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战斗在持续到一定程度之后……李启逐渐占据了上风,因为对方有很多顾虑,比如……对方要庇护下方的那位四品。
她天然就比李启多一个目标,而且是暴露出来的目标。
所以,李启针对她就有更多的手段。
这就是情报的重要性,知道对方的目标,知道对方不能退让的地方,那么就有更多的机会去干涉对方,甚至是逼迫对方和自己正面决战,而不是在时空的漩涡里东一棒子西一鎯头。
不过,同样的……误导对方也是极为重要的,只要让别人以为自己很在意某件事,那么让对方花费大量精力去干涉那件事,最后再逆转,也能取得极大的优势。
所以,三品战争的本质就是情报战,双方的绝对力量没有拉开差距之前,其他的什么术法,神通,甚至是干涉本身,都没有那么重要。
李启正是抓住了对方要庇护凡人这点,频繁的对凡人们出手,让其回救,以此来不断消耗对方的算力。
而且,对方想要回溯的消耗必然比李启大,因为想要篡改李启所在的时空是非常困难的,李启的稳固性很强。
就算神通广大,但算力总归是有限的,起码是单位时间内有限。
如果真是无限算力,那么就和下象棋一样,无禁手状态下会存在“必然和棋”的情况,就是因为象棋所需要的计算力上限比较低,很容易打成“内部无限”,也就是对于象棋来说,只要抵达一个阈值,就能够达成类似于无限算力的状态。
这种时候,就需要不断的展开棋盘。
一盘棋不够那就两盘棋。
实在不行加规则,再不行换游戏。
极端环境不断出现,过去未来也不断干涉,各种各样诡异的情况层出不穷,诸多难以置信的神秘事件频繁发生,这所有的一切的,都是在将“现实”导向一个三品想要的结果。
用上所有的手段,逼迫对方最终“失算”。
只要失算,那么机会就来了。
所有的极端环境,所有的因果干涉,其实都只有这一个目的而已。
不过,就在李启一步一步的奠定优势的时候——人道的那位未知三品突然消失了,很明显,对方撤离了。
三品战斗就是这点难以分出胜负,如果对方愿意撤离,愿意“放弃战果”,那么想走是随时随地的,最多只会牺牲掉原本想要保护的东西而已。
只要愿意放弃守护的东西,愿意任由对方干涉世界,愿意全盘接受对方制造的所有对现实的改变,愿意承认对方在这个地方的绝对主导,直接认输,那么愿意以受损为代价选择撤离,是很简单的事情。
在对方撤离之后,李启也随之停手。
他看了一眼下面,现实世界之中,那个叫做陈昂的四品,以及他的那些部下们,已经全部撤走了。
不过,对方受伤了,在他想要撤离的时候,李启已经将数天之前的对方打伤,通过对高维流形环境下智慧生命对“人”的意义的质疑,李启成功对对方的道途造成了一些损害。
不得不说,在领悟了辰极金丹法的一部分用法之后,李启在三品之中,也算是稍稍能打了一些。
救走一些四品,但自身受伤了,真是……愚蠢。
简直是亏大了。
不过李启没有沾沾自喜,而是迅速看向了第二个目标。
他是类似突击队一样的角色,不需要运营战区,但需要不断奔赴需要支援的地方,作为突然的战力来尽可能的影响战局。
李启加入了这场战争,而且是以三品的姿态。
所有的三品都是“时空的基本单位”,时空本身就是由三品的存在定义的,三品之间的运动确认了时空本身的运动。
所以,因为三品们以不同的速度行动,时间当然会不同,而且永远都会不同。
从宇宙这个整体上面去看,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事件。
凡人们所发生的事件,就像宇宙这幅超级巨大的宏伟画像上的一个小点,一个像素,这些像素点互相之间连接的轴线就是空间和时间。
凡人们的思维方式,是无法跟上这种的,在他们眼中,事件是和线一样不断蔓延的,从一个事件前往下一个,一切都很正常,事件之间会以因果关系排列起来,能够看到一切都在按顺序变化,一个接着一个。
但实际上,因为时空的基础,也就是三品们可以自由移动,并且根据他们的移动,时间也就被定义了,他们交错而过的时候,时间会逆转,他们旋转的时候,时间会扭曲,他们并行的时候,时间会停止。
所以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事件,发生在所谓的“现在”。
正因为如此,历史才变得模糊不清,在一系列无尽的猜测和反猜测之中,信息产生,然后又被抹消,最终重塑。
自然,每个事物的本身都肯定是有一定历史的,每个生命本身同样也有历史,所以李启认为这些是真实的。
对凡人来说,修改现实,就是这些真实的东西是被杀死了。
如果三品修改了一个人的过去,那么对这个人来说,就是三品剥夺了他的生命,他的记忆,他的一生,以及所有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那些使“他”之所以成为“他”的宝贵之物,全都被三品夺走了。
这很残忍。
但同样的,不同的生命也许互相距离有数百亿光年,因此不能以A点的日期来计算上百亿光年之外的B点的事件的日期,它们互相可能会相差许多,你甚至可以在A点上重新看到来自B点的过去。
三品之间的相对运动把一切稳固的时间线都都搅得乱七八糟。
现实的战局,完全是由三品们的战局的结果之后控制的。
有了三品的力量,你就可以回溯事件。
有了三品的力量,你可以在时空图上随意跳跃。
而这一切,李启正在不断熟悉。
他有许多场关键的决战,他见到了很多身为“关键点”的人,许多许多的历史都会在因为这些关键点而改变,而且,还会有更多的不确定性。
距离越远的时空,视线会更模糊。
李启作为三品,他就是伟大的风,他掠过那些比星星还多的舰队,目睹那些被战火燃烧的星系团,甚至是一个个可观测宇宙,哪怕是最为庞大的恒星也会在战争一次微不足道的亮光中死去。
