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物唤来的手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个个都是溜须拍马之辈,显身后便执鼓擎锣,大吵大闹为“帝释天”呐喊鼓劲,对着相柳、禅房大喊大叫喝骂不休。
由得他们的猖狂此时,苏景全不理会,只做认真修行。
天外罡、纯净火元灌顶而入,将之层层锤炼化作阳火精元,随即阳火洪流分出一道道支脉,受苏景心神指挥分赴四处各做其用;最澎湃的“干流”则专做第六境修炼之用。
金乌真策,第六境夺罡修持正法:火刹阳天!
气海、识海、心窍、大圣玦与黑石五大气窍全开,阳火真元轰轰汇入。真元洪流不在气窍中作丝毫停留,于五窍中循环流转,往复不休。
天乌剑狱、九十八枚剑狱、黄金屋、白骨金乌,还有已经收服但尚仍在沉睡的十七迦楼罗,沉浸在真元洪流中一动不动……并非炼化宝物,而是要靠这些“剑”来成就苏景的天空!
阳火精元汇聚成的洪流越来越庞大,渐渐躁动起来,激流轰荡巨浪翻腾,苏景的诸多好剑随波逐流、或沉或浮……火候到时、正法自变,忽然间所有被投入洪流中的宝物,以太阳升落之序,自东向西再自西而动旋转起来。
开始的时候诸剑转得奇慢,几乎目光难查,要整整十二个时辰才能自旋一周。
但第一周转过,第二周再转就要快上整整一倍,用去六个时辰;
第三周旋转再快一倍,三个时辰;第四转、第五转、第六转……下一转永远比上一转快上一倍,那不就之后,诸剑旋转速度便可想而知!而再过一阵,即便以苏景眼光,也看不出一弹指间他们飞旋了多少周!
剑疯旋!
这时再看,洪流中,每一柄剑周围都被搅出一道急急漩涡。而剑越转越快、全无停歇之势,漩涡也就越转越急、越转越大。
主持第六境修炼的三道心神齐动,把一道道漩涡分散于洪流各出,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让这些漩涡早早交汇,同时风雷声滚荡隆隆、玉露金风也被苏景引入气窍,共做修炼!
阳火真元的洪流浩渺,做体内观几乎无边无际,但是只要这一境修为未完,诸剑越旋越快之势便不会停歇,它们搅出的漩涡也无时无刻不再暴涨。
做无限增的漩涡,再如何浩大的洪流也有盛放不下的时候,漫长时间过去,洪流中诸多巨大漩涡挡无可挡的,开始交汇。
此时苏景自封五听,驻守于心观察身外的那道心神也做回援、投入正法修持中,仔细主持着这“巨川”的流向,于浪涌、奔流等等无数细节处做小心干预,确保狂漩顺利交汇。
整座“大河”都轰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炸碎,一道道巨大且疯癫的漩涡,缓缓交融:
骨金乌之漩汇于黄金屋之漩;
十七迦楼罗也是十七狂涡,自转之中又开始围拢住天乌剑狱打转、一枚一枚被剑狱漩涡吞噬;
九十八枚剑羽自成一系,彼此交融,但它们不止搅动火元,苏景引入修炼的玉露金风,也被它们的漩涡大口吞噬……
修炼之中,时间轻贱,不知多少时候过去,帝释天已经身后密密麻麻汇聚了大队人马,足足数千人的规模,敲锣打鼓、吹号摇旗,满嘴的阿谀奉承歌功颂德。
队伍中更有不少淫邪之辈,男男女女凑到一起,全不顾这是什么地方,兴致到了便要做那苟且之事,帝释天非但不管,反倒哈哈大笑,神情得意。
摩天古刹,曾度人无数、慈悲济世的庄严圣地,被一群妖魔鬼怪污浊得腌臜不堪!
就在这喧天吵闹中,苏景收回双手,重新开目、长吁一口气:“成了,经络重塑。”
本来重伤到无法稍动的戚东来翻身坐起,手结印、闭目行气,片刻后望向苏景,不道谢、也不用道谢,径自问道:“过了多少时候,你有计较么?”
苏景应道:“以你的伤,以我的本事,这一番祭炼,差不多七十到八十年光景。你觉得怎样?”
“恢复如初,无碍了。”说着,戚东来把灵识向外一扫,神色里说不出的憎恶:“又过七十多年了。还需得再等上……”
本是脱口欲言的样子,戚东来突然闭上了嘴巴,目光闪烁片刻,才继续道:“还需再等上三年。”
拈花纳闷:“等三年,你要作甚?”
“出去扒‘帝释天’的皮!”戚东来眼中戾气十足,冷笑应道。
赤目闻言先是惊奇,随即满脸不屑:“凭你?再修炼三年就能出去把他皮?”
