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戚东来,你怎了?”苏景传音入密,问戚东来。
虬须大汉今天对敌时候明显不对劲,修行道上,争争斗斗再平常不过,可是到得现在,戚东来摆明要斩杀肖老太,“月上天”在场修家无数,又岂能善罢甘休。
小小一场争斗硬要被戚东来架成一番腥风血雨,可事情起头是离山娃娃受了欺负、明明与天魔宗全无关系,是以苏景不能不问了。
“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莫名其妙’么?”戚东来反问苏景,但非密语,而是当着无数修家面前,直接开声询问。
得灵犀指引,戚东来魔功大进,得画兔成活、无中生有无上妙法,不过这灵犀来得莫名其妙,自己的本领来得莫名其妙……这是在莫耶时戚东来对苏景说过的话。
待苏景点头后,戚东来闭上了眼睛,下颌微微扬起,语气里没法说的古怪:“莫名其妙之后,就是心念躁动,我烦。烦得想杀人啊。”说着,虬须大汉豹眼猛睁,双目如炬瞪向肖婆婆,再开声时……他的声音骤变!再不见媚气女腔,真正威猛大汉的威猛狮吼:“晓得了?!今日杀你,无缘无由,无仇无恨,没个狗屁道理,就是老子想杀人!”
字字狮吼,化奔雷冲腾九霄,但轰动未落戚东来忽又展颜一笑,重归于“媚”,大汉本色只在瞬间流露后就恢复“憎厌”,一笑妖娆:“肖婆婆救苦救难,来得正好。”
修炼所致让戚东来杀心躁动,肖婆婆运气不好,正正撞上了戚东来的霉头。但话说回来,事有起因结果,若非肖婆婆倚强凌弱,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被戚东来磕住。
不过以魔家弟子的性情,哪会再去细细给人分辨事情经过,来去因果,只看此刻、只看本心。虬须汉想杀肖婆婆,那便足够!
“对了,还有一事,非得要向诸位做个交代,”戚东来声音甜甜:“逞凶之人,骚戚东来,此事和离山不存半点牵连,将来诸位要为肖老妹子报仇,找我就是了。”
言辞间已经把肖婆婆看成死人。
老太婆早已怒气满心,事到如今就算戚东来要收手她也不肯善罢甘休,心中动咒手上掐诀,三色玉石好剑嗡嗡低鸣。
一旁苏景也告起身。打杀、结怨、与月上天斗个天翻地覆苏景全无所惧,就算为了骚人,苏景把性命搭上也不算白死,只是事情不应该是现在的样子。
苏景打算换下戚东来,把这场麻烦接下来……就在此刻,忽然一个女子声音飘入众人耳中:“月上天掌宗十五,见过天魔大兄,见过离山苏先生。”
仿佛金匙轻敲于冰瓶,纯净、空灵之声。
随着说话,身着月白长裙的年轻女子显现半空,裙裾随风轻摆,女子落足地面。
一见此人,上至西钩巡视,下至普通教众,月上天在场所有修家全都手按眉心深深鞠躬,以本教之礼拜迎,所有人口称“拜见尊者”,人数众多且未经刻意操练,问礼声音参差不齐,可问候声里那份虔诚与欣喜无论如何掺假不来。
十五尊者现身。独目女子,右眼已瞎,当是久远前外创所致,但她不遮不挡,就把一只黑漆漆的“窟窿”裸呈于面。细看五官,十五尊者相貌平平,再少了一只眼睛,就显得有些丑陋了。
丑陋,任谁初见此人,都不会觉得她好看。但任谁也不会因为她不好看就对她升起疏离之意,她的长相不好,可她的神情清静自然,气意安详静谧,不富贵不高高在上,也绝不卑贱不矫揉造作,她在身边时候……好像家人。
没太多道理可讲,就是家人的感觉,在她面前打喷嚏时候没来得及捂住嘴巴也无需尴尬、喝呛了水她来帮你捶背你不会生出谢意只觉理所当然的亲人。
十五出声打招呼,点到了苏景之名,苏景自然还礼,之后微笑道:“尊者来得巧,时间刚刚好。”
事情几成僵局,眼看就要动手打杀时候她现身了,是巧合还是她本就隐身在侧冷眼旁观?苏景懒得追究,点到一句就是了。
若十五早都匿藏在场,事先苏景却未能察觉……未能察觉又怎样,道法万千各有精彩,会藏的不一定就能打,能打的死在不能打的手中更多到数不过来,今日苏景眼界何其高远,早都不局限在一法一术这些小小关节上了。
戚东来依旧那副德行,也对十五唱了个礼,跟着笑道:“刚好,十五尊者可以和西钩巡使见上最后一面,有话交代还请趁早。”
话音未落,忽闻连串冷笑声音,天边云驾急急,又有三位月上天信徒纵云赶到,人数少,但个个如肖婆婆一般,把境界修到了巅顶,跨入逍遥问的顶尖大修,何须介绍身份,一看便知这三人的身份与肖婆婆相若,为一方巡天使者。
不等纵云赶来、作声冷笑之人开口,十五尊者就摆了摆手,不让属下出声,她自己也不理会苏景,径自对戚东来道:“刚刚先生说过,今日逞凶之人为阁下,与离山全无干系。”
戚东来点头,同时对欲开口的苏景摇头笑道:“想来十五尊者还有后话,骚人想听听她怎么说。”
果然,十五继续道:“嗯,与离山没关系……十五想再问先生:你欲斩我西钩巡使,此事与空来山天魔宗有关系么?”
