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旧王京贫民窟中游荡的李凡心有所感,掐指一算。
咦?秦九那小子,修行速度还真不慢啊,这就结丹了?就算天时相助似乎也太快了吧?不愧是老子看中的人。
本来还担心不在旁边照看着能不能行,现在看来区区山贼的新人任务还是很简单的么,这充分说明他的教育方针正确,比某玄天流高得不知道哪里去了啊。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那不用操心这小子了,放他一个人历练结缘,积累些江湖经验,到时候再找几个元婴境的给他过杀劫好了。
然后李凡又算了算月魄那边……恩,好像还卡进度呢,这应该是真的深入北邙山地宫了啊。
那北邙山就在旧王京以北,坐北朝南的那个北帝座,仙宫明面上的帝王陵寝。
包括仙尊在内,历朝历代的仙帝都葬于此地,陪葬的天才地宝,神兵利刃更是数之不尽,因此自古以来都被贼惦记着,历朝历代仙宫都严加防范,重兵护陵。驻扎在此地的是北军禁卫精锐,和紫薇垣两宫卫尉及羽林卫一起,归属卫将军管辖。
而且除了山外驻扎的北军大营,由于仙宫和玄门因为修行之法不一样,仙宫的外丹法提升境界只有续命的功效,没有劫数可渡,命数也有限,另外由于元神之法也差了一些,不能长久维持真灵神识的,历代仙宫的隐藏战力底牌,那些个灵官啊柱国将军啊武神啊太监老祖,门阀家主什么的,基本上过了巅峰期,到了一定年岁之后,就逐渐神光暗淡,思维缓慢,天人五衰,不能处理朝政了。
因此这些老一辈的仙宫高手,倒也不会像老玄门那样霸占宗门资源成为包袱,除了斗争失败抄家流放的,大部分都会默认退休,到北邙山守陵养老。因此虽然战斗力不及当年了,但日积月累的,北邙山中也是卧虎藏龙,猛人无数,不纠结起九大玄门级别的主力,还真不好正面硬取。
那些老玄门么,也是道貌岸然的,劫数不到,也不好意思当面打上去刨人家的坟,只敢偷偷摸摸潜入考古,或者趁火打劫欺负欺负个别门阀罢了。
因此被重重山阵,地宫秘陵的禁制所阻挡,李凡也不能确定月魄现在的情况,他给月魄的剑童分身,说是分身,但其实用北辰剑宗的剑童之法炼出来的,就是剑鞘,连神庭都专门秘法打散重塑,做成剑宫给飞剑养锋,简直是剑灵专用人肉机甲。天知道某玄天得了什么大机缘,才能暴走反杀上代本山剑宗的。
不管怎么样,月魄自己是化神的剑君了,还有剑童法身使用,不一定偷得着什么好东西,但逃总能逃出来的,大不了真出了事,他再打扮成魔教护法去北邙山纵火救人就是了。
总之,李凡现在先在三垣忙活自己的新业务。
太傅那边的反应还是很快的,李凡开口要个小小的包工头,一句话的事自然没啥推脱,当即一纸敕书发过来封他做司空曹掾,赐给铜印黄绶,月领食禄四百石。
虽然就是个四百石的小官,不过这可是司空诸曹中,负责土木工程及徒役的将作掾,就他那个铜印往敕令上一盖,可都是动辄几万几十万贯的大生意。
诸如门阀子弟不想服徭役,花钱找人代役那都不是个事,就比如前两天魔教在京中纵火,烧毁了三十几座城坊,是不是要重建重修?谁来建,谁来修,就是一句话的事,那拿上一成两成的回扣,还不是小意思。
要是玩得再嗨一点,可以自己找商行投暗标,一口先吃七成,剩下三成给别人分,自己那份就抽一成出来五六七八转外包出去,其余的都进自己口袋,都是些段位很低的玩法啦。
当然了,这种差使背后没人,手底下没实力是吃不下来的,三垣的门阀那么多,大家都是皇亲国戚关内侯,谁怕谁啊是不是,所以一般情况下土木工程这种事情是要各家聚在一起喝个茶,听个曲,吃个饭才能把分成确定下来的。
不过李凡现在是都亭侯了,还是太傅属意拉拢的强藩使者,更何况这次魔教确实烧杀了不少人,毁了不少地方,好几个坊几乎被夷为平地,要重建三垣安置灾民确实还挺费工夫的,不是那种可以轻轻松松赚钱的活,何况他到底秀过肌肉了,于是值此司空尸骨未寒之际,各阀也纷纷表示给禺侯这个面子,这次的工程大家不插手了,您轻便。
李凡也表示谢谢大家给我这个面子,本侯初入三垣,还有好多地方需要和诸位家主请教的,为表敬意我只派墨竹山的机关工师来做城市规划,拿一成辛苦费,剩下的就均分给大家,还请各位阀主出力相助,都派些人手来出力,大家多少都分点汤,不要厚此薄彼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大家多雇佣些无家可归的民众,以工代赈,也是为了维护三垣的治安,减轻国库的负担,早日恢复王京的盛世,挽回朝廷的颜面啊。
于是一群侯啊郎的一听人人有份,纷纷夸赞禺侯心系朝廷,真是大大的忠臣啊!我等一定鼎力相助!
