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在还算热闹的气氛中濒临结束,可兴奋的林晓菡在和坐在她身边的小蒋唧唧喳喳低语个不停的时候,却还是很细心的注意到了方榕眉宇间偶然闪过的黯淡和阴郁。
紧接着,细心的她又发现不光是方榕,就连坐在身边,一直陪着自己说悄悄话的莲姐眉宇间似乎也流露着淡淡的不安和失意,难怪让她自己觉得今天的莲姐看上去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就连自己已经说服了老爸,让他答应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的独家消息似乎都没能让她和自己一样的开心起来。
要知道这个消息自己就连榕哥都没告诉就第一个告诉了她,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她不高兴自己留下来么?似乎好像也不是。那难道是榕哥这里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而让榕哥和莲姐他们烦心了?
有个这个想法之后,她更加的留意起桌上坐着的这些人来。
没过多久,果然让她发现除了自己父亲之外,榕哥,莲姐,还有张振他们几个,神情之间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的沉重在偶尔之间会露出来,甚至那个自从来了之后,就一直明显在和自己父亲套近乎的罗发荣,都会时不时的拿有些担心的那种眼神扫一下榕哥。
难道榕哥这边真的出了自己不知道,而其他人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会不知道?难道榕哥他们已经拿自己当外人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酸,顾不上理会身边的莲姐关心的眼神,以及另一边伸过来想拉住自己的父亲,腾的站了起来:“榕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们个个都不开心,却又不让我知道?是不是不喜欢我继续留在这里帮忙?”
说到最后,她的眼圈都已经红了。
“晓菡你坐下,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子让饭桌上的人都静了下来,坐在她身边的林长青脸上也顿时出现了些微的尴尬。
“哈,小林你在说什么呢?谁不喜欢你继续留下来了?哦!林先生已经被你说服了?我怎么都不知道?恭喜恭喜哦!呵呵。”
饭桌上,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心头阴霾尽去的罗发荣,借着自己的年龄优势,在方榕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先打起了哈哈。
“就是啊傻丫头,榕哥他们都不知道你还能继续留下来的事呢,怎么会不喜欢呢?”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坐在她傍边的蒋青莲。
被他们这一打岔,情绪激动的林晓菡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想法中的问题,顿时有些害羞了。她借着伸手抹去泪花的动作遮挡住自己脸上泛起的红色,还是嘟囔着继续她的质问:“那你们为啥还有事瞒着我?别以为我看出来。”说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发觉自己的底气已经弱了许多。
“坐下来说话,相信你榕哥会给你个答案的。”林长青看到这里,知道自己女儿已经有些害羞了,所以轻轻一拉她的胳膊,让她坐了下来。
然后这才冲着正要说话的方榕微微一笑:“刚才晓菡有些失态,方榕你们多多包涵。不过不光是晓菡,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出来方榕你心里有事,不知道能不能说说,看看我能否帮的上忙?”
其实方榕的心里有事,这一点他下午就看出来了,因为他已经在来得路上听女儿给他说过方榕他们正在准备做生意,所以刚开始还以为是生意上的事情,并没怎么在意。
可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没过一会,他又从方榕和其他人的脸上发现了偶尔一闪而过的阴云,这让他都开始动了一定程度的好奇。
因为在他对方榕连方榕自己都不大清楚的深入了解中,他知道方榕并非那种轻易会对一般的问题动容和犯愁的那种人,究竟是什么事会让他烦心这么久呢?莫非是为了应付警方?
