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飞和孟宽把臂同游,倒是颇有当年从荆夫子课堂上下学,一路上结伴回家的畅意。
孟宽笑道:“没想到我们兄弟还有机缘屡次见面,若不是大家都有了修道的门路,现在见到,一个春风少年,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便是竟无语凝噎了。”
焦飞摸了摸自己的脸面,摇头道:“你油头粉面的,怕是长不成虬髯大汉罢?我若是留在白石镇,说不定此刻已经考上了功名,最多也就是五绺长髯,也称不上胡子拉碴。”
孟宽呵呵笑道:“我试过的,装成胡子拉碴,穷困潦倒的模样,最易被人当做世外高人。若是我原来的模样,白白胖胖的只好被人称呼一声员外。”
焦飞和孟宽一起笑了,两人儿时便互相打趣,此刻重操故技,倒也驾轻就熟。焦飞在天河剑派也好,出门在外也好,都是谨慎稳重,难得轻松,孟宽也差不多,他又那么威风的一位老师,平时督促极严,半点也不放松,和诸位同门也没什么太深厚的交情,闷的都快成了葫芦,口都是封闭的。这时互开玩笑,都觉得是平生难得的余暇,多年不见本来有些许隔膜,此时也烟消云散,兄弟情谊转又深厚了一层。
孟宽对焦飞说道:“走也,走也,我们也去看看温良道人的七道试题是什么,莫要被你那个师兄抢了先。这次昆仑,崆峒派,青城,我们竹山派,你们天河剑派都有来人。崆峒的那个小妞被你气跑了,竹山便是我一个人来,剩下的还有昆仑和青城的人,不知是不是跟我一眼,乔装混了进来,也莫要让他们拔了头筹。”
焦飞亦连声叫好,两人各展神通,焦飞的二十四桥明月夜,化为二十四轮冷月,孟宽更是一出手就是大片墨黑色的火云,他这五行阴煞地极真火,乃是五行俱全的属性,当初查双影特意给他留了一处五行真脉,乃是七十二道地煞阴脉中最为珍贵的一种,日后炼罡也无碍难。
何况孟宽有师父指点,十余年前,焦飞出海前他便已经炼气成罡,又跟查双影修炼这十多年,结成了竹山教最为霸道的五行阴煞地极真火丹,把五行阴煞地极真火炼的与身合一,小一辈中已经是第一流的人物。
当初查双影炼就了这一种真火之后,生生烧死了太白剑宗的天缺子,立时名声大振,凶威炽烈。十余年前长安一役,查双影更击败了西玄山龙虎派的赤龙子,不久之后又在淮河恶斗蓝犁道人,凶威由此又盛了一层,威名犹在竹山教本代掌教之上。这几次跟人斗法,查双影都是靠了这一门真火,由此便可见这五行阴煞地极真火的厉害。
可以说等闲法器,只要被这五行阴煞地极真火一炼,内中禁制便会被生生炼去,还原成了法器元胎,轻易便能被这师徒二人收走。普通的修道之人,没有什么厉害的法术护身,只被这股真火一炼,立成飞灰,魂魄,法力,精血,全部为五行阴煞地极真火摄夺,更增这门真火的威力。
查双影不想让孟宽修炼法器,倒也并不是吝啬,或者手头窘迫,只是怕他耽搁了正经修为。毕竟五行阴煞地极真火威力无穷,便是在元神级数争斗,也能有许多妙用,与其浪费时间去祭炼一件不中用的法器,还不如这股真火修炼的更加精纯一些。
万花山内,温良平时打坐修道的一处山谷中,此时已经人头攒动,也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许多人物,焦飞和孟宽联袂赶来时,故意弄出来威风,一路上剑丸跳掷,火云漫卷,争斗个不休,焦飞藏身二十四枚剑丸当中,一身冰魄神光和剑丸合一,化为清冷月光,剑气若有如无,无所不在,比起刚才鏖战崆峒秦霜萼,剑术显得更上了一层楼。
孟宽呵呵大笑,配合他凶焰滔天的黑火墨云,看起来比任何邪派的老魔头更有威势,当初焦飞在海外也是经过大敌的,但是比起这团五行阴煞地极真火来,祖神荼的幽冥碧火就要小家子气多了。这门真火化为无数火鸦,火蛇,火箭,火雷,火炮,火龙,火马,火鼠,遮天盖日一般,饶是焦飞显露了惊人剑术,可也不过堪堪争斗了个平手。
“你们天河剑派便是再强横跋扈,又能压我竹山教一头么?”
