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人家伙很有气势,进来后他们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饭桌前,瞬间就笔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我端了茶碗,慢慢的,轻轻啜了口温热的茶汤。随之用不失温和的语气地这四人说:“吃了吗?”
标准的中国式问候,这简单的“吃了吗”三个字其实大有文章。
它是一种体贴,一关关怀,更加把敌我双方拉到了一个最普通却又基本的立场上。
我们都是人,我们都得吃东西才能活。
可鬼子妹是诡异的。
她明显不理解“吃了吗”三字背后的深刻含义,她没搭理我,直接冷冷注视我说:“你取走了,我夫君身上的骨头,今天,不管你是否离开这个屋子。我都要取走你的骨头。”
还是骨头的事儿!
这没完没了的劲,确实是挺愁人。
我放下茶碗对她说:“请便!”
鬼子妹还是没有动,她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眼珠子稍向上翻着,眼珠子里头下半部份大多是惨白,惨白的眼白。她就这么盯着我,一动不动地盯着。
你别说,这鬼子妹真有一些门道。
我竟然感到了一种压力,类似几年前对付泰国降头师的那种压力,它先是小心一点点的侵入身体,灌输到神经上,最终轰的一下,这股子劲突然就在体内蔓延开来,跟着全身好像灌了铅,又仿似被人注入了一缕冰水,身体各个肢体,关节,竟然都无法移动了。
先是不能移动,宛如梦魇般的感觉,跟着鬼子妹开始飘动起来,她的身体仿似一个虚影,又好似一个剪纸的人儿,随着空气,荡呀荡的,突然,她的长发唰的一下披散开来遮住她的面孔,然后她歪着头,一步步的朝我接近,接近……
待来到近处后,她竟猛地一下把头拧过来,是真正的拧过来,转了一百八十度,让后脑壳对准了我。
可是,那里竟然有一张脸,一张完全由眼珠子组成的脸。
鬼子妹的催眠惊吓术确实是非常厉害。
先是把人给弄的梦魇了,跟着又制造出丛丛的幻象,并且这幻象可比“鬼片”刺激多了,那种全身心的观感,真的让人拍案叫绝。
不过细想一下,也就是我通了这几关,有了这一身的修行,所以才不会被幻象蒙蔽。尚若换了一个人呢?
别说乔治了,我估计就算老熊遇见了这妹子,他都不一定能吃得消。
但我不怕!
就在那遍布了眼珠子的大脸蛋子一点点朝我着凑近的时候。
我挥了挥手……
心中领起了炮拳那缕子冲天的阳烈炸意,这股子劲在体内一震而出的瞬间。
轰的一下!
全身阳气爆涨。
啊……
我叫到鬼子妹尖叫了一声。
砰!
空气传出了一阵轻微的,好像汽球爆裂的动静。转眼,幻象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鬼子妹,她正用手捂着脑袋,咬紧牙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她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她太阳穴处的血管,正在剧烈的抽动着。
显然,我刚才那么一下子,虽说大家都没有贴身交手来战,但这种无形的力量,已经让鬼子妹受到了重创。
她头痛欲裂的同时,体内肝阴失守,阳气直犯经络。
也就是她平时保养好,否则,以她现在的血压,她的脑血管早就迸裂了。
我喝了口茶:“下一个!”
这次来的是那个一半阴一半阳的年轻小伙子。
他走到了我桌子面前,抬头打量我一眼,张口就说出了几个生硬的中国字。
“对不起!这一桌子菜,要毁掉了!”
话音一落,这小伙子分的很明显的两张脸,瞬间竟然拧成了一种表情,随之他哈咿!大吼一声的同时,砰嗡……他身体附近的一空气一阵炸响。转瞬,砰,喀嚓,砰!
大桌子面,立马就碎成了好几块,然后这人直冲着,挥起一拳就奔我面上捣过来了。
这小子的路子有点像秦岭那个白道福,可他没有白道福玩的高,白道福是用针术把一身的经脉给拓开了,然后硬生生制造出了另一个自已。
他应该是从小就接受了两种极左,又或是极右的极端训练方式。待长大后,他的脸和身体,就变成了左右两般模样儿。
如此一来,再将两种极端合在一起,就会形成一股子极硬的力道。
这力很猛。
有点像之前在科罗拉多对过的那个会龙象之力的毛子武师卢瑟夫。
如果换了从前,我可以会起身跟他交几次手。
但现在,不必了!