可他毕竟是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人,就算心里有疑问,就算已经在心里暗暗决定为了自己女儿的开心而帮他一把,但也绝不会选择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
所以他也一直坐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的配合着方榕他们的振作和话题,并没有点破什么。不过现在既然自己的女儿已经冲动的指出了这个问题,他要是再不乘机表态,那他也就不是林长青了。
因为已经再三深入调查过方榕过往一切的他知道,方榕并不是那种会随便接受别人恩惠的人,尽管自己这次想帮忙的想法中并没有任何功利的意思。
“小林你别误会,我绝对说话算数,没有任何不欢迎你留下来的意思。只要林先生同意,你再在这里帮多久的忙我都会很开心。我们烦心的事不是特意想瞒你,而是不想因此而破坏了你和你父亲在一起的心情而已。”微笑着对林长青点了点头,表示过他的谢意后,方榕对正望向自己的小林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寨子里打出的那口井只能抽出来的是盐份高达百分之八,人不能喝,地不能浇的咸水。”
“咸水?那榕哥你这么久的辛苦岂不都是白忙了?”听到这个消息,林晓菡也觉得头里一晕,马上就忘了刚才的冲动,替方榕着急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不光是咸水,而且那水里面还有一种我们从来没见过的怪虫,一种肉眼看不大清楚,却又在会阳光下迅速分裂和增加的怪虫。榕哥和大家都在为这件事烦恼呢,四百多米的井啊,转眼就变成白费工了。”
看到她着急的样子,小蒋脸上也露出沮丧的表情,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叹了口气。
“百分之八的咸水?还有迅速裂变增加的怪虫?”没等林晓菡从吃惊中反应过来,坐在一边的林长青却首先被吸引住了。
看到他露出忽然露出感兴趣的样子,方榕苦笑着刚要点头。
忽然,他脑海里想起林长青就是研究海洋微生物的专家这件事来,紧跟着,就像一个死结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打开了一般,对韩老那句断语一直浮想联翩的方榕心中一下子霍然开朗了。
十有八九,韩老所说的那句贵人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位迷一样的林先生!
想到这里,方榕眉头郁结的阴云一扫而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他微笑着站了起来:“林先生,有没兴趣跟我一起去看一个奇怪的事物?”
“很奇怪,看上去好像是卤虫,但明显又和我见过的世界上几乎所有近百个品种的卤虫都不一样。而且还会以你们说的那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裂变和繁殖,这倒有趣了。”
果然,方榕没有猜错。
回到办公室见到那瓶已经变成了固体似的深黄色试验水之后,双眼中闪动着奇异光芒的林长青几乎没费多大的功夫,就马上给耐心等候的众人给出了一个答案。尽管不是十分的肯定,但对心有所思的方榕来说,有这么个答案也就足够了。
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将眼前这个林先生看成了自己和韩家寨的贵人。因为他知道,眼下,在这种事上,韩老是绝对不会乱说的。
这个卤虫倒底是什么,究竟有什么用,他现在还是一无所知。但他相信林长青会很快给自己明确解释的。所以他在听了这些话后,只是含笑不语,耐心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爸,你说的这个盐卤虫到底是什么东西?对榕哥打井的事有用没?你快说啊,人家都急死了。”
和面带微笑,耐心等着的方榕不同,林晓菡是满屋子人里最着急的人。当然,也只有她可以用这种口气催身为客人的林长青,谁叫她是他的女儿呢?
“卤虫,又名盐卤虫、卤虾。它属于节肢动物门、甲壳纲、鳃足亚纲、无甲目。它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其成虫的干重含蛋白质达57%~60%,脂肪约18%,并含有多种氨基酸、不饱和脂肪酸、维生素等,特别是含鱼虾蟹生长所需要的EPA和矿物质,可作为性腺发育激素和抗病害载体,能使鱼虾早成熟,因而成为对虾、蟹幼体和高档鱼的最优质饲料之一。咱们民间又把它称为丰年虫。说简单些,它是一种专门在盐湖、海水等这些含盐度较高的咸水中生活的一种微生物,是海洋养殖业比较需要的一种饲料。”
看到自己女儿着急了,林长青这才将他目光从那瓶子上挪开,开口介绍了一大堆。
“唉,害我激动了半天,原来只是种鱼饲料。”
听完父亲的解释,林晓菡心里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又消失了。其实不光是她,就连在一旁一直凝神静听的众人脸上都明显带上了失望。
只有方榕,在眼神微微一闪之后,还继续保持着他脸上的笑容和目光中的期待。
这让林长青在盯了他一眼后,笑了笑,却又把后面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现在时间不早,大家也都听林先生说过那是什么东西了,没事的人就回去准备休息吧,以后的事等我明天回到韩家寨再说,反正不管如何,那边吃水的问题我是一定要想办法解决的。大家都回吧。”
方榕一看林长青似乎不想说了,于是双手使劲一拍,将神色各异的众人都吸引到了自己这边,他开始开口赶人了。
因为此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的九点,三个小时后,他还有个约会要去呢,不留点时间准备一下怎么行?