既然大家达成了君子协议,李凡就开始安排墨竹山那边,派些机关工师打着使团的名义过来提供技术指导,考虑到双方的技术差距,李凡现在就亲自和门阀商社派来的工头们接触,教导他们墨山的工程技术标准,顺带普及墨山之法。
你别说,中原真是卧虎藏龙之地,连三垣的工匠都听过天工和巨子的大名,说起来好多人祖上也是某某巨子某某天工的门徒,而在见识到天工峰系统机关道的厉害后,也表示虽然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于是纷纷自愿和巨子签了协议,加入天外仙组织,学习异世界的先进生产力。
门阀的侯啊郎的倒也不是没注意到李凡在借着工程项目掺杂私货,不过老实说,他们虽然精于六韬,却缺乏理工科相关基础,也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方程算式,但机关制作的花鸟鱼虫,飞船火车,义骸人偶什么的,已经是近来中原最流行的南蛮商品了。而且由于墨竹山和三垣中间有衡山阻隔,货运并不方便,价格甚高,属于奇货可居相互攀比的玩具。
想不到这个禺侯居然没有一点商业头脑,直接把这些商业机密工程秘术拿出来教人,侯郎们个个笑得合不拢嘴,纷纷派出家里的工匠混入队伍里,参加禺侯的机关公开课,偷学墨竹山秘笈。
总之大家各取所需,也是一种双赢呢。
就这样李凡在三垣又住了七天,在那些个太傅啊,卫将军啊,中书郎啊,尚书郎各个缩在府邸军营里避灾躲劫的时候,李凡四处奔走,打着太傅的旗号,挪用朝廷的资金和张阀送给他的金银垫付款,借用门阀派来的人手施工队伍,把灾民统统算作徭役‘民工’,组织施工队先为灾民建造了暂时居住的工地营垒,提供了基础的生活物资保障,预支了一部分工钱和药费,紧急救治了火灾的伤者,算是用了些手段,但好歹暂时把魔教袭击的余波给摆平了,城内外大部分流离失所的灾民都被暂时安置下来了。
虽然李凡也知道这么做挺徒劳的,不过能帮就帮一把吧,要等朝廷里那些大老爷想起来拨款救灾,可等到天荒地老去吧。毕竟遇到天灾人祸这种事,仙宫的对策顶多也就是开仓放粮,但现在米价这么高,做军资都嫌不够,震州已经在易子而食了,谁还放给你呢?大不了你造反呗,宿卫军的老爷们正缺人头赚军功呢。
大概生在天子脚下的人也更懂事,灾民们也挺配合的,也没人吵闹着对窝棚不满,更没人吵闹着吃不饱,或者多几算工钱,偶然遇到李凡过来帮看病,就默默得跪下来磕个头,然后一言不发得目送他远去罢了。
可惜这样短暂的宁静持续到第七天夜里,又出事了。
天上战舰云集,地上战马奔驰,全副武装的精卒扛刀持弩,封锁三垣。
李凡正在城外灾民的窝棚里讲课,见状也出来查看情况。
好在这次应该不是针对他们来的,虽然有一营的军队调集过来,但主要是难民营这边人比较多,肯定得派兵看着防备他们趁机作乱,主要的军队都调集到别处去了。
“拜见禺侯。”
前来看守难民营的校尉官佐见李凡飞上战舰,也没人拿弓箭那些玩意对着他,干脆利落一齐下拜。
“这又搞什么事?”
既然如此李凡也不难为这些受人差使的,就随手塞了一把金铢,过来打听一下情况。这几天他都忙着难民营这边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朝堂上又有什么变化。现在三垣局势混乱,又是太傅过劫的时候,天机难测啊。
“回侯爷的话,标下听说,是前几日有贼人火烧京畿,司隶校尉查到是信陵郡公勾结魔教作乱,廷尉已经调集左右监人马去捉拿了。”
哦吼,司隶校尉不就是那个钟慧么,而且连个禁卫的校尉都知道这么清楚,岂不是板上钉钉,通传全军了?那宗室那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的?
