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白色光线在空中乱射,宁封子娇小的身影,如一只燕子般,穿梭在空中,她的双手在空中不停乱抓,像是在展开着一场追逐的游戏,但怎么也抓不到空中的那柄宝剑。而顾颜这时,则全力贯注于浮在她身前的那团银色火焰。
说是火焰,又不像火焰,更像是一颗银色的石髓,顾颜可以清晰的从上面感应到一股极为跳动的气息,虽然这冷焰玉髓,就浮在自己的身前,可顾颜却感觉它的灵气在空中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破空而去一样。
而那无比凛冽的寒气,让有火灵护体的顾颜,甚至都不敢靠近。这股寒气,比她当年在洛地冰原之上,以及南海万截玄冰窟之中所感应到的,都要厉害得多。顾颜远远站在冷焰玉髓的数丈之外,她的手掌向下虚按,七宝金幢便已飞快自空中落下。七色火灵,同时向下镇压而去。
那颗先天舍利元珠,这时已向着玉髓之上落下,宝光四溢,牢牢的将在空中跳动不已的玉髓压住,但七色宝光之下,那玉髓却仍挟着蠢蠢欲动之势,直欲破空飞去一般。
在空中狂追大衍剑的宁封子,在百忙之中回头说道:“你要用一件法物镇压才行!”
这一句话,顿时将顾颜提醒,她劈手从胸前取出玄魄珠,便向着身前掷了出去。
玄魄珠上,冰雪之气四射,遇到了这股寒气,两者顿时便相融在了一起。随即,顾颜便惊讶无比的看到,那颗玄魄珠,居然在寒气之中,慢慢的溶化开来。这颗她得自于万载玄冰窟之下,带着无尽冰雪之气的法宝,居然就这样给融了!
宁封子说道:“你别忘了,这是冷焰玉髓!虽然它是天下间至寒无比之物,但亦是火焰之属性,同样能焚万物!如果你是至阳至烈之物,她自然焚不化,但这玄魄珠是万年冰雪英华所凝,被冷焰所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顾颜口中应道:“我知道了,你还是赶紧去追那柄剑吧,如果跑了,我唯你是问!”
她口中说着话,手下丝毫不停,双手飞快的在空中打出法诀,七宝金幢与九嶷鼎同时向下镇压,将那冷焰玉髓,牢牢的压制在了中间。
而玄魄珠被融化之后,所散发出来的冰雪之气,却没有向着四周飘散,而是在冷焰的作用之下,反而向着中间聚合起来。
玄魄珠本来是顾颜身心相连之宝,而这时,她已奇异的感应到,玄魄珠所化的灵气,同样在和自己生出着感应。而那些冰雪之气,已将冷焰包裹在了中间,似乎又重新凝聚成了一粒珠子。与先前玄魄珠的外形,并没什么不同。
但顾颜却敏锐的感觉到,在这颗珠子的中间,那玉髓正在不停的流动,似乎让这颗已经变化过的玄魄珠,或许不能再叫玄魄珠的宝珠,多了三分灵动之气。
她就如当年在玄冰窟之下,收取玄魄珠一样,将这颗宝珠,缓缓的收起。
而这时宁封子已经大叫道:“喂,你快来帮忙,我要抓不住它了!”
宁封子以她天生的灵体,在空中四处疾动,但那柄大衍剑,像是自行具有灵性的一样,于虚空之中,穿梭来去,总是能够在不可能之间寻到机会,千钧一发之中,从宁封子的手底逃脱。
在这柄大衍主剑的带动之下,另外的四十八口大衍剑,也同时在如金蛇乱舞一般,在空中四处乱飞,剑气四射,将山壁之上,戳得全是坑洞,似乎转眼之间,便要破壁飞去一般。
顾颜默念九方岩上所刻的剑诀,双手所打出的剑诀,在空中纵横成网一般,但一股强大的冲力,带着那四十九口大衍剑,四处乱射,让她根本就压制不住。
她忽然想到在剑诀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大衍之剑,变化无穷,然需有诸天星象之宝,演化为基,否则镇压不得,剑主不可驭剑,破空飞去,焉之不存。”
顾颜的脑中急转,她额头上的冷汗,这时已经涔涔而下,现在她似乎已快控制不住这四十九口剑了,哪里去寻什么法宝去镇压它们?
宁封子站在空中,不停的搓手,她忽然灵光一闪,叫道:“定海珠!”
顾颜本来的打算,便是以二十四颗定海珠,重新演化诸天星辰,变化而成剑阵,如今大衍剑在前,为何不能用这二十四颗定海珠收取?