“正好,我和张振还正到开发区工地那边看看那些人是不是准备好了呢。我俩就先走了,林先生,小林、小蒋,明天见。对了方榕,别忘了明天一大早要准时参加给我们招聘来的新员工开个的欢迎会,他们可都等着要见见你这个大老板呢。”
首先开口说话并站起身的还是相对比较有经验的罗发荣,就这么边说着话,他边拽着一言不发的张振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一向非常讨厌和他有这么亲密接触的张振这会却没有摆脱的意思。
“榕哥,林叔叔,晓菡,我也回去了,明天公司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处理呢。”第二个站起来的是小蒋,尽管她隐隐觉得榕哥今天到现在为止还是有些异样,但现在的她已经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光顾着为他担心了,因为现在还有新开的八家书店的员工都指望着她操心呢,她精力上实在已经顾不过来了。
“莲姐等等。”就在她正想动身的时候,林晓菡却抢着喊住了她。
“晓菡,今晚多陪陪林叔,就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了吧?”小蒋知道她想干什么,所以不等她开口,就先对她说道。
“老爸说这次他来看我会多待几天,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再说明天那几家书店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我还是和莲姐你一起回去吧。”嘴里尽管这样说着,但林晓菡变得可怜兮兮的目光还是盯着自己的父亲。
“呵呵去吧,路上小心点,明天我去你上班的地方看你好了。”林长青心里暗叹,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榕哥我们走了,老爸再见。”说着话,林晓菡笑嘻嘻的拉住小蒋走了。
“林先生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说的话,也让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我今晚还有点事需要处理,就不陪你了。”看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方榕转头对着又在那里端详着瓶子的林长青说道。
他一直隐隐觉得林长青前面似乎留着什么话没有说,所以特意在这个时候点了他一下。因为他不相信韩老所说的贵人身上,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
“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今晚能不能让我把这瓶东西带回去再研究一下?”
林长青那双细长的眼睛中亮光一闪,笑着问到。
“可以啊,林先生既然感兴趣,那就带回去吧。”方榕脸上神色不变,依然笑着回答。
“呵呵!不愧是拳坛上赫赫有名的暗修罗,果然沉的住气。”
忽然笑着开口说到这里,林长青面色一正,低声说道:“我手里的这东西如果真是卤虫的话,那么它尽管只是鱼饲料,但在国际上却被人们称为软黄金,一吨干虫卵的售价高达五万美元左右,而市场上更是有价少市,十分缺货。”
方榕静静的听他说着,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本来这些我是不想现在就说的,因为现在我只是凭我的经验和肉眼认为它是卤虫的一个变异品种,而且具体的数量也不清楚。要知道这东西要是少了的话,就不会有太大的价值。
“但是我今天看到晓菡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很欣慰。所以也想做点什么来表达我的谢意。这信息就是其中之一,我的心情小方你能明白吗?”
