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负墨凝香小筑的浮波龟仍然在从怡园朝着静园跋涉,黄金龙没花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它的方位,按照老规矩进了墨凝香的房间。
听了他关于案情的描述,墨凝香却咯咯笑了起来:“阿龙,你中了孟师姐的奸计啦。”
“阿?”黄金龙茫然问。
“其实真正希望天门施行宵禁的是孟师姐。但是她却故意引导你做出凶手在进行随机攻击的结论,让你引发施行宵禁的提议,把黑锅丢给你背。”墨凝香笑嘻嘻地说。
“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我?”黄金龙莫名其妙地问。
“还不是因为你这么久都没有给她找到心上人的关系。”墨凝香笑道,“要知道得罪女人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唉,除了我的家人,现在受害者又多了墨师姐和帅师姐,就算孟师姐一一施救,恐怕也会捉襟见肘。现在当务之急是寻找凶手,心上人的事情得缓一缓。”黄金龙苦着脸说。
“嗯……”墨凝香从笔架上取过毛笔,蘸了蘸墨,在桌上摊开的宣纸上写下四个名字,“黄老伯,黄金凤,姐姐,帅依婷……没想到这次的受害人里居然又有姐姐,嘻嘻。”
“你这是幸灾乐祸啊?”黄金龙吃惊地问。
“不是啦。只是从小到大我和她总是处不好,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问题,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她的问题哦。”墨凝香嬉笑道。
“你们姐妹俩都有问题吧?”黄金龙陪笑着在心里暗暗思忖。
“等等,你是说凶手并不是随机攻击的,而是有目的的出手?”黄金龙忽然发现了墨凝香话语中的暗示,失声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凶手可能是随机攻击,也可能有自己的目的,谁也不能肯定。不过,按照难易程度来分析,当然是从容易的着手,等到碰壁了再想无差别攻击的可能性。”墨凝香胸有成竹地说,“这叫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这么说,从墨师姐和帅师姐的角度分析,最近和她起过冲突的是静仪、静湘两姐妹,她们因为程大师太学的事曾经被墨师姐和帅师姐欺负。不过不可能是她们,她们和我没有过节,不会对我的家人不利。”黄金龙说。
“墨师姐和帅师姐得罪的人可多了,用罄竹难书来形容都是夸她们。”墨凝香笑道,“还是从最初的分析着手,你应该带来了乘风会列出的控魂堂嫌疑人名单了吧?”
“哦,对,你看我这记性。”黄金龙连忙将苏浣虹整理给他的嫌疑人名单掏出来递给她。
“嗯,有接触过犀照秘术可能的讲师方鬼杰,冷秋魂,何不寿,梅梦华……有可能施展犀照秘术潜力的弟子:呼延霜,左苞,步穿肠,刘景伟,欧阳华光,陆波……”墨凝香一边念一边咬着拇指,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这么多人都有施展犀照的潜力?”黄金龙没有细看过名单,现在听墨凝香念出来,不禁一阵惊奇。
“这不过是理想化的推测,因为很多弟子的念功池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所以有着未知的潜力,乘风会的风媒把他们列出来是出于严谨的考量。我们常说一个人潜力无穷,有时候这可不是褒义词。”墨凝香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浏览着名单,忽然双眼一亮,曲指一弹名单的末尾,“阴瞳,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阴瞳?!”黄金龙吃了一惊,“他也行?!”