戚东来要杀人,是他自己的杀心动荡,此举与空来山无关。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天魔宗掌门大师兄,他是空来山的人。
事无关,人却脱不开干系。
戚东来不置可否,直追主题:“尊者究竟想告诉骚人什么,不妨直说吧。”
“不行的。我想说的就是这句话:戚先生,你这样不行的。”十五尊者摇头:“以我所知,先生虽有天魔大兄之名,但在空来山上……认同先生之人不是很多。”
戚东来哈哈一笑:“尊者客气了,不用给我留面子,什么不是很多,是根本没有!”笑声媚,但无喜无怒,说起“无人认同自己”,他只是讲一桩实情。
十五尊者微笑恬静,岔开话题:“六十年前游历北方时候,十五有幸结识空来山大魔君蚩秀先生,得魔君赏识结下一段交谊……六十年前那场游历,十五得遇两件至幸事情,其一便是在北地结交魔君。得遇知己,此生一快。”
话说到此,月上天信徒中有人发问,满是期待的语气:“尊者六十年前遇到的另件幸运事又是什么?”
发问者,三叠大寺五短身材五长罗汉。
十五一笑:“另件事就是在西海遇到不出世的大德高僧,五长大师。”
五长大师心满意足,乐不可支:“和那蚩秀相提并论,稍有遗憾,但所谓抱残守缺……阿弥陀佛就是了。尊者继续说,继续说,不用理会我。”
十五转目,再望戚东来,素手翻开亮出一物:“魔君厚赠,十五从不敢离身,戚先生可认得此物。”
一面小小的镜子,戚东来自是识得此物,只点头未出声。
十五尊者继续笑道:“那就请戚先生稍待,十五这就唤请魔君,向他问个:公道。”言罢指上祭起一点灵光,向着铜镜按去。
一旁苏景微微皱眉……十五得蚩秀相赠随时可唤来魔君的宝物,足见双方交情不浅。今天双方喊打喊杀事情不小,可再大的事情没发生又算得个屁。原来两宗门主有交情,这是大好事,摆明开来说个清楚,未必劝不退戚东来,今天事情作罢岂不是好,留下三分余地日后好相见。
但十五不作半句劝解,直接就唤蚩秀前来相见。若是其他天魔弟子还好,偏偏在此惹是生非的是戚东来,以他在空来山的人缘,以他在魔家弟子中的地位,蚩秀到场后会怎样何须猜测。魔君必会斥责戚东来。
事情没有对错之分,既然戚东来说出“不共戴天”四字,就不要怪十五尊者不留余地,这一重没什么可说,只是苏景今日见到十五行事,全无传说中“温婉柔善、不争于世”之意。
吃准了戚东来的人缘,用魔君治他一个笑话来给天下看,这位十五尊者为人如何姑且不论,手段总是狠辣的。
修了憎厌魔,戚东来就不好面子了,但这个面子栽得未免太狠,至少苏景是看不过的,开口欲言,仍想把此事架回到自己身上,可是不等他开口、出面,戚东来就对苏景摇摇头,语气漠然:“镜在她手上,她唤我师弟,是她与师弟之间的渊源;师弟到场,如何对我又是我天魔宗的门务,与离山、与你无关。”
说话功夫里,独目女子手中铜镜玄光绽放开来,片刻后光芒散去,蚩秀已然现身场内。并非蚩秀本人,是他的一道影身封印镜内,被唤醒后影身与本尊灵犀勾连,真人不曾到场但执法问责与本尊无异。
蚩秀先看戚东来,微皱眉,全不掩饰自己对师兄的厌恶,随后他又看了戚东来插旗的那面“占城魔旗”一眼,冷哂,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做师弟的不和师兄打招呼,倒是对苏景点了点头,最后蚩秀望向十五,面上微笑浮现:“尊者,好久不曾相见了。今日唤我何事,力所能及绝不敢辞。”
十五敛衽、仔细施礼和问礼,随即微笑道:“打扰魔君清修,十五诚惶诚恐,奈何今日事情事关天魔宗、月上天两宗和睦,非得要想魔君请一句公道之言不可。”跟着她又望向肖婆婆:“西钩巡视,事情前因后果,还请婆婆对魔君呈禀。”
肖老太把事情说了一遍,苏景等人就在旁边,她不能添油加醋,但详略是“得当”得很,之前与三剑的重重交涉仅在“小小争执”中四字带过,至于戚东来插旗、占城、卖路、只因修行不爽杀心躁动就和肖婆婆“不共戴天”,说得仔仔细细。
言罢肖老太退开一旁,十五接口:“事情经过就是如此了,魔君怎么看。”
蚩秀再次转头,望向了自己师兄,沉默片刻后冷冷道:“拔旗。”
戚东来不存丝毫犹豫,扬手收了自己占城的魔旗。虬须汉面上不见委屈不见难过,神情平静目光漠然,与师弟对望。
蚩秀的声音越发阴冷了:“骚戚东来,你好样的……果然好样的。”冷语之中,蚩秀转身又望回十五尊者:“你手下那个肖老太,很金贵么?杀不得么?”