说完这些话,林长青的脸上浮现出了作为一个父亲该有的那种温情。
“谢谢!”方榕也没多说什么,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好,再给一点提示,对于你愁的那些人不能喝,地不能浇水的那些微咸水,并不是没有办法的处理的。不过眼下我也有点模糊,需要找人查查资料才能确定。预祝你今晚一切顺利。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林长青看着方榕,又抛出一个信息之后,笑了笑,转身走了。
身后,只留下脸色巨变的方榕惊喜的注视着他的背影,狂喜的脸上慢慢显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大约这就是韩老所说的变数了吧?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和韩家寨的那些人失望。
能在出战之前得到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不久之后,方榕悄悄的关掉了自己房间的灯,摸黑走进了里屋。
十点半,当喧闹了一夜的聊城慢慢归于寂静的时候,距离聊城南郊五里的荒山小径上,朦胧的月色中,出现了提着一个小包袱的方榕孤单单的身影。
在夏日还算清亮的月光映照下,他白天包裹在身上的那身崭新西装已经被换成了柔软贴身的暗青色运动服,而脚下的那双皮鞋也已经换成了登山用的旅游鞋。要不是在夜晚,要不是在并没有几棵树木可看的荒山,他现在的这身打扮和脸上那份平静的神色,活脱脱就是一个前来旅游的闲人。
这座小山并不高。很快,他就走到了半山腰那两三棵树的阴影里。转眼之后,他又出现在荒山的小径上,只是原本拿在手里的那个小包不见了。
十一点差十分,他登上了一无所有的小山顶。
也不管约自己的人来了没有,他就那么自自然然的坐到了山顶那七八丈大小的小凹坑中央,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大的陶制小埙吹了起来。
转眼之间,楚歌那凄凉入骨的曲调就那么带着一丝丝颤抖和悱恻,开始缓缓的从小山顶上远远向四方传开,隐隐带着一丝肃杀。
周围的世界慢慢的静了下来,原本在荒山的乱草丛中鸣叫个不停的虫鸣蝉唱也开始逐渐逐渐的消失。整个荒山之颠,只有悲凉的楚歌带着霸王和他那八千楚兵的绝望和不甘,卷动着开始变得有些冰凉了的山风,让淡淡的月光也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凄凉和冰寒。
楚歌三遍,子时已至!
方榕手中的陶埙就在它发出最后一声充满着杀伐和狂暴的异音之后,忽然变成了一堆碎沙随风而去。
随着那声异音落地,原本盘坐在地上的方榕长身而起,朗声大喝:“巫门方榕在此,你们六个谁来灭我?”
憋了许久的那口闷气随着这声大喝泄出,一时间让方榕心中舒畅不已。
原来挺起胸膛面对,竟是如此的令人振奋和开心!
“无量天尊!”
随着一声似乎排练过的道号,六个身穿不同道袍的道士迅速在小山顶上出现,随着那声道号落地,他们也同时远远围上了方榕。
“巫门余孽休要张狂,先听完道爷们的名号再去奈何桥报道不迟。”苍老暗哑的声音一起,就让方榕认出了说话的正是前几天被自己从开发区那里赶走的那个老不死。
看到说话的是他,方榕在心头杀意更甚的同时,脸上也不由的带出了冷笑:“原来是你这条没有记性的老狗,今天我不管别人怎么样,你和那姓丁的一定会死在这里,信不信随你!”
口中恶毒的话一说完,方榕懒得再理已经被气的半死的陈东海,径自冲着面前那四个从没见过的青袍老道冷冷一笑:“看在一个人的面子上,如果你们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孽障受死!”
没想到回答他的是一声爆发性的沉喝和随之而来的漫天冷电。
两个门派、六个修为有成的有道之士竟同时向他展开了突袭。
“无耻!”随着他这声厉声的断喝,他站立的身子忽然就像没有了骨节一般飞快的向地下扑去,身影落处有大片的黑雾猛然升起。
满天激射的冷电此时似乎全都具有了灵性,在割裂空气的刺耳锐鸣声里,森冷的光华一闪,转眼就紧跟着没入了升起的黑雾。
“蓬!蓬!蓬!蓬!”
四声巨响之后,黑雾升腾起的地方忽然爆起了满天的尘土和碎石。一时间小小的山顶就被弄的狼藉不堪,尘烟四起。
“快!用六合灭妖阵对付这个妖孽,他已经受伤了。”
乱纷纷的尘烟和混乱中,传来了丁若痴急切的喊叫,声音中流露着怎么也压不住的欣喜。
刚刚六个人按照预先商量好的办法,在说话的途中每人都以神御针,向站在面前的方榕射出了一枚破妖离魂针,现在有四针落空,另有两针却没有了踪影,这不是对手受伤了是什么?
