是完全的形态,但是已经可以起到压制作用,就是宫教主贸然身处其中,也会被削去不少战力。模拟一个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可思议,我想是凭借无孔不入的某种物质吧,值得研究。”

宫无上道:“只是削弱么?削弱多少?”

金月游思索道:“原先的设计恐怕不止于这一点,野心颇大啊,没有完成真是可惜了,究竟怎么个削弱效果,宫教主要知晓的话,恐怕得亲身力行,不过,这东西也支撑不了太久,所以无谓怎样怎样的。”

宫无上道谢,默然。

他这个时候想到了王府。四大世家、金家都到了,王府那边却还没有信儿。现在正是好机会,岑文海应该借平乱之名,调集兵马,插手两派之争,迅速将无双门的外围抵抗镇压下去。岑文海不是废材,按理来说,他一定会这么做。

之所以行动不成,为何?

王府的意志还在摇摆?

宫无上忽问道:“方少侠,郑小仙子去赴王府之宴,也就是说,王爷人在城外的山中舍?”

方猎无稍作回想,道:“苏军师确实提到这个地名,平朔我不熟的。”

大罗教的信息网络掌控平朔全城,只要情报系统用心搜集,没有几件事情可以逃过宫无上的法眼。但这里面只存在一个例外,那就是西北王府。王府需要隐私权,大罗教亦要体现出对王府的尊重,因此细密的情报网对王府则是开着口子的。无双门素来也是这么处理。双雄均晓得有些事情不宜了解太细。王府之事,王府自处。岑玉柴的私人行动,更是由鬼谋苏艳邦一手负责,严密无比,就是想要透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至此,宫无上才猜出岑玉柴的准确位置。

山中舍位于城外三十里的南山。既然岑玉柴选择了耳根清净,那么这段时间失势的岑文海将很难统兵来助。外面无双门的门徒数量众多,又有地利,即使是由婆娑小队在主导清场,也难以短时间完成任务。思虑间,地面的阴影再次黯淡,及时雨的误差愈发凸显,宫无上此时心念已定,挥手做出荡平的手势。

大罗教三大护法飚进了阴影之中。

进入及时雨能力范围的瞬间,三大护法有感应,有举动。

身临其境,方知玄妙。云下的阴影外观好似一场暗雨,但是三人进入之后却发现根本不存在所谓的雨,里面有的只是粘稠与潮湿,还有视界的模糊,三种感觉勾兑在一起,叫人异常难捱,那滋味就好比一个脱水脱力的人跋涉在南疆雨季丛林,不需毒瘴兽虫侵袭,几步之内便会倒毙。如果正常人也就萎靡于地了,可是攻进来的这三个岂是等闲之辈。

魏魁斗声震广场的狂吼一声,浑身筋肉贲起,本就雄硕的身躯竟又粗壮了一圈,黑面神身无盔甲,却似重装而行,一步踩下便是一个深深的脚印,足下的阴影像是风中抖动的条条麻线,出现了紊乱的迹象。与之并进的三清和尚出一十六掌,前进一十六步,几乎一掌一步,掌式向天向云,他身边的三世道人则拂尘护身,银丝化流芒,如扫蚊蝇,两人足下的阴影渐有稀薄之象。

三人知道黑云掌控范围内的确有一些很麻烦的物质。这些看不清楚的物质虽然不会马上渗透进人体,但是却能对人体产生微妙并危险的影响。入侵者必须分出心力来对抗阴影物质的侵袭,护体真气需要时刻满功运行,这样战力势必要打个折扣。再者,身处及时雨下,眼睛、耳朵、皮肤等感官均受到了干扰,干扰的程度虽然达不到扭曲视、听、触的地步,可是高手相搏,一点小小的误差也是致命的。可以说,进入及时雨越久,一个人的状态就越差。

