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已经到了羊八井。
但是即便已经来到了羊八井,我却觉得很茫然,因为我不知道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反观十三和蒋倒是很有计划和目的性,似乎从一开始来羊八井就是一个必然的计划。
而他们两个人却什么也没有和我说,所以我压根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在哪,以及来这里究竟是要找什么东西。
期间我只听见十三冷不防地和我说了句——羊八井是我们这次来日喀则的全部意义。
除了十三和我说过这句话之外,蒋则什么都没说,直觉告诉我他们有事瞒着我。
而且我们才到羊八井就有人来与我们碰头,这是一个本地的藏人,他和蒋显得极为熟悉,我只听见他和蒋说:“东西都准备好了。”
等他将这些东西全部都从他车上拿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些都是登山用的东西,而且是登雪山必须的东西。
见到我惊讶,十三指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的雪山说道:“我们要到最后面的雪山里去。”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我已经大致猜测到了我们为什么要到雪山之中去,直觉告诉我这和蒋手上的玉印只怕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于是我也没再说话,自从见过布多之后,我似乎变得安静了许多,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比以前更沉稳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何,但事实就是这样,而且我脑袋里总会有什么东西冷不丁地冒出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不可否认,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让我变得更加沉着和冷静。
这个人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个过客,他将东西给我们之后就离开了,蒋早有准备,我们将这些东西打了包背在身上,然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朝雪山进发。
进入了雪山,我们换上了冲锋衣和靴子等等的东西,起初山上的雪还不算厚,但随着我们步伐的深入,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挂在天空中的太阳几乎成了一个摆设,我几乎丝毫感受不到它的温度,身边尽是冰雪所散发出来的寒冷。
就这样在雪山之中爬了一天,我们翻过了大大小小的山头,直到前面已经是白雪皑皑的大山脉,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这时候蒋才和我说:“我们的行程才刚刚开始。”
我问他我们这究竟是要去哪里,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雪山深处,良久之后才吐出两个字:“故乡。”
我转头不解地看了看十三,十三朝我耸耸肩,我这才明白过来即便十三也是猜不透蒋的。
之后十三悄悄地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在雪山深处的某处,究竟有多深,还有多远,除了蒋没有人知道。
我自然也猜不到蒋的心思,但是从那人给我们的补给上来看,我们身上带着的食物顶多够我们的吃五天,也就是说,这些食物很显然是给我们来回食用的,我不认为在这样的雪山之中还会有补给,所以我们顶多只能再往里走两到三天。
再之后我们就在各自的帐篷中休息,雪山之中冰冷异常,我睡不习惯,所以一直睡不着,最后就干脆从帐篷里爬了起来,来到外面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一个身影坐在雪山边缘处,不是蒋又是谁。
原来他也睡不着,我于是朝他走过去,他偏过头问我:“睡不着?”
我点头说:“以前从来没有在雪山中露营过,睡不习惯。”
蒋便没有再说话,我于是问他:“那你为什么睡不着?”
蒋说:“不是睡不着,而是我害怕睡觉。”
我听了不禁觉得奇怪,虽然蒋长得并不标新立异,但是毕竟是和薛他们一样的人,总有他的古怪之处,于是我在他旁边也坐下,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怕睡觉?”
蒋偏过头看着我说道:“对我而言,睡眠会给我一种即将死亡的感觉。”
我问:“像你这样的人也惧怕死亡?”
蒋却反问我:“你不害怕?”
我摇摇头,但是又点点头,蒋见了笑起来:“没有人不惧怕死亡,特别是稀里糊涂的死亡。”
我继续问:“你也有弄不明白的事?”
这回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我听见他问我:“何远,你觉得你是为什么要来羊八井?”
我说:“原因你不是知道吗?”
蒋点点头说:“的确只有这一个原因不是吗,也许这一次羊八井之行会改变你的一生。”
他边说着,我看到他边朝我身上闻了闻,然后有些惊奇地看着我:“你身上怎么会有死神香的香味?”