“当然啦,乘风会对他的评语是天赋异禀,控魂奇才,心胸狭窄,前途莫测。”墨凝香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是因为你哦。”
“是吗?”黄金龙一时之间不知是惊是喜。
“当然啦。剑师堂小天才对抗控魂堂小天才的阴阳堂前之战。你已经成了天门里面一个不大不小的话题。一剑破解摄魂术,斗阵夺魁之后再胜控魂堂希望之星,在一年堂弟子里你也算是个人物了。”墨凝香捧腮凝目观看着黄金龙的表情。
此刻的黄金龙想要装作不在乎,却又忍不住得意,脸上的肌肉在墨凝香注视下不住抽筋,顿时尴尬万分。
“你想到了什么?”墨凝香问。
“呃,呵呵,我觉得作为一个普通的天门弟子,我只是尽到本分……”黄金龙满脸燥热地低下头说。
“我是问你从阴瞳和你的冲突里,你想到了什么?”墨凝香终于笑了起来。
“哦……”黄金龙感到自己又被耍了,脸顿时红了起来,“是,是。我和他的确连续有过两次冲突。第一次不用说了,第二次他主动让步,似乎还能保持理智。他是帅依婷的身边行走,对她忠心耿耿,怎么会施展犀照对付她?而且,祸不及家人,他再恨我也不会对付家父和二弟。”
“我问你,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要去做一个女孩子的身边行走?”墨凝香问。
“我哪知道。”黄金龙早就对身边行走这种事百思不得其解,此刻顿时冲口而出。
“除了像你这样晚熟的糊涂蛋,大概别的男孩子都想借此和心上人拉近距离,走从朋友到恋人的经典之路。这就是为什么身边行走可以大行其道的原因。”墨凝香笑道,“阴瞳是控魂奇才,传说又悟通了玉关胎劫,如果不是对帅依婷眷恋极深,他才不屑于去做什么身边行走呢。你让他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对于这个心胸狭窄的控魂天才来说,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哦。”
“但是他为什么要袭击帅师姐?”黄金龙失声问。
“因爱成恨啊!拜托你多看看言情小说好吗?”墨凝香失笑道。
“那么墨师姐……”黄金龙小心翼翼地问。
“唉,我这位大姐,攻击她还需要理由吗?”墨凝香摸了摸脑门,无奈地说。
“确实如此……”黄金龙心里不得不同意。他站起身说:“我这就去查查阴瞳的底。”
“嗯,希望你成功,我……”看着他站起来的身影,墨凝香的眼中露出一丝寂寞的神色,“我也不想看到元宵节天门会有宵禁。”
黄金龙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微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奇特的主意。
经过黄金龙的动员,打鬼团包括静仪,静湘,孔勿用在内的十个团员全都集结了起来,另外和他关系良好的跋擒虎也找来了矢志抓获凶手的身边行走团,昆仑派和天山派的一年堂弟子也参与进了这一次搜捕行动。
搜捕团的人将阴瞳住宿的梦园围得水泄不通,黄金龙带领苏浣虹和蓝彩儿担任冲锋队的角色,从窗户和门两个入口冲进阴瞳的房间。阴瞳的房间里用厚厚的帷幕遮蔽住阳光,点着惨碧色的蛊香蜡烛。在他的卧床畔摆着一个小木台,台的四角摆放着麝香炉,台中间摊放着一卷暗黄色的羊皮纸,纸上密密麻麻地画着犹如小鬼一般的怪异符号。
黄金龙拿起这卷羊皮纸,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转头递给苏浣虹,道:“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好像叙事的连环画。”
苏浣虹还剑入鞘,拿过羊皮纸一看,顿时道:“这是大蛮荒时代死魂帝国流传下来的文字。传说是一些想从死魂梦魇中挣扎出来的活死人写的。乘风会的资深风媒曾经说过,这些文字是复原犀照魂蛊最主要的文献资料。阴瞳果然是施放犀照的凶手!”
黄金龙点点头,立刻推开门冲到走廊里大声吼道:“大家七个人一阵搜索整个天门,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阴瞳,他就是凶手!找到他用念烟火联络,快,快,快!”
“好!”走廊和梦园外埋伏的搜捕团弟子们纷纷大声应喝,七人一队散成满天星,朝着整个天门飞快地辐射而去。
“我们去哪儿?”蓝彩儿跟到黄金龙身后,冷然问。
“这小子应该是收到风声逃走了。”黄金龙用力抓着头发,“如果他现在还没有出天门,那么他去的地方应该只有一个。”
青木堂里,刚刚经过孟碧萝救治的帅依婷此刻已经进入了恬静的安睡状态。这位西界美女沉睡的样子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态,犹如一株含苞的玫瑰,在清晨的阳光中静静地闪烁着韶华。
“不说话的话,帅依婷真是人间绝色。”看着她恬静的脸,黄金龙不由得想要感叹。但是他没有多少时间感怀,在帅依婷的床边赫然站着静静出神的阴瞳。他根本没有逃离天门,或者说,他无法离开天门,因为帅依婷还在这里。
黄金龙和他默然对视了片刻,都没有开口说话。“狗屎龙,现在怎样?”苏浣虹和蓝彩儿来到他的身边,小声问。
黄金龙朝阴瞳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自己首先走出了青木堂。阴瞳默然良久,终于一咬牙跟在他身后,也走出了门。看着他们二人鱼贯出门,苏浣虹和蓝彩儿对望一眼,不得不跟着他们出去。在发现阴瞳的时候,苏浣虹和蓝彩儿都已经发出了念火信,硕大的念火烟花此刻仍然在天空中闪烁,越来越多的搜捕团弟子聚集到青木堂前,在黄金龙和阴瞳等人周围围起了一个大大的圆环。
“没错……”阴瞳和黄金龙对视了片刻,终于开口道,“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