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靠近了玉紫的马车,一个清秀的少女朝她伸过头来,她看了一眼亚,羡慕地说道:“姬甚有福啊。”
玉紫笑了笑。
这时,另一个少女也伸出头来,她朝玉紫的马车内瞅了瞅,欢叫一声,“好大也,好多的皮毛也。”
为了马车不颠覆,亚在玉紫的车中,铺了厚厚的皮毛。
此时,玉紫在马车中闲着无事,正慢慢地缝制着一个毛拖鞋。她没有做过这种事,此时显得笨手笨脚的。
少女地欢呼,引得好一些同伴伸头朝玉紫的马车内瞅来。这一瞅,她们的眼中,都露出了羡慕之色。
玉紫的马车,是那种可容六人睡下的大马车,车壁还备有酒,香炉火炭被塌之类一物俱全。众女没有想到她这马车外观看起来也就一般,里面却如大权贵的马车无甚区别。
玉紫见到少女们心动,抿唇一笑,道:“姝若愿意,可以上得车来。”
“嘻嘻,我等正有此意呢。”
一少女欢叫一声,率先喝令自己的马车停下,跳下了马车。
转眼间,六七个少女爬了上来,其中一少女伸出头去,朝着亚笑道:“丈夫,你以四马驱驭,可载得动我们?”
亚呵呵一笑,道:“自是载得动。”
少女们一上马车,便满马车中翻看起来。她们叽叽喳喳,欢笑声不断,玉紫一瞟,这会儿,连那些少年们也被吸引得向马车频频看来了。
看着看着,一个圆脸少女叹道:“我家族长是三闾大夫之职,他有一辆马车,似无如此好。”
她说到这里,见玉紫含着笑,低着头正在缝制着什么,凑过头来好奇地问道:“姬这是做甚么?”
玉紫抿唇一笑,“冬日将至,想缝得一些挡寒之物。”
“看起来甚是怪异,不曾识得也。”
玉紫正要回答,前方传来了一阵躁动。
喧嚣声中,有人在暴喝,“此地临近邯郸,你们也敢行盗?”
盗?
这个字一入耳,众女脸色嗖地雪白。
玉紫慢慢地收起手中的针线。这时,马车已停,亚跳了下来,他拉开车帘,低低地说道:“前方遇盗了,是百人骑!”
百人骑,相对于车队中不足五十的防卫力量来说,已是很可怕了。
亚一说完,有二个少女便尖声惊叫起来。亚皱着眉头看向她们,他与玉紫处惯了,还没有想到这些少女如此胆小。当下,他眉头一皱,厉喝道:“稍静!”
喝声如雷。众女一惊,停止了尖叫,却不停地哆嗦起来。
这时,玉紫依然温柔的声音传来,“众姝,我欲驱车往前呢,你们回去吧。”
“然然。”
众女没有注意到玉紫为何如此镇定,她们一个两个地仓惶下了马车。
整个车队,都陷入慌乱中。众少年也是白着脸,与少女们一样的哆嗦着。
亚策着马车,继续向前驶去,来到了车队最前列。
一个胡子拉杂的大汉挥舞着长戟,朝着车队一指,喝道:“把妇人财帛留下,饶尔等一死!”
妇人财帛?要是平素,车队还是愿意舍的。可现在车队中的妇人,可不是那些处女姬侍,而是族中的娇娇啊。
一个四十来岁的商队首领站了出来,他厉声说道:“诸君,你们在邯郸城外犯事,便不惧大王之怒乎?”
“休得多言!赵出那厮自顾不暇,岂敢动我?”
亚左右盯了几眼,低声道:“姬,并无退路,如何是好?”
自是没有退路,如果有退路,她早就令他驱车退去了。
那百来个盗贼,人人身穿皮甲,手持长戟,而且,除了那散在前面的三十号人外,其余几十人,都是蒙着面。这些蒙面之人身材健壮进退间很有纪律。这些人,可不像是寻常的盗贼!
玉紫凑到亚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亚点了点头。
他跳下驭座,走到那商队首侧身边,朗声喝道:“现如今,赵王大婚,是无空闲!然,我闻赵城中贵族之位大量空置,新王继位之时,谁立的功多,谁人的家族,便可一举荣达。君等以为,如此之时,你等在邯郸左近行盗,赵王不得空暇,诸多立功心切的大臣及家族也不得空暇?”
亚的声音朗朗,一字一句吐出,声震四野。
他一话吐出,众盗贼便是一惊,不由相互看了一眼。
而亚身边的那个中年首领,闻言也惊醒过来,叫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一路上,剑客多于往日,军卒亦时有出没!”
