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是姐弟,无情便是无情,又何必拿姐弟来做推辞?
“收起你的所谓姐弟之情,绛衣可无福消受!”
这句话杨绛衣仍是没有讲出来,她还是说不出口。她只能“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不想再看见这恶少爷的脸。
华不石还想要解释,却也不知要如何启齿,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只好垂头不语。
两个人相对而坐,却都不言不语,目光交错,却谁也不看谁,一时之间大厅之内气氛尴尬,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幸好这时候,有五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才使得厅内几近结冰的空气缓和了一些,否则只怕连桌上供着的兔儿爷也无法忍受下去。
来的五个人,正是前来吃酒的“湘江五鱼”于家兄弟。他们进了大厅,纷纷给华不石作揖见礼。
“师侄们来晚了,请华师叔原谅!”说话的是于家老大。
华不石还礼道:“于兄不用客气,五哥呢,怎么没和你们一道来?”
马五花每天一大早都会带着五鱼跑来孙家老宅,直到天黑才走,这十多天以来天天如此,可是今日却只看见于家兄弟,而且来得比以往都晚,华不石不禁有些奇怪,才有此一问。
于老大道:“我们兄弟本来也想和师父一起来,却寻不见他,后来一问,才知道师父一大早就接到了一封贴子,便带着西日师兄出门去了,所以我们就只好自己来了。”
华不石闻言眉头一皱,道:“是什么贴子,是谁送来的,上面写的什么?”
于老大道:“不晓得,给师父的贴子,我们哪里敢看。”
华不石忽然站起身来,在厅内踱了两步,又问道:“那贴子现在何处?”
于老大道:“就在总坛里,师父的卧房里放着。”
华不石道:“五哥出门之时,是什么装束,骑马还是步行?”
于老大道:“我们找师父时,他老人家已经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骑马。”
站在他身后的于家老五却插口道:“回师叔的话,我听总坛的门子说了,师父和师兄是骑马出门的,那门子说西日师兄一身短衣打扮,出门时满身的杀气,好象要去找人打架似的,师父是什么装束倒是没说。”
华不石脸色一变,“啪”地一声,手掌拍在了桌上。他走到杨绛衣的面前,道:“姐姐,请你陪小弟到城里‘洞庭帮’总坛走一趟,好不好?”
经过刚才的事情,杨绛衣心中实在已经恨透了这可恶的家伙,根本就不想再面对着他,可是又想起了之前与他的约定,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只得木然应道:“好吧,我陪你去。”
华不石拱手道:“多谢姐姐。”
他立时高声吩咐门外的帮众备马。
于家老大小声问道:“师叔,难道师父会出什么事情么?”
华不石道:“我也只是猜测,五哥或许会有危险,现在不及多说,我们到了城里,看到那封贴子便知分晓,但愿是我多疑才好!”
马匹很快就准备好了,七个人跨上马背,直奔长沙城里而去。
华不石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他神色严峻,显然心事沉重,身边的杨绛衣更是紧崩着一张俏脸,一言不发,跟在他们后面的“湘江五鱼”见此情景,哪里还敢说话。
一路之上众人打马如飞,却没有交谈一句,很快就进了城,来到了“洞庭帮”的总坛。
作为长沙城中的第一大帮派,“洞庭帮”的总坛位于长沙城正中,也是一座有上百进院子的庄院,前宅大门高大雄伟,颇为气派,门额上的牌匾写着“天下洞庭”四个大字,笔架苍劲,显然是名家的墨宝。
华不石却没有余暇欣赏去这幅墨宝,他在门外跳下马来,把缰绳一扔,就朝着大门走了进去。站在大门外看守的帮众想要阻挡,身后的于家老大喊道:“这位是华师叔,你们快点让开!”
“洞庭帮”与“恶狗门”结盟长沙城里已是无人不知,这些帮众虽然没有见过华不石,却也知道马帮主和恶狗公子结拜的事,一听说这位年轻公子是“华师叔”,连忙闪到了一边,躬身施礼。
进了庄院,华不石也不停留,直奔大堂。刚到前厅门前,却见二爷“虎胆”孟青山已从厅内迎出,抱拳道:“华老弟大驾光临,实是难得,快请到厅中用茶。”说着,就要把华不石让进前厅。
华不石却拱手说道:“孟二哥,闲话不及述谈,听于家兄弟说五哥今早接到了一封拜贴,便出了门去,小弟有些担心,特此赶来,想瞧一瞧那张字贴。”
孟青山眼神一凛,道:“竟有此事,我还以为五哥到华老弟的分舵去吃酒了呢!那张字贴现在哪里?”
