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春泥脸颊微微红了一下,轻声道:“他是最近才看上我,今日出城也是不怀好心,所以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没人知晓我跟他的关系。”
沈石缓缓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之后,又看了看有些狼狈外加凄惨的凌春泥一眼,犹豫了一下后,伸手去腰间摸了一下,却是从如意袋中取出了一件长衫,然后丢给凌春泥,道:“你先穿着遮体罢。”
凌春泥连忙接过,只是手足动弹间继续白腻丰腴又是不小心显露出来,沈石转过身走到一旁,只听后头衣裳嗦嗦声,过了一会,才看到凌春泥走了过来。
这件衣服是沈石平日所穿的便服,如今他身量已然长大,这衣服穿在凌春泥身上便有些稍显宽松,不过凌春泥本来也是个丰腴女子,所以虽然袖子下摆长些,但总的看去居然也不算太过别扭,勉强也能算是合身。
而穿上了这件衣服,凌春泥走过来前又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归拢了一下纷乱发丝,那诱人娇媚的容色又是显露出来几分,而她看向沈石的目光似乎也比之前温和了一些,似乎对沈石并不像大多数男人那般看着她就是眼中冒火的模样而感到了一丝放心。
不过今日在这大风崖里连着受到惊吓,凌春泥显然有些心有余悸,此刻看着天色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沉,她带了几分小心,对沈石低声道:“前辈,你……你现在要回城了吗?”
沈石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在这大风崖继续待下去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收获实在不大,小黑猪这家伙真是靠不住,加上晚上郊外也比白日间危险不少,还是去流云城中比较安全。
凌春泥偷偷看了他一眼,道:“那,我跟着你一起走,好吧?”
沈石看了她一眼,凌春泥微微咬唇,下意识地露出几分带着媚意的笑容,眼波似乎也有几分朦胧的模样,沈石摇了摇头,迈步向前走去,同时口中道:“走吧。”
凌春泥怔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同时没来由的心中忽然恼了一下,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生气什么。
……
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山道一路下山,终于是离开了大风崖这片山脉,往流云城方向走去。
或许是因为道行低微的缘故,凌春泥的行走速度明显比沈石要慢上不少,经常走着走着,就落下了不少,每到这时沈石就不得不停下一会等她赶上来,而凌春泥看着天色渐黑,也是咬牙坚持着,并没有多说什么,这倒是让沈石有些刮目相看,似乎这女子也并非全然是娇生惯养只会靠男人享受的。
一路上两人都是默不作声,沈石是不想说话,凌春泥则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看着沈石的脸色不敢多说,生怕没来由地恶了这个年轻人,他径直就将自己抛下,这荒郊野外将近黑夜的时候,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又有什么妖兽或是比妖兽更凶残的散修跑出来。
因为凌春泥的拖累,当他们远远望见流云城的城墙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完全黑了下来,不过看着那座城池,两个人还是都松了一口气。
沈石心情好了些,看着在自己身旁辛苦咬牙赶路的凌春泥,便随口道:“你平日都是在这流云城里修炼的散修吗?”
凌春泥应了一声,道:“是啊。”
沈石默然片刻,忽然道:“那你过往都是这样,靠着那城里的男人来赚灵晶的吗?”
凌春泥的脸色变了变,只是或许是沈石今天救了她,又或许是这片黑沉沉寂静的夜色里有几分格外的安宁,她在沉默了一会后,脸上的娇媚之色不知为何收了起来,淡淡地道:
“是,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除了这幅身子,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本钱?”
“哦……”沈石又沉默了下去,凌春泥拢了拢衣襟,似乎觉得夜色里有些凉意,只是当她转头看向沈石的时候,却意外地没有从这个年轻男子的脸上看到往日惯常看到的轻贱与鄙视。
那样的表情,她过往看到了很多很多,甚至在一些垂涎她肉身兽欲勃发的男人眼中,她也曾看见过。
可是他却只是哦了一声,其他什么表情也没有,莫非这么淡漠,也是轻视的一种么?