她这一句话,顿时便将顾颜提醒,她单手按动法诀,暂时压住空中的剑光,劈手便将怀中的二十三颗定海珠掷了出来!
在半空之中,诸天星辰,大放光明,二十三颗如小山一般大小的陨石,在空中不停的往来奔驰,挤压着这硕大的空间之内,居然毫无缝隙,那几十道剑光,在里面不停的纵横来去,似乎被定海珠渐渐的压制了下来。
而这时顾颜那只大手,已经飞快的向着空中那口主剑抓去。
在定海珠的挤压之下,诸天星辰之力,将四十九口大衍剑牢牢的困住,顾颜一手便抓了一个结实,牢牢的握住了那口主剑,随即,无尽的寒气已飞快的涌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顾颜只觉得全身的血像是在一刹那间被冻僵了一样,从九方岩上所感应到的寒气,虽然比玄冰窟中的更烈,但还远不能与这剑上的寒气相比,顾颜全身的经脉都为之一窒,这口剑马上就要脱手飞出。
这时以冷焰玉髓所凝的那颗宝珠,忽然间自行的从她胸前飞起,大片的银光不停自空中洒下,在无尽的冰雪之气下,夹杂着豆大一般的银色火团,以寒对寒,顿时便将那股寒气消饵于无形。顾颜一只手,已经牢牢的握住了剑柄。
在这一刻,似乎有无穷的剑意,一时间全涌进了她的脑中,顾颜的识海,像是要爆炸了一般。无数的剑诀一时涌起,让她根本就记忆不住,顾颜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落!”
她的手指在空中虚引,在空中剩余的四十八口大衍剑,这时已分成了两列,顾颜一引,左右两列之中,便各有一口长剑同时飞起,然后在空中,一颗星辰闪烁光华,两口长剑便一左一右,同时投入了星辰之中去。
随即那颗星辰便缩小至黯淡无光,又重新落至顾颜的手中。
顾颜如法炮制,将四十六口大衍剑全都收去,空中的诸天星辰,也全都化去,只剩下两口剑孤独而无依,转头似要向着天空飞去。宁封子厉声喝道:“你就在这里,重炼定海珠!”
顾颜在栖云山所见的玄霆之术,这时已飞快的自脑海中流过,所有的黄庭玉,这时全都自行从手中飞出,黄色的晶石,在空中光华凝蕴,原本化去大衍剑的二十三颗定海珠,似乎又感应到了空中传来的那股灵力,自行向上飞起,诸天星辰,一时密布。
顾颜这时掐动法诀,身后的九嶷鼎已经向着空中飞起,悬到了定海珠所演化出的诸天星辰头顶之上,随即那颗先天混沌元胎便从鼎中而落。
先天混沌元胎,演造化之力,阴阳之变,如混沌天地始终一般,在混沌元胎的压制之下,那诸天星力,缓缓向着中间凝聚而起。
而十块黄庭玉,这时已在空中破碎,成为无数的黄色粉末,随即又凝在了一起,像是渐渐的被那诸天星力所同化,变成了一颗光华凝蕴的宝珠。
顾颜重炼的定海珠,正在空中缓缓成形。
本来以她现在的炼器之法,是绝对不可能,炼制出一件如定海珠一般的极品法宝的。
但一来她这不是炼器,只是修复原本定海珠的二十四分之一,又有黄庭玉及玄霆秘术为助,再者九嶷鼎中的那颗先天混沌元胎,天生便能够化生造化之力,帮助定海珠成型。
在诸般的机缘巧合之上,当年被顾颜全力一击,所斩碎的那颗定海珠,终于又在今日被她重新炼制而成。
在炼制的过程之中,顾颜以七宝金幢,全力镇压着最后的两口大衍剑,费尽七日,终于将这颗定海珠重新炼成,等她将最后两口大衍剑,同时引入定海珠的时候,也不禁感到体内的灵气,像是都被耗尽了一样,长出了一口气。
二十四颗定海珠,在吸去了大衍剑之后,似乎焕发出一种与先前并不相同的宝光来,多了几分锋锐之气,而顾颜手中的剑气,则却多了些飘渺之意。
在白色的剑锋之上,除了本来隐现着的一道寒芒之外,似乎在剑气的周围,多了点点的星光。顾颜掐动剑诀,二十四颗定海珠,便同时向着空中舞动而来,剑气四射,空中一时光华弥漫。
宁封子颇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毕竟还是不能发出真正的乾天神罡。否则的话,你仅凭这大衍剑阵,便足可以称为当世第一剑修了。”
顾颜不禁笑起来:“算了吧,我可不想去抢云池剑尊的风头!”