这个中年首领的话是脱口而出,而且他说的正是实情!
一个三十来岁,长得文秀的蒙面人来到中间那人身边,低声道:“此人言之有理。”
那人犹豫起来,他低声说道:“可,公子那里?”
他刚刚说到这里,商队后面,众少年男女乱七八糟地欢喜叫道:“啊,有人来了啊,有人来了——”
这叫声一传,众盗贼一惊。那文秀汉子再次说道:“公子是第一次行盗贼之事,实无经验,况且,那大胡儿不是说了么?这车队中无甚驴车,财帛甚少。现在又有人过来了,万一剑客甚多……”
中间那人闻言,一咬牙,喝道:“大胡儿,退——”
一令吐出,众盗缓缓向后退去。不一会,他们掉转马头,激起漫天的烟尘,消失在山坳中。
商队众人先是怔怔地看着盗贼们离去,直过了好一会,一阵压抑地欢呼声响起!
这欢呼声中,以少女们的欢呼声最响。她们每一个人,都知道一旦落入盗贼之手的下场。因此欢笑了一阵后,隐隐还有哽咽声传来,“退了,退了!”这时众人也看清了,后面来的只是一小伙商队,加起来都不足四十人。
亚旁边的商队首领急喝道:“起程,速速起程。”
事实上,不用他说,众人也巴不得离那些盗贼越远越好。
车轮滚滚中,商队首领转向亚,双手一叉,惊叹道:“君一言退盗,竟是纵横之士么?噫,君大才啊。”
面对这首领地赞美,身边众人仰慕的目光,亚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向玉紫。
玉紫的马车因为没有驾驭,正挡在道路中心,挡住了后面的人。亚连忙跑过去,“哟喝”几声,驾起马来。
商队首领眉头一皱,问身边之人,“马车中,何人也?”
“是一妇人。”
“区区一妇人,怎值得亚君亲自驱车?呶,你去替下亚君。”
“诺。”
那首领命令的人,也是一个剑客。由一个剑客给玉紫这个妇人驱车,这也是给足了亚的面子了。
那剑客策马来到亚的身边,叉手恭敬地说道:“君,不凡之人也,岂能为妇人驭?这驱车之事交给我吧。”
剑客声音朗朗,令得玉紫掀开了车帘。
亚哈哈一笑,他朝玉紫温柔地看了一眼,摇头晒道:“不必了。”
“君何必如此?”
“哈哈,我这妇人,值得我为之驭。”亚朝玉紫嘻嘻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那剑客无奈,他朝着亚叉了叉手,道:“君若有意,随时可能唤我。”刚才亚替商队免了大祸,他是真地尊敬亚。
亚径直笑呵呵的,他也不在意,挥了挥手要那剑客离去。
而这时,众少年少女的马车也都围上来了。少女们美目涟涟地看着亚,那些少年们,则是满脸敬意。
赵王宫中。
赵出的面前,是堆积如山的竹简。他跪坐得笔直的,烛光中,他那身影长长地映在穹形殿上,有一种异样的空荡。
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极轻,极轻。她慢慢地靠近赵出,小心地来到他身后后,一双小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来人没有注意到,赵出翻看竹简的手,突然变得僵直了。
那小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后,轻轻地揉按起来。她才按了两下,突然的,赵出把竹简一合,暴喝道:“出去!”
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人从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跑出,跪倒在他身前,颤声说道:“大王息怒,大王自怒,妾不敢了,妾不敢了。”
赵出俊美的脸上,沉寒如冰,他瞪着穹形殿顶上,自己投射出的孤影,声音一低,语调也恢复了优雅,“出去吧。”
“然,然,然。”吓得神魂几失的美人这才回过点神,她从地上仓惶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大殿。
随着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一股属于深秋的寒风,簌簌而来。
那美人惊魂末定,她跌跌撞撞地离开赵出后,便急急地来到赵王后那里。
跪在赵王后面前,美人脸白唇青,眸中含泪,看起来楚楚动人,她向赵王后泣道:“姐姐,事不可为啊。”
赵王后一惊,“寺人言,大王最喜被人弄动肩臂,怎地事不可为?”
那美人把刚才在殿中的事说了一遍后,呜咽起来,“妾的手刚刚放下,才动了一下,大王便怒喝出声。姐姐应知,大王他平素冷漠过人,哪曾如此暴怒?妾直到位如今还害怕着。姐姐,你说大王会不会从此厌恶于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