“不要以为凭这一股妖火,就有甚么了不起,看我用法术拿你!”
焦飞把小诸天云禁真法使来,一团五彩祥云飘飞过去,却被孟宽一指五行阴煞地极真火挡住,两下虽然是做假,但是焦飞和孟宽也各自佩服对方,果然师门渊源,法术神奇。
焦飞在这多人面前,有意显露天河派的法术,把天河三十六法一一使出,配合他天河正法的雄厚底子,饶是孟宽的炼气功夫比他高上一层,一时也没法占到上风。
孟宽修为,法术,本来比焦飞还要高上一线,只是孟宽的老师爱护太过,这位孟大少爷少有跟人动手的经验。孟宽开始还有些汗颜,斗到分际,忽然想道:“莫不是焦飞在提点我,该如何克敌制胜?”孟宽读书,做事,都只是平平,琴棋书画一塌糊涂,偏偏于修道一途上极有天份,心中灵机一动,便观察起焦飞的种种手法,把五行阴煞地极真火运使的变幻莫测,威势越来越是狂霸。孟宽藏身墨色火云之中,任凭焦飞剑气如何犀利,也攻不破他的护身真火。当他渐渐领悟到了一些运使真火的窍门,凭着竹山教嫡传的大法,加上五行阴煞地极真火的大威力,渐渐占了上风。
那些在温良修炼山谷中的各派散修,见到焦飞又跟人动起手来,不知是这两兄弟居心不善,在做一场假戏,只看两人斗法似乎上一场,焦飞逐走崆峒派秦霜萼尤为激烈,都心中惴惴,暗道:“都说天河剑派立派不过千年,就隐隐有超过大荒,混元,昆仑这些年头悠久的大派趋势,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天河剑派的子弟嚣张跋扈一至于斯。连同为道门九大派的崆峒和竹山教也不买账。”
方辽早一步到了万花山的山谷中,忽然又见到焦飞和竹山教的人斗了起来,心头不住叫苦道:“焦飞师弟怎的如此好斗?刚逐走了崆峒派的秦霜萼师妹,就又跟竹山教的人争执了起来。这个竹山教的弟子,能运使黑色火云,定是传说中竹山教年轻一代弟子中,最为出色的孟宽无疑。听说这人的老师是竹山教的大长老查双影,连西玄山龙虎派的赤龙子前辈都吃过这老怪的亏。焦飞师弟若是真惹怒了那老怪,该如何是好?”
方辽刚才见过焦飞击退秦霜萼所使的手段,虽然有些狐疑,焦飞为何有这些奇异的能耐,但却相信孟宽奈何他不得。唯一可虑的便是伤了孟宽,该如何应付查双影,他把自家的一套剑丸扣在手中,随时准备应援焦飞。那四个女孩儿,今次可真是大开了眼界,刚才焦飞所使剑术,她们还只是看着高妙,现在所使的法术,剑术,却已经是神乎其技了。
四女一起在心中想道:“怎么不过片刻,焦飞师叔就又厉害了几分?难道之前他都没曾出尽全力,只有看了敌人的本领,才会施展出相应的手段来?”