于家老大答道:“回二爷,我早些时候看见,就放在师父卧房里的桌上。”
孟青山道:“你快去取来。”
于家老大应声而去。
孟青山道:“华老弟请稍候片刻。帮主有时接到一些江湖朋友的贴子,出门赴约也是常事,华老弟放心,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华不石苦笑道:“若只是寻常的拜贴,小弟自是不用担心,只是听于家兄弟说五哥带着西日师侄一同出门,西日师侄一身短装,满身杀气,若我猜得不错,那定是一封约战书,对方很有可能是魔道的高手。”
听了此话,孟青山脸色已有些变了,道:“魔道高手?莫非会是那无生老魔?”
华不石道:“但愿不是,倘若真的是他,只怕五哥会有危险。”
孟青山转过脸对一旁的帮众道:“你们有谁知道那张字贴是何人送来的?”
一干人等面面相觑,都不答话,其中却有一名帮众答道:“回二爷的话,那字贴是今天一大早,福瑞酒楼的跑堂拿来的,那跑堂小二说酒楼里有一名客人托他把字贴送到洞庭帮来,要面呈帮主,小人接了,拿到后面交给了马帮主。”
孟青山面色铁青,道:“这等事情,你怎么不早些报知我!那福瑞酒楼的跑堂何在,快去把他找来!”
那帮众吓得脸色煞白,连声答应,跑了出去。
华不石道:“孟二哥先别动怒,一切见了那字贴便知,若真是魔道中人送的贴,只怕那酒楼的跑堂也不会知道甚么信息,找他来问话也用处不大。”
孟青山道:“唉,五哥为人争强好胜,若有敌人约战,他定会前往,实在是令人担心!”
华不石道:“五哥所习的‘百胜神拳’,本就是刚猛之极的外门武功,出手之时最重气势,绝不能畏战,也就是五哥这等个性,才能把‘百胜神拳’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孟青山道:“华老弟说的甚是。幸好五哥的武功已入化境,在这湘境之中难有对手,就算对方是魔道中的魔头,在五哥手下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华不石轻叹一声,道:“五哥的武功小弟怎么会不知,就算与七大门派的掌门交手过招,我也不会为他担心,可是对手若是无生老魔,结果却又难说得很。”
“无生老魔”的厉害,华不石仅有耳闻,并没有亲眼见过,可他却亲眼见过“千花坊”坊方解花语的武功,就连解花语那样的绝顶高手,也敌不过“无生老魔”而被杀身亡,这个魔头有多可怕,华不石实在是殊难想象。
字贴终于被取来了,是一张巴掌大小的大红印花的纸贴,与寻常的喜贴并无不同。于家老大把它交到孟青山的手里,孟青山只瞧了一眼,脸色就已变得更加难看,转手将字贴递给了华不石。
华不石接到手中,却见那字贴上写着一行字:
“石燕湖边,关帝庙内,单打独斗,一决生死,你我各带一个徒弟来收尸,申时未至不候”
下面的落款,写着“无生”两个字。
果然是“无生老魔”下的战书!
贴子上写明的要单打独斗,只带一个徒弟前来,所以马五花才只带了西日阿洪前往。他没有告知孟青山和“洞庭帮”里的其他人,就是不想让他们一同跟去。
如今“洞庭帮”和“三大恶”联盟,四个门派的精锐力量都集中在长沙城中,而魔道的“九仙会”业已土崩瓦解,如果是大队人马正面拼斗,魔道毫无胜算,决计讨不到好去!
“无生老魔”下的这封战贴单独约战,正是避敌之长,攻敌之短的作法。
一看到这张战贴,华不石就立刻明白了“无生老魔”的谋略。而这个谋略,正是针对着马五花争强好胜的性格所设,对于孟青山,华天雄,公羊泰,甚至任何其他人,都不会起作用,谁也不会放着大队人马不用,去玩什么单打独斗!
懂得利用对手的性格,抓住其弱点而设下计谋,这也正是“无生老魔”的厉害之处。马五花此去,还未交手,在谋略上已败了一招。
孟青山捏着拳头,额头青筋直冒,来回踱着步子,说道:“五哥此去十分凶险,可是那魔头在战贴中言明了要单打独斗,五哥只带了西日师侄一人前去,就是不想让我等介入,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