这是怎样的怪话,饶是十五尊者心生九窍一时间也没能明白,愣住。
而蚩秀声音不停:“戚东来想杀人,有本事你把他杀了,没本事你就被他斩了,这等事情你唤我做甚?”
“唤我来,即便是我真身到来,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帮他杀。戚东来在宗内人缘臭,莫说我,就是我师尊在世时候也厌恶他,但他再惹同门憎厌,你可曾听说天魔宗将他开革除名?未除名,就是我天魔弟子。你可曾听说古往今来,有过天魔弟子不帮同门的例子?”
“唤我来,是你以为你我交情大到为你手下一个老虔婆,我能舍了自家门内一魔徒?又或者你以为我天魔宗是什么样的门宗,以为我这魔君是何等样人,会当着你们面前叱喝我空来山同门、要他给你赔礼认错、削他的威风来涨你们的面子?”
“唤我来,是为找我要公道?好,我给你公道,天魔宗的公道便是:今日事情,若戚东来斩了肖老太,月上天但有怨恨,大可来我空来山寻仇。空来不动,天魔不动,日日夜夜敞开山门等着你们来;若肖老太伤了戚东来……骚人溅血一刻,中土世上天魔宗与月上天再无共存之日。空来山中人,誓灭月上天!”
“唤我来,这次我来了。相谈甚欢!也许下次见面很快,就在西海之滨,月上天拜月大典、天魔宗立宗之庆……两典并于一礼,算得中土盛事,哈哈!”蚩秀出声大笑。
前面几句话全无可说,唯独最后一句,乍一听又些莫名其妙。
可仔细想想……月上天要在西海之滨做典仪,天魔宗近日也在空来山准备立宗万年的魔家大庆,但、如果今天戚东来杀人不成反被杀,空来山便不在山中行典做庆,即刻启程、举山邪魔杀往西海之滨,摧毁月上天!如此,两典并于一礼,血杀大庆!
与强弱无关,天魔弟子行事不看实力只问本心。
话说完,蚩秀再不理会十五尊者,转回头先对苏景冷冷道:“我不管前因怎样,既然我已经来了,这件事就跟你离山再没丁点关系,天魔宗与月上天的事,离山若插手,莫怪空来山翻脸。”
不等苏景回答蚩秀又问戚东来:“骚人,我早就想问你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丢人?”
是问,但无需骚戚东来应声,蚩秀就直接给出了答案,伸出手指一指戚东来:“你。你就是丢人。但你丢自己的人也就罢了,在外面喊打喊杀,到头来反倒让那老虔婆把你宰了,丢的就是空来山的人了。好自为之。”
话说完蚩秀欲走,但又想起了什么,本都开始消散的身形又重新凝聚:“骚、戚东来听令!”
“魔君法谕,纵死不辞。”
蚩秀以魔君身份颁令,戚东来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领命。
“本座误信他人,赠出封影古镜,与我追讨回来。”要回镜子,不过蚩秀对十五一句话的事情,一来那件宝物本就算不得珍贵,不过是个能随时聊天的小玩意;二来蚩秀直接对月上天翻脸了,这镜子十五还留着做什么,没事的时候唤蚩秀出来对骂么;何况以十五的身份,众目睽睽下哪里会赖别人的宝物。
可蚩秀根本不想再和十五说话,传令戚东来后,身形崩散,走了。
就凭十五让蚩秀来问责戚东来,蚩秀便坦言自认误信旁人,魔君自有魔君担当,认错与傲骨本就不是对立两面。
其实今天事情,如果抛开三剑遭遇,只论戚东来与肖婆婆之争,不管怎么可能,都是戚东来混蛋……
戚东来是混蛋,可蚩秀也是混蛋,一门两兄弟都是混蛋,因为他们的师父前任大魔君就是混蛋。
修行之人为何这么浑,因为大魔君拜的是天魔,天魔就是混蛋,那所有空来山门徒都是修魔的……整座天魔宗,干脆就是个混蛋门宗。和他们讨公道,和他们讲道理,找着混蛋来骂自己是混蛋么。
苏景忍不住地要笑,密语问身边三剑:“你觉得这门宗如何?”