戚东来神情一转,笑了起来:“你们可曾听过八个字:天魔转世,万古成骷!一灭一重现,一死一复生,能助我魔家弟子飞纵千里,修持暴涨!天魔解血、经脉寸断后彻底复原,便是我的一死一复生。但我得先做三年修持。”
这个说法苏景倒是听说过,插口道:“不是说只有真魔附体的弟子才可以么?”
戚东来的眼角微微一跳,随即摇头道:“魔家修持你不晓得,总之三年以后,就是我出气的时候!”
说到这里,戚东来扬声喊喝:“外面的狗崽子听好、三年之后,你家爷爷便会出去扒了尔等狗皮!”
“正好,我也想要他命,”人家的功法事情,苏景自不会追究,转开话题,也轻松笑道:“更巧的,我也差不多三年完事。”
算一算时间,灵台斗影子和尚五十年,一道心神始终维持夺罡修炼,接下来又是七八十年光阴,前后两个甲子还多,如今苏景的夺罡修行已经接近圆满,三年之内当有建树。
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我也差不多三年,此人必为我所杀。”说话的,小相柳。
这些年里小相柳始终没有一点动静,他炼化“金玉菩提”也不见有什么意向,九颗脑袋,断了四颗、耷拉了四颗,情形全无改变。
不过自己的修行自己最清楚,他说三年,那到时候必有好戏!
苏景哈的一声笑:“那就看看是谁先要他性命吧!”话说完,心里来了兴致,又笑道:“不妨赌一局?”
“怎么赌?”戚东来饶有兴趣。
“赌什么?”小相柳跃跃欲试。
“我们三兄弟也玩一玩。”欲望灵怪,虽然真正嗜好不在“赌”上,但是对有趣的赌局也一向兴致勃勃。
“赌分上下两局。”苏景应道:“上一局,大洪京师汇香居,谁先打到帝释天谁请客!”
“谁赢谁请客?”戚东来和相柳异口同声,都道自己听错了。
苏景理所当然:“那是自然,先打的最出气,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当然得请另两个。”
想一想也有些道理,相柳应一声“好”,追问:“下一局呢?”
“下一局就是真正赌、赌大些了!”苏景的声音咬了重音:“谁先拿下帝释天,另几个人要正八景的对他说一声:服了!”
“就这?这也叫赌?”赤目翻着红眼睛瞪苏景。
苏景笑了:“能听天魔宗大弟子骚戚东来、南荒九头蛇相柳老爷对我说声‘服了’,我都想不出我能高兴成什么样!”
禅房内外几人,哪个都身家不凡、地位了得,他们能赌什么?等闲宝贝看不上眼,真正好宝贝谁都不舍得拿出来赌,这一句“服了”倒是真能合上几个人的心思,戚东来捂着嘴巴笑得扭扭捏捏,但眼中那份笑意货真价实:“离山小师叔、南荒九头蛇,一起对我说句‘服了’,不枉我在西海一呆两百年!”
“好!”相柳不废话,答应一声,重新凝心修炼;
戚东来又追问了句:“上一重赌,汇香居……听这名字,是一处勾栏么?我平时不怎么喜欢去那样的地方。”声音里好像带了些“娇嗔”。
“不是勾栏,是馆子,名满大洪!”苏景纠正,不再施展金乌大焠真,富余出一道心神主外,再多废话也不怕。
戚东来愣了下,嘟囔一句“馆子怎么起了个窑子的名字”,最后废话说完,闭目行功。
三尸不用修炼,等着苏景破境,他们跟着一起长力气就好了。干坐无聊,拈花有好主意:“只差三年光景,数数而计嘛。”
缓数七千两百,是为一个时辰,十二个“七千二”便是一天。这种笨法子只有娃娃们嬉戏时会用到,但用来计时倒也差不多许多。
要是几十载上百年光阴,杀了三尸也不会去数,不过三年功夫、加之本也无事可做,三人勉为其难,也就数了……三位矮神君商量明白,第一年拈花来数、第二年赤目来数,最后一年交给雷动天尊。
……
几个人说说笑笑,从头到尾也未曾密语遮音,是以外面的帝释天听得一清二楚:自己挨一下子值得一顿好酒席、自己的一条性命值得“服了”两个字?
他麾下小妖哗然,口中污言秽语,对着禅房破口大骂。
他坐下白象发出“咯咯”一声媚笑:“帝尊无需着恼,他们真要肯从龟壳里出来受死,才是真正好事。凭他们那点本事,有了精进也不过是从蚯蚓变成泥鳅,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完,稍顿,白象又娇声道:“奴家一吸、是为一昼;奴家一呼、是为一夜,这三年奴家为您仔细记数,到时候也好有个防备。”
白象是“药师佛”赠与他的坐骑,是以帝释天还有几分客气:“有劳了。”
说话时,帝释天森森怒笑,手上神通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