她初试这大衍剑阵,比起当年自己所炼的幻剑灵旗,玄天剑阵,显然要厉害过十倍不止,顾颜颇为满意的将定海珠收起,而那口大衍主剑,则被她收入了体内。
随即,顾颜便取出了那颗珠子,说道:“封子,这冷焰玉髓,到底有什么作用?”
宁封子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我只听说在极大块的九方岩之中,有时候会产生这种玉髓,是灵石之精,凝孕而成,我曾听以前有人提起过,说这是炼丹的圣物,可以入药的。但是,它为什么会融了你的玄魄珠,又自行融化成珠啊,这可连我也搞不清了。”
顾颜皱了皱眉,虽然外表相似,但这与当年的玄魄珠,可已经迥然不同了,她想了想,便说道:“从此之后,这颗宝珠,就改叫冷焰珠吧。”
她将冷焰珠收起,这才惊讶无比的看到,身边的那尊九方岩,居然还没有完全化去,在九方岩中所封存的大衍居士之法体,依然栩栩如生。宁封子诧异的说道:“连九方岩中的玉髓都被取走,这九方岩因何不化?”
她想了想,便说道:“用你的冷焰珠去焚它一下试试!”
顾颜放出冷焰珠,无数个白色的火团,便飞快的扑到了九方岩下,“嘶啦”的一声轻响,像是冰块融化一样,似无数的水银泄地,那九方岩顿时便在空中化去。露出本来大衍居士的法体来。
大衍居士掐着剑诀,一手指天,一手划地,而顾颜这时,却忽然从他的身上,感应到了一股极度的危险之意。
这是一种无数次出生入死所得来的本能,她伸手一扯宁封子,便飞快的向着谷口倒射而去,同时七宝金幢已经横亘在她的身前,而宁封子这时则惊叫道:“你看到了吗,他手里有东西!”
而大衍居士的法体,这时忽然间在空中爆碎开来,这位在上古之时,以四十九口大衍剑,纵横天下的大修,就这样在顾颜的身前,化作了一堆血肉。
而在他的法体爆碎之前,顾颜清晰的看到,在大衍居士的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竹筒。
那竹筒上面,像是刻着无数道法印,随着九方岩一化,那些符印之上,金霞闪动,从竹筒之中,已有一丝丝的黑气冒出来。
大衍居士的法体,就是被上面那涌动着的禁法之威,生生的炸成了一堆血肉。
顾颜这才明白,为何大衍居士在死前,要将自己封闭到九方岩之中,因为他所要守着的,就是那个不知名的竹筒。那竹筒之中,必然孕育着莫大无比的威力,让他不惜己身,与其同归。
而顾颜以七色先天之火,再加上剑气,化去了这大块的九方岩,取走了里面的冷焰玉髓,竹筒上的禁制迸发,将大衍居士炸成了满天血肉!
那只竹筒在空中不停的激旋,顾颜大手已经横空抓去,将竹筒在掌心抓了个正着,随即,她的手腕顿时便是一沉。
这小小的竹筒,居然足足有千钧之重!
就算是万斤的巨石,只怕也没有这样的重量,顾颜将竹筒握在手中后,竹筒之上,金霞闪动,黑气向外四溢,已有一股无比阴寒的气息,顺着她的手臂,飞快向上,比起刚才冷焰珠上的寒气来,这股气息,则是带着无比浓重的阴气。
顾颜低喝了一声,她的手臂之上,忽然间金霞迸起,七宝金幢之上,七色火焰遮天而落,硬生生的将那阴气压了下去,而她单手紧握住竹筒,已经飞身而起。
她的身形在空中十分的迟滞,那足有万钧之重的竹筒,像是要将她的身躯硬生生带下去一样。
随着九方岩化去,这竹筒被顾颜携走,整个黑谷之中,忽然间开始剧烈的摇动起来,天空之上,那横亘着的锁链纷纷断裂,无数的玄铁棺自空中而落,像是这整座黑谷都要坍塌了下来。
手持朱颜镜,在空中为顾颜护法的宁封子,这时忽然说道:“你试试,用冷焰珠,去压制那枚竹筒!”