长辈询问,哪能不说实话,三剑密语相应:“挺好啊。”
本想扇戚东来的耳光,哪料到混蛋师兄的混蛋师弟来了反倒狠狠栽了她自己的颜面,十五尊者微蹙眉。
戚东来笑嘻嘻,没惊喜也没意外,他早就知晓结果怎样。蚩秀前脚走了骚人又把刚才那面旗子插回远处,先咳嗽了一声,也分不清他在对谁说话:“这个……我师弟贵人事忙,错把我这骚人记成丢人,情有可原,大家莫怪他啊。”随即他望向十五:“尊者,我家魔君之令您也听见了,咳,他送人的东西,要我拿回来,也不怕我为难,我这个师弟啊……”
这时候月上天中有人开口,叹气:“唉,这事可办瞎了。”
评论之事,自然指得“找魔君要公道、制裁戚东来”;评事之人,口无遮拦大法师,西海三叠五长罗汉。他一出声,立刻招来同宗不知多少愤怒目光,五长罗汉泰然自处,还辩:“说实话有错?将心向月,心口如一,你们还是不够虔诚啊。”
说完,怪和尚走上两步来到十五尊者身前,双手合十:“尊者且慢闹心,还请先听五长一言。”
十五尊者的微笑与之前不见两样:“五长大师请讲。”
“还拿着镜子作甚,快还给人家啊。”和尚开口,真着急,直接从十五尊者手中拿过了镜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去还给戚东来:“骚人你收好,万一打烂了可算不到我们月上天头上!”
往返一趟,五长罗汉重回十五身前,这才说起正题:“启禀尊者,魔宗护短,骚人跋扈。一窝子的混账,十足可恨。打,咱们不怕,和尚一个人就把他们全打了;可打得了小魔崽子,还能打得了老魔祖宗么?据老衲所知,空来山上可是坐着一尊真金十足的上位魔尊,难惹啊!莫说咱们这些拜月的,那位老天魔一怒,怕是真月亮都能给砸了,到时候咱没月亮可拜,那可麻烦大了。何况,还有离山!你看那苏景,从始至终笑得一团和气,其实他和戚东来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这个离山小师叔修的是道,修出来的却是魔,但凡今天戚东来要吃点亏,姓苏的必定翻脸!”
苏景又被点名,不能不应一声,笑道:“大师言重了,苏景不想翻脸。”
“尊者你听,苏景说‘不想’,这等说辞,干脆就是威胁咱们了!”五长和尚煽风点火,摇头叹息:“今日情形,咱们骑虎难下啊……要我说就是肖婆婆不晓事,大家平平安安赶路不好么,非得去招惹人家离山娃娃。没想到惹出来的不是假装喜欢讲理的离山前辈,直接把根本不讲理的天魔崽子给惹出来了,咳,我认识一位裘婆婆,认识一位肖婆婆,两个都是婆婆,怎么差距如此遥远。”
所幸三个矮子扮成了一个和尚,说话只能一个开口,若是三人都能出声,话题怕是要被岔开更远了。肖婆婆脸色铁青,一群月上天教众也都面色不善,就连十五尊者都略显无奈,打断歪题直接问道:“今日之事,依大师之见,当如何处置才好呢?”
“就算肖婆婆不晓事,好歹也是我明月信徒,总不能眼看着她被人家斩了……要是她把骚人杀了可就更不得了。”和尚边说边摇头:“为今之之计啊,老衲以为只有一个办法,可得事情两全,既不与天魔宗冲突,又不用舍了肖婆婆的性命,大家还都特别有面子,开开心心各做各的庆典。”
该卖关子的时候三尸是一定要卖关子的,旁人如何不耐烦他们才不理会……不是不理会,是他们越烦越好。
“大师请讲,十五恭听。”尊者从容,一宗之长的风仪卓越。
“老衲之计:将那混不吝的骚、戚东来收入我月上天教内!同宗同信,共拜明月,大家亲如手足,他自然就不会再打肖婆婆了。”浑和尚说出了自己的浑主意,得意非凡。
雷动好酒肉、赤目喜金银、拈花迷女色,三尸各有所好,但大欲之下,三尸共同钟爱之事,“捣乱”一定能排入前三。
骚戚东来笑了,苏景笑了,就连十五尊者都笑了:“三位大师如此戏弄,十五可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三位”两字,独目女子咬音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