这么大一口锅栽到头上,太傅又是那种老谋深算,算无遗策的,那北宫无忌不是完蛋了啊。
李凡掐指一算,感觉这位朋友生机渺茫了。
估计这一次北宫宗室要被借机血洗了。太傅真的是顺势而为么?还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先下手为强,用织造司纳投名状,献祭司空祭旗,把宗室一波清剿呢?好阴险啊,这种没人性外加不要脸的神算子要怎么搞哦……
李凡掐着手指一阵算,可哪怕有系统辅助,依然觉得自时天机混淆,虽然是月明星稀,却如浓雾遮顶,什么也看不清。大概这个时候,京畿中不知有多少人都在和他一样紧缩眉头掐手指吧。
现在他真发现了,以前二百五愣头青的时候,做事还挺干脆,现在能算计因果窥测天机了,反而入了居中,顾虑甚多犹犹豫豫的。
唉,想想或许还是玄天说的对,对付这种老奸巨猾之辈,和他换算个屁咧,一剑砍了才最他妈利落,或者说正因为路都给人家算进了,快刀斩乱麻掀桌子,已经是唯一的最优解了。
不过行刺太傅么……
李凡自己估摸着,其实以他现在的本事,太煞剑虹未尝不能破防刺伤太傅,再加上太煞星核,说不定真有机会,但问题是自己始终算不到太傅的所在,仔细想想,来京畿这么久了,居然连太傅和卫将军的面都没见着,莫非他们也在防备着自己冷不丁得突然抽风,一剑砍过去破局么?那还真是有够小心啊……
李凡自己知道,他突然翻脸去砍太傅的几率,其实在诸多劫难中算是比较小的了。毕竟若没有太傅在三垣主持大局,制衡云台峰各方玄门势力的话,就这些老玄门老魔教的下限,天下太平之日更遥遥无期了。
而现在墨竹山的综合实力,还远没有到可以让李凡不冒着毁灭世界的风险,就轻松统一天下的地步,现在也只能在一边是天下乱世,一边是世界毁灭的钢丝上,走一步算一步。
至于北宫无忌这位朋友么,李凡也只能说一声抱歉,有机会帮你转世了。
于是李凡就心情复杂得在难民营守卫一宿,防备又有什么魔教的四处杀人放火扔炸弹,伺机扰乱秩序趁火打劫的。
不过还好,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虽然肯定有一些小规模的厮杀斗剑,但并没有上升到在京畿布阵斗法的地步。
于是到了天明,看局势似乎缓和,但京畿还没收兵解除警戒,李凡也不想四处行动惹人注意,就元神出窍到云台峰广场上,和玄门游手好闲的算子们一起蹲着吃瓜,很快就接连收到三垣群众透露的一个个惊天内幕。
“信陵公已经逃出三垣地界了!”
“怎么可能!就算混出王京,但他怎么出关的?”
“听说他手持虎符,在仙宫大阵畅行无阻,又有心腹高手护卫,从西宿昴卫出关,守关参将根本不敢阻拦!”
“什么!虎符!虎符不是一半在太傅手中么!还有一半……嘶……难道是紫薇垣……”
“谁知道呢,早朝时紫薇垣才传人说,发现虎符被人盗窃,呵呵,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太傅不即刻调兵去捉拿吗?让信陵公窃取虎符,举兵造反可如何是好。”
“当今天下应该没有谁傻到陪着一个宗室子弟发疯了吧?就凭他那点亲兵死士又能有什么用?”
“逃跑?若三垣夺了他的公爵,除了他的宗籍,下了他的神榜,昭告天下捉贼,区区一个县尉都可以逮住他解押进京吧。哼,宗室子弟现在只有这点见识了么。”
“不过若是从昴卫出关,那似乎是逃去兑国方向了……莫非是想从河西偷渡,逃去神教?”
“不会吧,宗室也敢去投神教?皮痒吗?”
“话说起来,神教现在怎么样了?”
“紧急军情!神教入关了!神教大军已经突入黑山关口,打破泉洲城了!”
“神马!!怎——么可能!昨天神教的前锋不还在沙洲吗!茫茫沙海,四郡之地,千里之遥!插了翅膀飞过来的啊!瓜洲和玉门的守军是在干屁吃啊!一点消息都没有!不战而降了吗!”
“嘶——果然是计划好的吗!可恶!信陵公堂堂宗室一等郡公,仙帝嫡裔,居然也勾结魔教入寇!”
“出大事了!太微殿大朝会!太傅表奏信陵郡公为征西将军,命他统管河西四大都护府,抵抗魔教入侵!紫薇垣已经准奏了!”
“啊这……仙宫到底在搞什么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