顾颜正被那枚竹筒折磨得苦不堪言,这时心念一动,冷焰珠已自胸前飞起,落到了那枚竹筒之上,冷焰四起,那枚竹筒上的阴气,居然被生生的压了下去。
而那枚冷焰珠,这时则在空中化成了成千上万个细小的白色火团,向着竹筒之内挤了进去,硬是把外溢的黑气又挤回了竹筒之内。而顾颜身上的万钧之力,顿时泄去,全身都为之一轻。
她喝了一声:“走!”金雷羽如电一般的闪动,转瞬之间,她便已飞出了黑谷之外。
而自顾颜的身后,这时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高耸入云的山谷,已经飞快的坍塌了下去。将原本这黑谷的秘密,以及大衍居士爆碎的法体,完全埋葬。
只有顾颜手中的竹筒,再加上她所收取的四十九口大衍剑,才清晰无比的证明着,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当顾颜刚刚逃出黑谷的时候,远在天极山脉的另一头,与顾颜所处之地,相隔足有数千里的地方,这时忽然间有一个人霍然站起了身来,他一袭青袍,面色青峻,正是坤元子所尊称的那位“主人”!
他这时飞快的站起,喝道:“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坤元子与傅锦容,这时都在他所站的阶下侍立,闻言全都愕然说道:“主人所指的是什么?”
青袍客缓缓的摊开了手,在他的掌心之中,有着一个小小的金球,在金球之上,这时正有丝丝的黑气散发出来,就与顾颜手中竹筒上所散发出来的黑气,一般无二。
坤元子的全身一震,“这是有人,开启了魔窟?”
青袍客冷冷的说道:“不错,我一直以为,在天极之中,只有我们找到的那两个魔窟而已,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三个。这个魔窟,到底有什么地方?”
他忽然间厉声喝道:“取我无根水来!”
傅锦容飞快而去,不过多时,便已取来了一个铜盆,在铜盆之中,盛着浅浅的一层清水,青袍客将双手按入了铜盆之中,那一层浅水,像是全被他吸入了掌中,随即,他双手向着金球之上扬去,一道横跨半天的光幕,顿时便遮在了他的身前。
在那道光幕上,这时清晰无比的显现出了顾颜的身影,她身上五对金色羽翼,显眼无比,正飞快的向着天极山脉之北飞去。
那道光幕之上,顾颜的身体周围,似乎有着一圈淡淡的黑色光晕,但只是一闪即隐。
青袍客厉声道:“你看她的身上,是否有魔气隐现?”
坤元子犹豫道:“似乎有,又似乎没有,而且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看到有那件圣物……”
青袍客冷哼道:“宁可杀错,不能放过。你们这几个废物,在天极之中,呆了这么多年,居然也不知道,天极之中,还有第三座魔窟!”他冷冷的说道,“这个女人,她倒是与我有缘,三座魔窟之中,她已经进过了两座。”
他忽然间大袖一展,便已将金球收到了怀中,随即便飞身而起,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向着头顶上冲去。
在这洞府之中,无数的山石啦啦的倒下来,像是自动的为他闪开了一条通道一样,而青袍客就这么冲了出去。
坤元子大声叫道:“主人,你去哪里?”
青袍客冷冷的说道:“我去会一会那个女人,我倒要看看,在她的身上,是否真有我门的圣物!”
他沉声说道:“本来,我不想这么快与她碰面的,看来这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当顾颜冲出了黑谷之后,她便感应到,那股阴冷无比的气息,像是已完全被冷焰珠压制了下去,那个几乎让她全身血脉都为之凝滞的小小竹筒,似乎变成了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东西,与冷焰珠同化之后,便被顾颜收到混沌空间之中。
这让顾颜感到奇怪无比,那颗冷焰珠,像是就此变得毫无气息了一样,一枚玄魄珠,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化去,让顾颜感到颇为惋惜。
但这时,她仍是毫不停留的从天极山脉,一路向北疾飞。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心中,总觉得再停留在那个黑谷,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情。
她所处的黑谷,已经处在天极山脉的北端,再向北飞行数千里,便是云泽城最南端的东南郡,也就是丹霞山的驻锡之所。
顾颜全力摧动金雷羽,只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飞出了千里之外,在她的两侧,这时全是高大无比的山岭,这里都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顾颜忽然发现,她居然有些迷路了。根本不知道身处何方。
这时在头顶上,忽然间有一片极大的青色屏障飞快落下,无边的压力,似乎在这一刻,让顾颜根本透不过气来,她勉强的抬起头,只看到在上空有一片青影一拂而过,随即一只大手,便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随即一个浑厚的声音便响起,振聋发聩一般,“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