所以在欣喜之下,丁若痴在开口招呼同伴的同时,飞快的解开暗藏在腰间的那把金钱剑,牙齿一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洒在了金钱剑之上,而后脚步一拉,站稳魁罡,左手剑诀一领,右手就将已微微开始变色的金钱剑祭了出去。
似乎空间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狂猛的牵引着已经开始发出血红色暗芒的金钱剑,就听到它在空中发出嗡的一声暗鸣后,就化成了一道暗红色的电芒,闪电一般的窜进了越来越大的黑雾之中。
另一边,紧随着丁若痴钻入黑雾的金钱剑,另有四道闪耀着翠绿色光华的电芒和另一道暗红色的电芒也闪入了黑雾。
就在它们刚刚钻入黑雾的瞬间,那团越来越大的黑雾中忽然怪声四起,激射出了各种如电的奇异的光影,空气被撕裂的声音越发的尖锐和刺耳了。
“奇怪,怎么感觉不到那妖孽的气息?”
片刻之后,发现眼前的乱像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同时以自己本身的精血激发起来的法器似乎也找不到目标,在那团黑雾中乱飞的流云一边凝神御器,一边有些奇怪的问答。
“那妖孽可能用邪法把自己藏起来了,但绝没有离开咱们的包围。”尽管有些吃力,但在凝神御器的众人里,也只有丁若痴还有说这几句话的能力。
“这家伙绝对不可小觑!”
这是听到他回答后,流云心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因为在这种稍微分神就会出岔的御器过程中,除了自己外,只有这家伙能说话,这说明他的修为至少要比他那个老不死的师叔和自己三个师弟要高半筹。
这一点不可不防!
这是他心头闪过的第二个念头。
紧接着,他就沉声喝出自己的最后一个念头:“六合坎离,五雷灭妖!”
随着沉喝声出口,正在凝神御器的五个老道同时脸色一变,手上剑诀不变,身子却极快的走动了起来。
转眼之间,他们就远远的站成了一个松散的圆圈将那团黑雾包围了起来。而他们驾御的法器却飞射的更急、也更快了。
就在其余五个老道挪动脚步的同时,流云却左手剑诀一变,招回了自己的法器,那是一把三寸六分长的桃木短剑。
将短剑飞快的收回道袍的长袖内之后,他面色一正,双手大拇指一掐中指指节,脚踏罡步,低声默念道:“天火雷神,地火雷神,五雷降灵,锁鬼关精。五帝敕下,斩邪灭精,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一声急急如律令出口,他裸露在外面的手和脸上的肌肤忽然就涨红了起来。就在这时,原本凝神御器围着那团黑雾的五个老道忽然一起左手剑诀一变,招回了自己的法器,随即他们所有人都猛的往后退了回去。
这时,已经被涨的全身肌肤变成了一片紫红的流云手中指诀一变,已经换成了魁目役使印,而口中默念的法咒也已经变成了七转霹雳诀!
“一转天地动,二转六神藏,三转四煞没,四转雷火腾,五转霹雳发,六转山鬼死,七转收摄一切迎天无道一十五种不正为祸鬼神并赴五雷魁正之下受死,不得动作,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他咒语的不断出口,围绕着他缓缓伸出的手,整个山顶上的空气中迅速响起了细小的噼里啪啦的电流交击声,眨眼之间,就连黑雾中,也开始隐隐的闪烁起了电花的微光。
他竟要用天师道五雷正法中的掌心雷来对付有可能藏在那团黑雾中的方榕。
而直到此时,扑倒在了黑雾之中的方榕倒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难道那妖孽真的已经没有了抵抗力?”
眼瞅着流云那即将霹雳一击的紫红双手,远远站在一边的丁若痴心却不安的狂跳了起来。
“太虚社令,天地清雷!”
