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
萧逸和雅欣驱车前往机场。
只不过等她们赶到机场时,空落落的航站楼出口只剩下秦璐一人。
看着萧逸大步走来,秦璐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脸色很冷,她斜了一眼萧逸,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走了。”
点点头,萧逸没有回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去买了前往川渝的机票。
同时又给雅欣买了去往美丽国的机票。
允卿和清漪的事纠缠在一起,萧逸毕竟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他权衡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先去川渝一趟。
相比较允卿,清漪这个时候更需要他陪在身边。
而且,允卿此番前去美丽国,去往她爸爸身边,萧逸第一时间赶过去,她仍旧在情绪之中,未必能顺利见到她。
这几天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好在雅欣早就办好了护照,可以替萧逸前去一趟,一来可以照看着允卿一点,防止这个傻妮子做什么傻事,二来,同为好闺蜜,这个时候雅欣起码能和允卿说上话。
……
……
晚上八点二十分。
萧逸坐上了前往川渝的航班。
清漪是下午三点多离开的,等她下了飞机才给雅欣发的信息,这个时间点差不多也应该快到了外婆的小山村了。
其实萧逸心里一直很担忧。
外婆家住的很偏僻,用穷乡僻壤来形容都一点不过分,前一段路程还好,至少还有代步的工具可搭乘,可到了后面,几乎就要靠走路来度过。
僻壤偏僻,再加上天色已晚,学姐又心中着急,萧逸自然会担心她路上出了什么事。
怀揣着急切的心情,萧逸一路上心思如何也安定不下来。
各方面的因素缠绕在一起。
允卿负气离开,云卿怀有身孕,这个时候身边同样也需要人照顾,再加上清漪,萧逸真的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大约晚上十一点,萧逸在四川出了机场,下了机场的第一时间,他立马又去转乘客车。
话分两头。
相较于夏国的夜幕深沉,此时美丽国的天气却是艳阳高照。
熙熙攘攘的人群拥堵在机场的出口。
其中一个戴着遮阳帽,打扮的精致无比的女人显得格外耀眼,她目光傲慢的巡视着过路的行人,继而又看向身边的男人埋怨道。
“克林,我说你不是和你老婆早就离婚十多年了么?”
“怎么你女儿好端端的突然来找你?”
听了这话,那个名叫克林的男人立马讨好道。
“宝贝,我和她离婚是十几年了,但是那时候女儿都还小我们就瞒着她们,所以允卿一直都不知道我和她妈妈已经离婚了。”
“这次来美丽国,估计是因为毕业了,想过来玩几天,等她玩尽心了自然就回去了。”
闻言,那个傲慢的女人从鼻翼中轻轻的哼了一声。
“我可不管你女儿怎样。”
“总之,我不想在家里看到她,你自己把她安排在其他地方住。”
“我可不想迪菲思知道,他还有一个夏国的姐姐,那他会被同学耻笑的。”
听了这话,克林抹了抹头上被大太阳晒出来的虚汗,同时还不忘伸出手奉承的给那个女人扇着风。
克林。
自然就是苏允卿的父亲。
他原名叫苏志,后来在美丽国认识了索菲亚,两个人相互爱慕,后来便改成了现在的这个名字。
因为索菲亚一事,苏志向韩韵提出了离婚。
韩韵的性子也比较冷傲,面对苏志提出离婚的要求,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也没有询问缘由。
毕竟这种事也不需要询问以及挽留。
当一个男人能够提出和你离婚的话时,他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这个时候出言挽留抑或是不同意只不过是平白给自己添堵罢了。
以韩韵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低声下气的姿态。
只不过对不起两个女儿而已。
因为那时候允卿姐妹都还小,怕她们受不了这个消息打击,韩韵便和苏志商量隐瞒着离婚一事,韩韵告诉女儿,爸爸在国外做生意比较忙,只有每年春节才能回来一趟。
好在允卿姐妹也都懂事,比较独立渐渐也都习惯了家里没有爸爸的存在,也没有一直追问。
每年苏志会在春节期间回国两天。
这两天说是回来看望女儿,其实也就是相当于露个面,一起吃个饭,多数还是找一些以前的老友聚聚,也基本不在家里过夜。
“我说哈尼,你女儿现在也长大了,你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们了?”
“不然你每年都要回夏国一趟,迪菲思会多想的。”
夹起一颗女士香烟叼在嘴里,索菲亚斜了一眼克林,语气平淡道。
闻言,克林忙不迭的点头。
“是应该和她们说了,等允卿过来,我把她安排好住的地方就告诉她。”
听此,索菲亚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很是嫌弃。
恰此时,夏国飞往美丽国的客机到达机场。
乘客们鱼贯而出。
……
……
兜兜转转,萧逸来到靠近外婆的小山村已经差不多将近凌晨一点。
接下来的这段路最为难走。
本来他是想直接搭乘出租前去外婆家。
可是那司机一听是这条路立马摇着头表示走不了。
基本上汽车很难通行,靠脚力的话摸着黑起码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而在这期间,他一直拨打姜清漪的电话,电话一直在响,但是并没有人接。
这不由让萧逸心里的担忧更加加深。
晓夜朦胧,道路崎岖难行,月光如猩红的瞳孔默默注视着大地。
不知名的虫子在黑夜里聒噪,樟林里满是闷热的气息。
时值炎夏,川渝要远远比苏州热的多。
闷热不提,蚊虫的叮咬更是无孔不入。
“我记得去年过来这里还没有这么多树,怎么今年栽了这么多树了?”