我坐在椅子上,伸手化掌,唰,探出去,一把握住了他冲上来的拳头。
随即当他体内横生的那股子刚烈劲冲到我体内后,我把身体中焦的劲力一震,直接就将这股劲通过手臂给弹了出去。
我借了这力一甩手,这小伙唰的一下就飞出去,砰!掉碎了一张大桌子后,他挺了挺末了,还是顶着一头木屑咬牙站起来了。
桌子没了,但身边茶案还没有坏。
我伸手端过旁边茶案上的盖碗,又轻轻品口茶说:“下一个!”
两个带刀的武士彼此对望一眼,呛!
一声轻响后,两把长长的武士刀就被抽在了手中。
两人一咬牙,拧步正要冲。
突然,鬼子妹一手扶了头,另一手向后一摆,同时嘴里叽里咕噜,哇啦,哇啦讲了一堆。
两个武士一听对方哇啦完了。当即收起刀,然后弯腰,哈咿!
鬼子妹劝住了武士,她冷冷看我一眼,咬牙挺着剧烈的头痛说:“关先生,你确实是很强,对不起,刚才,有所冒犯!”
鬼子妹说完,郑重弯腰,朝我施一个礼后,她又直直挺了腰板说:“但我会视你为我的对手,有一天,我会亲手打败你!”
“再见!”
鬼子妹说完,一挥手,领上她的人,这就离开了大酒楼。
鬼子妹一行数人离开后。
我又轻啜了口茶对外面扬声说:“门口守的那位,进来吧。”
不大一会儿,一个身材高瘦的老头儿挑着两个大箩筐,这就一步步走进了酒楼。
我看着这老者,当下不再坐在椅子上,而是站起朝对方抱了一下拳说:“前辈请。”
老头儿来到距离我二十米远的地方,他把大箩筐轰的一声重重放下后,他伸手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
我借天井内挑起的大红灯笼仔细的打量他。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脸,面上挂了不少的沧桑,只是他眼睛非常的明亮,一对眼珠子仿佛是鹰眼一般,透着锐利的精气神。
至于他挑来的两个大箩筐,那每一个筐里装的竟然都是用精钢打制的飞刀!
满满的两筐呀,全是一根根锋利的刀刃。
老者擦过汗,看我一眼说:“听说,咱们门里边,又新来了一个大掌柜。上次那个掌柜来了后,我要过来试她,可让门里边的老人儿给拦了。说什么,这个,那个,还有这是什么新社会了,旧规矩得改一改。”
“好吧,我就忍了,这次门里又来了一个新掌柜。他行不行我不管,但他身边得有能人罩。幻门发展了这么多年,离不开这些能人的帮助。能人,大师,高手!这些都不是嘴上说出来的,是一招一式的真把式证出来的。”
“我这个老头子没什么大本事,就是打从五岁开始就扔东西,先是石头,后是三十斤的大铁刀,后又斧头,二十岁开始扔的是镖!就是这短镖。我一扔,就扔了四十五年!今年我六十五岁了,我这一辈子没干别的事儿,就是扔东西玩来着。”
我抱拳说:“失敬了。”
老头子感慨:“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反正你要是躲得过,我就认了你。躲不过,你伤了,我老头子掏钱给你医。要是死了,我愿意去坐牢。”
我沉声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伤了是我本事不济,死了是我命中如此。老人家,但请出手,不必顾虑。”
老头子:“那你可得看好了,我这一手功夫,就叫一个追命刀!”
老人家话音一落,嗖……
我第一次遇见了比子弹还快的东西。
它就是,这老人家手中的镖。
为什么?
因为老人家六十年,一个甲子,没有做别的事,就扔这个镖。
当一个人,把一件事,做了六十年!
无论他做的是什么,他都是这门手艺中的大师!
就是这么简单。
嗖嗖嗖……
真的是快若流星,疾若惊雷,一闪即至!
我撒开感知,尽自已的全力,把感知笼罩在身体前方的这片区域,我快速挪动着,闪,转,腾,移。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我感知到眼前的杀气消失时。
老人家在我面前一抱拳。
跟着他说了一句话:“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这能人!我认下了!”
说完,老人家拧身就走。
我目送老人家离去。
待我回头时,发现身后的木质梁柱,柜板,乃至十多米外的墙壁上。
全都是一排排的刀孔。
是孔,没有刀。
刀哪里去了,它们已经深深地嵌入到墙壁中去了。
这才是我华夏武士风范,我朝老者离去的背影一抱拳,同时高声说:“前辈!闲时来喝茶!”
后者扔过一句:“再说吧!好好帮着把幻门整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这就比什么都强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人已是离开大门,自顾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