她在心里静静地这么想着,然后带了几分自嘲,脸上重新浮现起了那熟悉而惯有的柔媚笑容。
夜色渐浓,这个行走在黑暗里的女子忽然间似乎胆子也大了些,然后她看着沈石,突然笑着道:“前辈,要不……我跟着你罢,看你年纪也不大,正是精壮的时候,会不会有时候需要女人呢?我一定会侍候好你的,而且我其他什么都不要,更不会想什么名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你平时给我一些灵晶就好了。”
沈石怔了一下,转头向她看来,凌春泥话说了一半,忽然间便有些悔意,只是话说出口,便收不回来,硬着头皮说完了心里也有些乱,再看到沈石的目光望向自己,心里便是咯噔一下,但随即咬了咬牙,却是站直身子,还特意挺了挺胸。
夜色里,哪怕黑暗也似乎不能完全遮盖她丰腴身子的诱惑。
沈石忽然笑了笑,然后道:“我很穷的,灵晶自己都不够用,养不起你。”
凌春泥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只是似乎又觉得有些没劲。这话题似乎有些尴尬,两人说完之后都沉默了下来,许久没有再开口,只是一路向着流云城走去,眼看就要走到城下的时候,忽然凌春泥像是想到了什么,向沈石看了一眼,道:
“前辈,如果你想要赚取灵晶的话,我倒是知道一条路子的。”
沈石脚步一顿,带了几分意外,转头看向凌春泥。
……
“哦,说来听听?”沈石看着她,平静地道。
凌春泥倒是看起来有几分犹豫,但过了一会还是开口道:“是这样的,我听说近日在海州东北边高陵山中,有人发现了一座前代大墓,里面有许多珍罕灵材陪葬,听说还有古代殉葬的道法秘笈之类,许多修士都过去那边探险寻宝了。”
沈石有些意外,想不到凌春泥说的居然是这么一个消息,只是这等宝库墓藏的消息,在鸿蒙大陆上不知道有多少,真真假假实在难以分清,有的确实是上古洞府珍宝满库,有的则是子虚乌有人云亦云的虚假消息,相比之下,还是后者占了多数。
类似的消息,在他小时候还在阴州西芦城天一楼中的时候,就从那些在商铺里来往的散修口中听说了不知多少,所以当下也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放在心上。
凌春泥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忍不住又道:“前辈,我知道这种事有许多当不得真,不过这一次我是听候远望跟我吹嘘的时候说的,而且他还说,那个大墓年代久远,占地阔大,里面妖兽鬼物极多,很是凶险,虽然过去的修士众多,但是未必便能真的找到些什么,反倒是候家那边似乎找到了什么门路,似乎有一条捷径可以直通大墓深处。”
沈石顿时动容,道:“候家?”但是随即想了一下,却又是摇头,道,“不对,这种事肯定是极机密的,他哪里会随便对人乱说。”
凌春泥却是撇了撇嘴,道:“我也不知候远望究竟是从何得知的,但是他确实这么说了,而且当时跟我说的时候还很是恼怒的样子,因为这种摆明了有大机缘大造化的事,候家却是不肯带上他一起去。”
沈石若有所思,低声道:“哦,是因为没带他过去么……”
凌春泥显然对那死鬼候远望并没有太多好感,此刻也是冷笑一声,道:“他自己境界不过才是炼气高阶,却一直都是心比天高,平日里就老是抱怨都是候家亏待了他,否则若是不惜一切代价栽培他,让他拜入凌霄宗门下,他一定也不止是如今这般成就境界。”
沈石听到那凌霄宗三字后,微微皱眉,但除此之外也没更多的表示,凌春泥又道:“他说他最恼火的,就是这次候家密谋过去探宝,所去者一族精英尽出,其中便带上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候远良,更有甚者,候家甚至愿意带上另一个这几年才起来的旁支子弟候胜,也不肯带他过去,所以他非常恼怒,在我面前发了好几次的火都是为了这个。”
“旁支子弟?候胜?”沈石怔了一下,只觉得这名字颇为熟悉,过了片刻回过神来,想起了这不就是当年那个在拜仙岩上跟自己有过几句冲突的小胖子么?
沈石还依稀记的候胜还有个老爹名叫老候的,是在流云城中南宝坊那里摆地摊做买卖,当年还只有十二岁的沈石,就是无意中在老候的那个摊位上发现了一个有着七叶金葵花残纹的罐子,几次三番讨价还价买了下来,这才发现了阴阳咒中的第一篇《清心咒》,所以才有了后来那许多事。
一时之间,往事仿佛渐渐都浮上心头,从他眼前一幕幕掠过,直到高大的城门出现在眼前时,凌春泥在他身旁叫了他一声,沈石才惊醒过来。
流云城乃是繁华大城,与那些小镇小城不同,便是夜深时分也常有人来人往,所以哪怕是在这黑夜时候,城门处仍然还会开着一处小门供人进出。两人从那小门进了城,有了高大坚固的城墙在身后,顿时就让人有了一种安心安全的感觉,都是松了口气。
凌春泥看了沈石一眼,道:“那……前辈,我就先走了啊。”
沈石点了点头,凌春泥犹豫了一下,又道:“前辈你救了我,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沈石笑了笑,道:“反正咱们也没想着以后再见,就这样罢。”
凌春泥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随后转身向这座大城深处走去,夜色的黑暗弥漫在城池中每个角落,很快就将她那诱人的身影掩去。
而沈石则是站在城门边,沉默伫立,目光炯炯,似在沉思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