焦飞此刻亦暗暗想:“我还是吃亏在没有能丹成,孟宽有了师父指点,本事实在我之上,他这五行阴煞地极真火,遇强愈强,此刻实力还未见底,除非我出动六阳封神幡,心魔大咒,再配合天河三十六法,才能将之击败。”
孟宽心中亦道:“我老师说过,我这五行阴煞地极真火威力无穷,虽然我才是炼气丹成的修为,但异派的炼气七八层的人,也未必能够抵挡。焦飞明明功力还差我一筹,偏偏这一手剑术着实厉害,那一套明月剑丸也是莫测。不过两家好兄弟,我也不要出尽全力,不然焦飞面子须不好看。”
两人本来就是做戏,此刻又有些想法,便即各自对骂,手上却渐渐放狠,波及到了下面的无辜。
温良毕竟是本地之主,见到这两个大派弟子,越斗越是狠辣,也只好提起高喝一声道:“两位小道友稍安勿躁,还是请下来歇息罢,你们再斗下去,我这万花山可都要崩塌了。”
焦飞和孟宽要的就是温良出面,各自喝骂道:“待我杀了这小贼,便即住手。”
温良不得已,一拍腰间,一口赤红的长剑飞出,化为惊天长虹,在两人面前一挡,把正自苦斗的两人分开。焦飞和孟宽兀自骂骂咧咧,似乎全无大派弟子风范,好似两头斗红了眼的猴子。但温良毕竟也是炼气第九层的大高手,作好作歹,总算把两个少年劝服。
焦飞把剑光一收,落在了方辽身边,冷哼一声,全身都散发凛冽剑意,再不肯开口说话。就连四女想要接近,都畏惧这位焦飞师叔身上的杀意,剑势,焦飞浑不似平时温厚模样,背后一股透明的冰寒剑气,直冲九霄,化为一口门板般宽的巨剑,让周围的各派散修,不自觉的坐远了一些。
孟宽更是大大咧咧在把五行阴煞地极真火所化的墨色火云微微一落,就那么悬浮在六七丈高的半空,凡是被这朵黑色火云笼罩下的人,都吓慌忙逃窜到其他地方。刚才孟宽出手和焦飞相斗,把竹山教的这门真火大法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竹山教威名素著,门中弟子杀性都强猛,这些异派的人,对孟宽比对焦飞还要畏惧。
温良是个和善长者,端坐在山谷内平时打坐的石台上,身边是两个鹤童子,倒也有些仙家气象。只是被焦飞和孟宽这么一闹,让这位温厚长者也颇扫颜面,他瞧了一眼这两个互相连瞅都不瞅一眼的少年,忽然也生出几许童心,当下便提气喝道:“我的七道试题,已经跟诸位说知,现在诸位便开始过这第一关罢!”
温良也不把自己的七道试题再说一遍,摆明是有些恼怒焦飞和孟宽的意思,那些先来的都偷笑,暗道:“这两人好勇斗狠,在万花山也敢打斗起来,迟来一步,只怕是完不成题目了。就算他们法力再高,不合温良老仙人的意,也不见得就能得到他的衣钵。”
孟宽听得这就要开始,虚虚伸手一抓,便有一个灰袍道人被一个无形大力擒捉起来,扯线木偶一样跌落在墨色火云上。孟宽冲着他狞笑一声,这家伙此刻本来就化身一个威猛大汉,相貌雄奇,配合这一笑,加上竹山教的杀名,险些把这位旁门散修吓的裆下淋漓。不用孟宽开口,他就把温良的七道试题原原本本的交代了出来。
这第一道试题,便是让众人各说一件,若合“忠孝仁义礼智信”这些道德之事。
孟宽微微思忖,便把那人掷下了云头,呵呵笑道:“温良道长,我便占个先,先来说吧!”
焦飞本来默不作声,闻言立刻喝道:“凭什么你就要占先?可问过我手中剑么?”
眼见这两人又要争执,温良忙喝道:“你们也不用争先,我曾收伏了一头异兽,名曰白泽,最能知人心思,辨别谎言,真话。各位只要把要说的话用法术封了,送到白泽的耳朵里,它便能知而得是否得过这一关。”
温良把身前一头似羊非羊,似牛非牛的怪兽一拍,这头怪兽长身而起,叫了一声,便即懒洋洋的趴下,也不去看山谷中的众人。
焦飞和孟宽一起做法,各自伸手一指,把要说的事儿传了过去,那头怪兽白泽立刻大叫一声:“这两人可过!”
那些异派众人各自大惊,暗道:“连他两个这样的也能通过,什么白泽善能测谎,根本便是胡说,我们哪里去找符合这——忠孝仁义礼智信,许多道理之事?”众人纷纷施展法术,把自己的话传了过去,但是这头异兽却连叫了七八十声不过,只放了三个过关的。
当下就有一人恼了,大声喝道:“凭什么那两个强横霸道的小贼就能过关,我就不能?难道以为我出身旁门,法力就不及这两人厉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