李启作为风,目睹着那一切,在他面前,战争是点燃的火,死亡的阴魂像火下面燃尽的蜡烛油一样到处流淌。
而他要做的,就是吹过这火苗,让火苗更加旺盛,不停旺盛。
尽管这样会让蜡烛燃烧的越来越快,会让蜡油流淌的到处都是,但那无所谓,只要你不在意,那就不重要。
因为正有源源不断的,崭新的蜡烛送来。
阴间爆满,轮回加速。
就这么,现实里的时间,过去了大概一万年左右。
在凡人们眼中,战争在一次次连续的事件里慢慢发展,构成了一段清晰的历史,这就是“战争史”。
而在李启的眼中,他的体感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五亿年。
这短短的一万年的历史,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三品的时间和精力,不知道重来了多少次……李启是突击队的定位,都过去了十五亿年,那……那些作为战区指挥负责一块区域的三品,翻个十倍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他们要随时随地调控,李启只需要支援就行了。
李启和人道许多三品打了交道,同时,也认识到了很多巫道的三品。
李启本身就很有名,所以打交道还是很顺利的。
但三品们大多都比较独来独往,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倒是没有多出什么朋友之类的家伙。
不过,虽然说不算朋友,不过李启也算是融入了巫神山三品大家庭之中,成为了其中的一员,有事倒是也可以呼吁一下支援什么的。
毕竟,打仗是最容易建立关系的方式,一次互相救援就能拉进许多关系,李启作为突击兵更是常年到处救火,所以和很多人都打好了交道。
只是……这样的日子,似乎看不到尽头。
“唉。”李启叹了口气。
“叹气叹成这样,怎么,来帮我,你很不满意吗?”这时候,旁边一位巫道三品笑着说道。
李启则看向那边那位三品。
这也是一位三品大巫,名叫巫烈。
从名字就能看得出来。
李启的师父是祝凤丹,祝这个姓氏继承自天神祝融,也是“祝人”这一条道脉的源头之一。
甚至,就连祝融这个名字,也是曾经的嘉号,又是曾经的官职名,众所周知,祝是上古时期的神职人员,因此祝融又可以理解为“其明光照远方之祝”,仍可作职位解。
同理,眼前的巫烈也是如此,他的姓氏“巫”,显然直接来自于“巫咸”或者“巫更”这些上位巫觋,所以可以看出他是某位大能者的子嗣,同时也是对方的弟子。
又是子嗣,又是弟子,这可就是亲上加亲了。
“不是不满意,只是你这里有些浪费时间啊,我很忙的,要陪你在这里待这么久,外面我都能帮七八个人了。”李启如此说道。
“没办法啊,我这块地就是有这么值钱啊,以至于专门把你派过来给我打下手。”巫烈笑笑,踩了踩地面。
李启微微颔首。
没错,再怎么不满意,对方说的也没错。
如今李启要防守的区域,叫做“盟坛”。
盟,是在远古时期的仪式,主要指在天神面前立誓缔约,宣言结为一体。
所谓“盟主”,就是指的主持这场仪式的人,而“盟约”就是这场盟誓的具体内容,“盟坛”就是仪式的举行地点。
曾经,人道远古时期,群帝诸皇,就曾在一起缔立盟约,而每一任盟主,都被称之为“霸”,或者“霸主”。
正所谓:“国有疑则盟,北面诏天之司慎司命,杀牲歃血,朱盤玉敦,以立牛耳。”
这也衍生出了一个说法,叫做:执牛耳者。
凡是说“执牛耳者”,那么就是指的领导者,盟主。
而巫烈,他在人巫之战中的职位,叫做“司盟”,他负责主持这场仪式,一场笼罩无数个可观测宇宙的超级大祭,维持着这场祭祀,以让所有的三品和三品以下的生灵得以进行超时空沟通。
他算是担任了一部分类似于诸界枢机的沟通的职能。
当然,诸界枢机的通话功能只不过是最基础的附带功能而已,这东西的真实本质是超巨型智慧算力提供装置,二品法宝,司盟巫烈是比不了的。
不过,也不需要那些,巫觋们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而不是和人道一样建造诸界枢机,让所有人都用同一套评价体系。
而现在,李启做的事情,就是要帮助眼前的巫烈维持盟礼的正常运转。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启的道韵。
李启收集了四十多缕真知,几乎是全宇宙剩余的所有真知了,再多李启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估计要从别的大能者那里抢。
这么多的真知,其力量已经足以跟得上三品的战斗,而真知本身带来的信息处理能力能够在“盟约”之中发挥相当程度的力量。
如今盟约本身遭到了人道的多次冲击,需要李启来这里守卫。
既是需要李启的战力,也是需要在巫烈腾不出手的时候,让李启使用真知作为临时主持盟约的保险。
“你的道韵,我记得你是给他起名叫做真知,对吧?”这时候,巫烈突然开口问道。
“是,怎么了?”李启问道。
“没什么。”巫烈说道:“问问而已。”
“把名字告诉巫觋,这可不是问问而已。”李启笑笑。
巫觋对真名这种东西可是很敏感的,只要告诉巫觋名字,那么各种方面的诅祝都能砸你脑袋上。
“如果不知道名字,怎么在关键时刻呼唤你?啊,又来了。”巫烈说道。
人道的进攻又来了。
“好,我先去会会。”李启点了点头,他来这边就是干这个的。
紧接着,李启的力量蔓延出去。
然后,李启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对面是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