嘀咕了一声,萧逸踩着枯枝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慢慢摸索着前行。
夜色深沉,哪怕萧逸视力过人,但是因为周遭植被茂密,萧逸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前进。
就在他左右烦躁之时,不远处突然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隐约还能听到老人赶车的声音。
嗯?
有车?
萧逸大喜,也顾不得脚下的碎石纵横,几个健步冲了过去。
入目是一条羊肠小道,道路蜿蜒,堪堪能容纳一人半左右,一个老人提着个油灯,正慢悠悠坐在柴火垛上赶着牛车。
牛车?
看见这个远古时代的产物,萧逸有些惊讶。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用牛车代步的?
不过想想也是。
这地方毕竟比较偏僻,相对而言落后于大城市,况且这里交通不便,价值几百万的跑车过来未必有牛车走的快。
来不及胡思乱想,萧逸忙对着前方喊了一嗓子。
“喂,老人家……”
深更半夜,萧逸这一嗓子着实有些吓人,因为四面都是群山和植被,屡屡回音在山谷里回荡不绝,那牛车上的老汉顿时被吓得一哆嗦。
等他回过头来才发现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伙子。
他拉紧牛绳,让正在赶路的老黄牛停下,这才开口道。
“我说小伙子,这黑灯瞎火的,大爷可不经你这么吓啊。”
讪讪一笑,萧逸走上前,歉声道:“大爷,我不是故意的。”
摆摆手,那老汉也没在意,饱经风霜的脸上绽放出一丛笑容:“小伙子是想搭个车吧?”
“是的,大爷。”
“那行,上来吧,这大晚上确实路不好走。”
……
不得不说大爷的性子是真的淳朴憨厚。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这渺无人烟的地方,一般人遇到陌生人搭话基本不可能搭理,让他一同搭车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坏人。
而萧逸还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那老汉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他的来意,更是直接出言邀请。
坐在牛车上,看着四野苍茫,萧逸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虽说这牛车行驶速度也不快,但是至少比自己摸黑探索要好得多。
经过简单的交流,萧逸也知道了老大爷的基本信息。
老大爷姓王,住的村子和外婆家离的并不远,大概相隔几百米左右。
知道萧逸是回来探亲的,王大爷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或许赶夜路也确实无聊,难得有个人能和他说上话,他开始拉着萧逸碎嘴了起来。
萧逸没有心情,不过碍于面子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着。
忽然,萧逸想起来一事,好奇问道。
“王大爷,我记得去年来这里的时候,这条路附近没有这么多树,怎么今年栽了这么多?”
听了这话,王大爷不由唏嘘的叹了口气。
“这是赵先生托人栽的。”
“赵先生?”
萧逸不解。
“先生叫赵文月,是这七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善人,年轻时候一直在学堂里教书,我的孙儿就是从她手里学了知识走出了这座大山。”
“去年赵先生的孙女结了婚,年后她便托人在这一条路上栽满了树木,有枣树,石榴树,杏树,不过大部分都是桂花树。”
“先生知道自己快到时间了,每天拄着个拐杖,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些工人亲手栽下的,生怕他们拿了钱,结果不认真办事。”
“小伙子你是不知道啊,先生是真的心善,把一辈子的青春全部留在了这座大山里,到头来还把自己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留给后人铺路。”
“小伙子,你现在大晚上看这些树木挡住视线不好走路,可是等到桂花飘香的季节,这满条路都弥漫着桂花香气,枝头上结满了果实。”
“之前有人问先生,为啥想起来栽这么多树在这条路上,先生笑着回道,因为她的孙女小时候可喜欢爬树上栽枣子和石榴吃了。”
“等她走了,孙女回来看不到自己了。”
“看着这些树,也算是留个念想了。”
“……”
“可是老天爷不公平啊,先生这么好的人,结果……”
“这不,我本来在镇里,听说了先生的事,连夜回来想要见上先生一面。”
听完王大爷的絮絮叨叨,萧逸的整个心神都被震动了,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赵文月。
不就是外婆吗?
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外婆那张满是皱纹却又充满着慈祥的笑脸。
初雪消融,外婆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小土狗趴在她的脚下打着盹。
学姐在灶台上做着早饭,自己则是挥舞着扫帚清理着院子里的落雪。
这些画面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天。
“对了小伙子,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你回来探亲,家里有老人还住在这边么?或许大爷还认识呢。”
听了这话,萧逸轻呼了口气,缓缓移过身子抽了抽鼻子低声道。
“我回来看望外婆。”
回来看望外婆?
王大爷还想追问,不过见萧逸这表情,下一秒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谁探亲会选择这么晚回来?
而且手上也没有提什么礼物。
幽幽一叹,大爷不说话了。
……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牛车终于抵达了外婆所在的小山村。
村头那棵老槐树近在眼前。
村子里灯火通明,凌晨两点,万籁俱寂,不过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光。
萧逸跳下车,也来不及和王大爷说上一句,大步对着外婆的家走去。
来时着急,可这时候见那扇篱笆围成的木门近在咫尺,萧逸反而是踌躇在了原地。
屋子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带着方言的调,萧逸听不真切。
外婆……
还在吗?
突然间,萧逸不敢踏进去那扇门了。
他害怕听到让他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
忽然,犬吠的声音响起。
或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小土狗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他跑到萧逸的脚边,摇头摆外的吐着舌头,随后又咬着萧逸的裤脚想把他拽到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