我说:“这是早些时候薛给我涂的了,你别说你早先的时候没有察觉。”
蒋却摇摇头:“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说的是你身上的死神香味道怎么会突然变浓了,好像最近你又涂过一样。”
我却很坚定地摇摇头说:“自从从龙潭北沟回来,我可就再也没接触过死神香了。”
蒋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那这就奇怪了。”
但接下来他也就没再说什么,好像陷入了沉思,又好像想到了别的什么心事,我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尴尬,于是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蒋说:“你慢慢的会习惯的。”
我说:“你也要试着去习惯,睡眠没有像你想象的这般可怕。”
蒋笑了笑,但是笑的很勉强,从他的神色中我大致可以看到这样的一句潜台词——你是不会明白的。
我便没有再说什么,于是回到了帐篷里。可是才钻进帐篷里,我就察觉到不对,好像有人进来过,最明显的是我的包,它竟然已经被拉开了,我记得我明明是将它拉起来的。
我于是快速地翻了翻里面的东西,里面的确有被翻过的痕迹,可是却什么也没少,我于是又检查了别的东西,东西都在,只是整个帐篷里似乎都被翻腾过一遍,虽然做的小心翼翼,但是很可能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还是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我于是从帐篷里钻出来,刚想喊蒋,却看到外面已经空了,刚刚还在雪地边缘坐着的蒋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于是来到他的帐篷前找他,可是他的帐篷里却是空的,而且压根就没有进来睡过的模样,我意识到不对劲,这才往十三的帐篷过来,十三比我好睡,我拉开他的帐篷的时候他还正在打鼾,但他还是在我探进身子来的时候醒了过来,同时警觉地喊道:“谁?!”
虽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未醒的味道,但整个人显然已经蓄势待发,我说:“十三,是我,蒋不见了。”
十三听见是我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只听见他说:“何远,你大半夜的是要演午夜凶铃还是干啥,这电影我都看过几十遍了,你吓不到我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十三猛然打住,然后才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出声:“你说什么,我师傅不见了?”
我说:“外面和帐篷里都不在,而且我怀疑这里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其他人,他翻过我的帐篷。”
我和十三在外面找到了蒋的脚印,并且循着这个脚印往外面走出了一百来米,当然在这之前我们把必需品都带在了身上,以防有所不测。
往外面来的脚印一共有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应该是蒋的,而还有一路应该就是另一个人的,只是从脚印上我们却发现了一点不寻常,就是这行脚印很显然是光着脚丫子的。
而且这两行脚印在百米开外的一片空地上便失去了踪迹,在脚印的尽头,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口棺材。
我和十三相互对望了一眼,在这深山野岭的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棺材,于是不禁提高了警惕,直到来到了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了,这是一口棺材的确没错。
只是我才走到棺材边上,脚却往雪地下陷了下去,而且一直就陷到了膝盖,就像落进了一个陷阱里一样,十三见了已经赶忙将我拉住,同时我的脚已经踩到了下面坚硬的地面,于是我吃力地从松软的雪地里爬出来,而那棺材就安安静静地躺在我们边上,看起来格外诡异。
我说:“这棺材出现的也太诡异了一些。”
我话音未落,十三则已经趴到了地上,他用手扒开地面上的雪,同时说道:“何远,你看。”
我蹲下来,只见从雪地里露出黑沉沉的一角东西来,十三继续顺着将上面的雪扒开,我说:“又是一口棺材。”
我于是也扒开身边的雪,果真不过几寸深,又挖到一口,我说:“我们脚下都是棺材!”
我将身子往回退开了一些,继续在雪地上挖着,而这回,却没有挖到棺材,而是扒到了另一个东西,大约有拳头这么大,我拿出来,却是蒋的玉印。
我说:“十三你看,是蒋的玉印。”
十三见到蒋的玉印,低呼一声:“不好,师傅可能是出事了。”
而十三话音未落,我看到他的身子突然一沉,然后我就看到他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