三清三世、魏魁斗的选择当然是速战速决。

梅刃甜的神志迷离,不像是假装做作,发挥不出几成战力,因此不足为虑,而且还是一个突破口。红叶亭萧衍来了就呼呼大睡,做足了梦中人,据传此人的武功相当吊诡,而观其行动,倒似藏头缩尾,敢不敢逆势插手,还是个未知数。三大护法将这两人排除在首要目标之外。老面孔袁何氏是要除的,不过此人一直居于辅助地位,可以放后解决。

一一过滤之后,速战优先解决的第一目标乃是萧温菊。

三大护法行动间已经达成了一致。

三清三世直扑塔门处的萧温菊。

三清三世是多年的搭档,彼此之间心意相通。想做什么,一个暗号即可。偏偏魏魁斗也心领神会,紧随三清三世,伺机而动,三人试图上来就对萧温菊形成围击之势。

萧温菊并不接招,迅速回掠,大喝一声:“叫醒她!”

及时雨下,萧温菊有着绝对的主动权。他不攻击,及时雨无时无刻不在替他攻击。他防御,及时雨更是千方百计的助他加强防御。萧温菊脚下的留白地像是被神明祝福的圣洁光华,随着他高速移动。

他可以缠斗,袁何氏也可以,但是梅刃甜不行。

提前撤至倒影塔的袁何氏一直没有放弃稳定梅刃甜心神的举动,袁何氏双手抓着身边人的肩膀,急得大声叫嚷:“你这是为那般!为那般!”

萧温菊跃回倒影塔,手中暖儿刀连续闪跳着刀光。

刀光之中三个人影正在急速追至。

泉眼外缘忽然冲起四丈高的水幕,同时壁垒五层七十二孔的孔眼激射出无数枝弩箭。及时雨掌控的环境本就有点迷离,加上水幕惑目,这突发的弩箭顿时打了追击的三大护法一个措手不及,要晓得登峰造极的高手也难抗万弩连绵,追进塔门的三人展尽一身本领,飞速退出。押后的魏魁斗与三清和尚反应及时,倒无大碍,而最前面的三世道人则完全被箭雨覆盖,他肩、股、臂连中四箭,幸运的是弩箭的机括不是十分强劲,预埋的箭体没有淬上厉毒,并且三世道人一进及时雨便全力运行护体真气,是以这四只箭只给三世道人造成轻创而已。

萧温菊看在眼里,心中失望,这本是他安排的杀手锏,怎奈机关终是死物,能够让这死物如有神灵的也只有兵之祖金家了。逼退三大护法的空隙,萧温菊却有几句话要对某人说,他借着暖儿刀弧型的刀背勾过伊人的脸庞,贴近低声道:“王武、元结、华宗言,都死了,你可见旗塔飘扬的黑旗?他们是为门主死的,光荣,无悔。梅刃甜。你也想死,为了谁?为了一个叛徒?”

最后咬牙切齿吐出的两个字触动了梅刃甜,她茫然的瞳仁深处慢慢升起一团炽焰。

迷惑、耻辱、痛苦、恨与恋皆在其中燃烧。

“你死在这里,死给谁看?不要平白污了宗门的一泓清泉。有种就活下去,找他寻个解释,给今天屈死的兄弟姐们一个交代!”

漫天的水花哗然落下,伴着萧温菊的声音在地面上摔个粉身碎骨,梅刃甜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她冷冷的拨开暖儿刀,狠狠的盯了萧温菊一眼,然后探手拂过些微红肿的脸颊,呓语道:“好痛,今天好痛,今天真的好痛!”

那脸颊正是袁何氏一记耳光抽过的地方,袁何氏见状不自然的在白裤上揩拭着手,嘴上却咧出了笑容,她取下一柄红缨剑,“啪”的拍在了梅刃甜的手里。袁何氏知道沉重的九环鬼头刀是梅刃甜的偏好,不过梅刃甜刀剑皆擅,若比个高下,使剑的梅刃甜是弱些,但也不弱多少。

梅刃甜拔剑问道:“门主安在?”

袁何氏道:“已入塔。只是需要时间。”

作者感言

连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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