就在他的心刚狂跳起来的同时,他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喝声,紧接着就看到一道夺目的青紫色光华直奔正在准备抬手发出掌心雷的流云后心而去。
“道兄后面!”他飞速而退中的喝声刚刚出口,眼前就忽然爆起了一片强光。双眼瞬间的失明中,他飞退的身影猛的一晃,原地消失了。
再出现,已经是在这小山另一面的缓坡之上,踉跄着刚站稳身子,他就猛的又一个飞窜,扑进了山坡上的那丛乱草堆里将自己藏了起来。
眼睛在不停的刺痛中留着眼泪,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眼之前依然交替着白光和黑暗的交替的幻影。耳边那声轰鸣带来的余波还在嗡嗡的乱响,在竭力运神平复着身上这些异状的同时,心中惊疑不定的丁若痴还是竖起了他的耳朵,仔细分辨着山顶上传来的隐约语音。
他没想到,在刚刚的那种情况下,山顶上还会有人能够站立。
不错,山顶之上不但还有人能够站立,而且站立的这两个人还在彼此对峙。
“无量天尊,阁下为何要卑鄙的用阴雷出手偷袭?”乱成一片的山顶上,首先开口说话的是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的流云。
此时的他正强压着心头疯狂燃起的怒火,根本无暇去理会自己身上的狼狈。刚刚在紧要关头匆匆用即将发出的掌心雷挡住了对方偷袭而来的阴雷之后,尽管身体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可他身上的淡青色道袍却变成了处处漏风的乞丐装。
而他身后,四个紧闭着双眼的老道正背靠背挨在一起凝神暗运气机,只要此时已无再战之力的他拖过短短的一小会,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偷袭自己的卑鄙小人就一定会不得好死!
在流云的预想中,他已经准备好了回头就用师父秘传的那种最恶毒的炼形术,将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卑鄙小人练成永世不能翻身的厉鬼,以泄他自己的心头之恨。
但要想达到这令他暗爽不已的目地,他首先还要能想办法拖过这难受的一小会才行。
“卑鄙?无耻小人!受死吧!”可惜一脸阴森的来人却不给他任何机会,骂声出口的同时,随着那人的手臂挥动,六道惨绿色的细细光影就从他手中电射了出来,眨眼就到了眼前。
“啊!噬魂丝!”就在目光与那电射而来的惨绿色细细光影一触的瞬间,流云惊恐的叫声就已经传遍了这个小山顶。
“这下完了,没想到来人竟是白虎宗的妖巫。”
就在表面屹立如山,实际上早已经因为勉力催施掌心雷而气乏体虚的他徒然的准备用上最后一招的瞬间,就听到小山顶上又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无量天尊,道友住手!”紧接着,一道森冷的赤红色剑气就从他的耳边一闪而过,迎上了那刚刚散开的六道细细的惨绿色光影。
“咦?”
就在面前这个面目阴沉的白虎宗妖巫惊讶的声音发出的同时,那六条眼看就要被那道赤红色剑气拦腰斩断的惨绿色光影忽然就在半空中一停,正好躲开了剑气的锋芒,随即就以出来时那般的速度回到了那妖巫的身上。
蓬!又是一声巨响和尘土碎石头的飞扬,尘烟刚起,神魂还没完全入窍的流云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身穿杏黄色道袍的挺拔背影。
来人应该是自己人!
就在这个念头转过心头的同时,再也坚持不住了的流云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喘息了起来。
“白虎宗的道友为要勾连本派的弃徒偷袭我道门同道?”
手里就像抓小鸡一般,提着一个神色萎靡的黑衣老人的杏黄色道袍的主人再次开口说话的同时,并没有因为流云的坐倒而转过自己的身子。反倒是另一边和流云那三个师弟背靠背调理的陈东海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时,却惊喜的叫喊了起来:“紫鹤师弟!你来的正好,快灭了你眼前的那妖巫,他刚才卑鄙地用阴雷偷袭了我们!”
“师兄放心!”这个被陈东海称为师弟的紫鹤简短的应了一声,人却依然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面对着面色阴沉的白虎宗巫师。等待着他的回答。
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白虎宗巫师却神色阴沉的一直盯着他手中提着的黑衣老人,冷冷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过这时的双方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所站地方的不远处,那团原本弥漫在山顶上的黑雾此时却像波浪一般的慢慢翻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