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烟带着极为欣赏的目光望着吴天远,此时的吴天远已然脱去了他谦和的外衣,流露出一直久蕴在他内心深处的狂傲不羁来。虽然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却已然令柳含烟心仪不已。柳含烟道:“这个我相信,张良望之所以拿我们‘昊天堡’来要胁你,还是因为他怕了你。”
吴天远又问道:“不过你看‘白莲教’、阿古拉此番行刺朱元璋的成算有多大?”柳含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有没有听宋濂说过,他们这是欲效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先秦故事之中有那么多刺客行刺成功的故事,为什么宋濂偏要挑这个行刺失败的故事来说?这是因为宋濂认为张良望、阿古拉之流所谋必败!嘿嘿,吴兄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吴天远暗自点了点头。柳含烟又接着道:“自古以来,世人都以为荆轲是一个大英雄,可是我却不以为然。其实,燕太子丹所用的这个计策本身也不怎么样,再加上他所用非人,是以其谋必败。我曾经看过史书,书上说当荆轲刺杀秦王时,秦王身上虽有剑却没能拔出,殿上群臣也都是手无寸铁,在这种情况下荆轲居然也未能将秦王刺杀掉,可当真是无能之极。我想若是换了当世高手,且不谈吴兄,便是换了愣子到场,也不会空手而归的。所以陶渊明则赋诗说荆轲:‘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
吴天远笑道:“不错,如果是我去刺杀秦王嬴政,他便是身藏百万军中,我也不会空手而回的。不过荆轲的武功本来便不怎么样,这是当时世人皆知的。而真正的武学高绝之士,是不屑于作一个刺客的。”
柳含烟道:“荆轲刺秦王故事里的另一个人物则是秦王嬴政,这个人是一个暴君。宋濂之所以取这个故事,也是提醒我们注意,当今的天子朱元璋并不是如秦王嬴政一般是个暴君,而是一个圣明天子。这样的天子是值得吴兄你去保护的。”
吴天远闻言却冷笑一声,反问道:“你怎知朱元璋便不残暴了?”
柳含烟一愣,她知道吴天远对朱元璋一向反感,可是她一直不明白吴天远为什么如此痛恨朱元璋。眼下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于是她便问道:“怎么了?难道吴兄认为朱元璋是一个昏君不成?”
“昏君?他算不上。”吴天远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那情形就好象朱元璋是他心中的一道难题,如果朱元璋是一个昏君反而倒是一件好事一般。
柳含烟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是不是朱元璋懈于政事?”
吴天远摇头道:“朱元璋一日三朝,可是能是自古以来最勤快的皇帝了。以前的那些明君,能保持一天一朝就很不错了。”
“那就是朱元璋穷奢极欲?”
“怎么会呢?听说朱元璋建造宫室时,为了减少支出,拒绝在皇宫内雕梁画栋。而且他每顿饭都必有青菜豆腐相佐,马娘娘当了皇后也是十分俭朴,甚至在宫里补过旧衣服,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的。不然的话,别人对我说了,我也不会相信的。我想朱元璋也可以算得上古往今来最为俭朴的皇帝了。”
柳含烟听到这里心里觉得甚为奇怪,吴天远怎么会亲眼见到朱元璋吃饭和马娘娘在宫内补衣服。听他的口气,好象他曾亲身潜入过皇宫大内去过。不过她转念一想,吴天远这个人艺高人胆大,以他的武功便是潜入皇宫之内,也不会有人能发觉的。想到这里她便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可见朱元璋也算是个好皇帝了,怎么吴兄却对他如此痛恨。”
吴天远仰起头,长吸一口气,缓缓道:“他可能是一个好皇帝,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便不暴虐。至于我为什么痛恨朱元璋,这和先师临终前的遗命有关,这件事情我还不对你说为妙。”
柳含烟见吴天远如此说,便不好再追问下去。心里却突然想到父亲柳千山曾对他说过,朱元璋刚刚攻下太平时,三叔柳千崖便说朱元璋必得天下。当时父亲听柳千崖如此说,便劝柳千崖去朱元璋手下为官,不然三叔的一身才学便白白地被埋没了。可是三叔却始终不肯去朱元璋那里,反而说一旦他去了朱元璋手下为官,只怕今后“昊天堡”便会因他而亡。对于这件事情,柳含烟一直没有想明白,当她询问三叔时,三叔也总是笑而不答。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三叔和吴天远都看到了自己所没有看见的东西。
轻轻摇了摇头,柳含烟不再想这些事情了,而是就着先前的话题谈下去,道:“张良望志大才疏,虽有并吞宇内之心,可是力不能逮。彭莹玉乃乱世之臣,可是方今不是乱世,所以他也无用武之地了。而阿古拉为丧家之犬,总想奇谋复国,却已是回天乏力。胡惟庸则是奸佞小人,有的是狼子野心,可是军权不在其手,最终也是痴心妄想。所以他们这些人都不足与朱元璋争锋。而朱元璋这个人深谋远虑,办事也是十分老辣,可以算得上是滴水不漏。他之所以能够鼎定天下,也并不是凭着侥幸成事。就拿明天他微服游幸的事情来说,吴兄你怎么看?”
吴天远低下头,想了想,道:“这里面有些蹊跷!”
“是啊,朱元璋的眼线遍布京城,‘白莲教’进京和阿古拉率北元高手南下的事情怎么可能瞒过他的眼去。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要微服游幸,我想他一定是有了万全的安排才会这样做!不过,他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安排我一时还想不到,不过到了明天一切自会有个分晓。所以吴兄明天去暗中护卫朱元璋,我想当是以观望为主,护卫为辅了。”
吴天远听了柳含烟的分析,觉得十分有道理,当下便笑着对柳含烟道:“不错!你明同我一起去看看这位大明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