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飞没有想过把铜无心放出来,铜无心倒也不曾起意出去,他毕竟是在九鼎镇山河的大阵里呆了无数个年头,又是草木成精,喜静不喜动。炼化了血河宗那个和尚的精气,铜无心便在金曦境中打坐,理也不理在一旁的鹫老。
焦飞和铜无心分头修炼,虽然功力各有深浅,但却是一般的精诚。
焦飞这一闭关又是数月晨光,在丹田中凝结了二三十滴一元重水,螺旋天河的运转已经自成规律,暗合天星变化,这次焦飞的进境却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闭关都要大。因为他终于把把握到了天河正法的真意,便是天河横空,永恒不息。
故老传说中,天河并不似地上河流这般只有一条,最多便是有几条支流,天河数千百条河流缠绕螺旋一般,世人在大地上看去,天河只是一线,那是因为只能看到天河的侧影之顾。
焦飞曾看过一部叫做《星槎览胜》的志异文章,作者何人已不可考,里面便讲述的是一个叫做严平的人,住在海边,每年的八月都有一个极大的木筏经过,年年都不误期,有一年他就大了胆子,在那个木筏上搬了许多粮食,乘着木筏而去。
头数十日还看得到星斗,之后就飘飘忽忽,什么也看不到了,再漂流了数十日,就看到有城墙模样,两岸有许多房舍,无数女子在操弄织机,便问一个在河边牵了耕牛的男子此是何地。
那个男子大惊,打量了他许久,只说你去蜀地找陈石一问便知,后来那人去了蜀地,打听之下才知道陈石乃是朝廷的星官,专职负责测量天星。严平把自己的经历说了,陈石大为惊奇,翻开了一年余前的星象记录,上面便有某年某月有客星闯入天河,犯牛郎织女星,一算日子正是那人遇到城池的时候。
后人曾因此故事,作诗一首,其中便有一句:玉树杂金花,天河织女家。
这个故事虽然奇巧,但却并非真个曾有人乘了木筏去游览天河,只是那篇《星槎览胜》的文章,却一定是去过天河之人所写,其中有许多景物,都跟天河风俗相近。焦飞原也不知这故事真假,后来他到了天河剑派,天河剑派既然以天河为号,派中自然也收着许多关于天河的记载。尽管不是每一个弟子都能炼就元神,畅游天河,但是人人都对天河不陌生。
焦飞也是因此才知道,那个故事中有些虚构,有些却是真的。天河浩大无边,比中土西域,整个大地,加上汪洋四海还要巨大千百倍,亦有山川人物,珍禽奇兽,便是炼就元神之辈,没有个一二十年长途跋涉,也休想从大地上飞到天河。
天河那般阔大,因此天河正法亦是堂堂皇皇,修成之后法力雄浑天下第一。
焦飞虽然已经能够数月不饮不食,但还未真个到了餐风饮露,食玉英的地步,因此待修炼已到极限,身子无法继续支撑,便破关而出。这一次却有人早就在通天观中等候他,焦飞才出关不久,就听得门外有人娇声呼喝:“焦飞师兄出关了未,小妹有事儿寻找。”那声音把这话重复了三遍,焦飞听出是水盈儿的声音,便开口应道:“我在这儿哩,水盈儿师妹快进来罢!”
水盈儿惊喜的叫了一声,忙推开了焦飞的门户,她亦是收受了人托付,当初焦飞答应了帮这些外门弟子炼丹,他们可都惦记着呢。只是焦飞毕竟是通天峰的执役弟子,又是内门弟子,地位远高过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不好来催债。那日焦飞对水盈儿和颜悦色,还帮她疗伤,便有人打听得仔细,知道水盈儿当初曾和焦飞比邻而居,颇有些暧昧,就几分请托她来问一声。
水盈儿已经来了月余,灵音三姐妹在知道了虞元的和卢家的那个弟弟招惹了焦飞的下场,又亲见他把楚南驱逐出通天峰,两次都是手段高明,再也不敢去管他的事儿,就放任了水盈儿每天来叫门。
只是焦飞闭关修炼,把五感六识都闭住了,根本不曾听闻水盈儿每天来呼唤。水盈儿本来也有些焦躁了,只是回去不好交代,才在焦飞门前苦挨。今日忽然被焦飞叫了进来,心中甚喜。焦飞倒是早就忘记了当日的许诺,见了水盈儿这才有些想起,便笑道:“水盈儿师妹来找我何事?可是问我那一炉丹药何时开炉么?”
水盈儿知道两人身份有些差异,也不敢太做熟人状,只是不卑不亢,腼腆一笑道:“便是此事,也许一炉丹药对师兄不算什么,但是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却等闲难得一见,有几个师姐妹倒不是自己用得着,只是家中父母年长了,想要讨两粒丹药强健身子。”
焦飞被水盈儿这一句话勾起了几分思乡之念,心道:“离开家也有一两年了,我父母也不知怎样,身子好不好。出门修道许久,倒真是挂念二老。我若是再努力几分,把炼气术修炼到第三层感应的境界,便前去找苏真师兄,讨个出门的机会。回去白石镇看看罢!”
他油然生出思乡之念,对水盈儿就加倍客气,微笑道:“我在通天峰也没几个熟人,只是平时总忙着修炼,也没去找水盈儿师妹叙旧。十分不礼貌之处,还望师妹海涵一二,有暇就常来我处,便是闲谈也好。”
水盈儿听了大喜,焦飞一来通天峰,就特立独行,从不去管外门弟子的事情,在这些不明真相的外门弟子心中,自然是不知道灵音三姐妹有些排挤焦飞,却误认为焦飞是来做通天峰之主,只管着大事儿,小事情放手给灵音三姐妹做。楚南之事,灵音三姐妹久无决断,焦飞一出场就把事情容容易易的解决了,再加上灵音,灵云,灵冰三女对焦飞的态度大改,更增了这些外门弟子的误会。
水盈儿心中暗道:“若是有了焦飞师兄的垂青,我加入内门之望大增,他本来便是个好说话的人,只是勤于修炼,不大懂得人情往来,却是我之前多心了。”
水盈儿有意趋附,因此两人虽然久未见面,却极快就言笑晏晏,把交情变得比焦飞初来通天峰时更好。焦飞当日既然答应了要帮忙炼丹,也不好说话不算,正巧他修为大进,对小诸天云禁真法也领悟更多。这种法术和蓝犁道人传授的搬运,穿墙,隐身法诀一般,只要学会了便不用再去费神苦修,只要本身的法力高了,便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来。
“我闭关修炼已经有了许多时日,恰好今日水盈儿师妹你来了,我这就开了炉火,炼一炉丹初来。只是要麻烦师妹帮忙扇火了。”
水盈儿当然不敢推辞,挽起了袖管,露出了一双皓腕来,焦飞的院子中亦有丹炉,只是他这丹炉的火却不能跟陈太真丹炉中的火相比。陈太真的那个丹炉本身已经是一件法器,能够自生火焰,最合炼丹,焦飞院落中的丹炉,只是普通之物,一应生火都要亲力亲为。
水盈儿从未干过这种粗重的活计,只把一张俏脸弄的全黑,也并不能把炉火升起来,焦飞只得让她去再叫了几个外门弟子来,其中有个家学渊源,长辈便有炼丹的,这才把炉火弄好。
听说焦飞要炼丹,就连灵音,灵云,灵冰三姐妹都来观瞧,焦飞也不怯场,等炉火旺盛起来,就把手一指,乌云兜在旁吐出了几味草药,被他用小诸天云禁真法一裹,送入了炉火中去煅烧了。这一次他是要炼制一炉延寿的丹药,所需的药材倒是不缺。当时他请九尾儿帮忙时,就采了不少的药材,上次跟楚南出去恰好把最后两味草药采到。
灵冰本来对焦飞的就不似两位师姐般抗拒,经历两三件事儿,反而佩服起焦飞一心求道,斩断一切俗缘的心境。见焦飞炼丹所用的手法奇异,就在旁问了一声道:“焦飞师叔用的可是小诸天云禁真法?”
焦飞笑道:“原来三位师侄儿也来了,我用的正是小诸天云禁真法,是我帮陈太真师兄扇火,他就传授了我这法门”
听到焦飞应承了所用法诀,灵音三姐妹顿时齐齐暗抽了一口冷气,心道:“这人果然口赛佛陀,传说佛陀说法能天花乱坠,他却能把陈太真师伯说的动心,传授了这么珍贵的法诀。我们就算苦苦哀求陈太真师伯一年,他也不可能传授我们这套云禁法术。这人跟陈太真师伯最多见上一两面,就能得蒙陈太真师伯的垂青,口舌之妙是我们这些笨嘴拙舌的老实孩子怎么也比不了了。我们最多只会说陈太真师伯金躯万安一类的小马屁,根本上不得台面。”
灵音三女根本不懂炼丹,她们在旁看了一回,还是灵冰忍不住再问道:“焦飞师叔,你这是要练什么丹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