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独自驾驭忘忧葫芦,忧心忡忡地穿行云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争取在沐灵雨之前找到父亲,尽快查明事情真相,倘若沐家灭门之事当真与父亲有关,再设法与沐灵雨妥协周旋。
兮伯吉甫目前最有可能在两个地方,一是镐京王宫,二是兮伯吉甫的封地尹国都城。苏季无奈鸿钧铃不久前刚被使用过,目前李鸿钧还在沉睡之中,无法预知父亲此刻的动向。
此刻,清风童子脚踏金击子,紧跟前方的苏季,始终保持一定距离,悄悄尾随在后。他时而隐匿于云朵间,时而探头观望苏季的背影,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苏季只顾专心思索,未曾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随着忘忧葫芦逐渐下降,周围的云朵逐渐稀薄,苏季瞧见下方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村落,打算找个偏僻的地方降落,找人打听一下目前所在的位置。
一艘船般大小的葫芦,缓缓降落在树林中。正好一个乡汉想在树后小解,正准备脱裤子,突然抬头仰望天边,只见苏季从天而降,顿时目瞪口呆,惊得直接尿到了裤子里。
“神……神……神仙!神仙下凡!”
苏季轻叹一声,想不到降落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是会被人看见,好在只有一个人。苏季不由得感慨,那些真正混迹凡间的地仙,外表看起来比凡人还像凡人,而自己这样的“半仙”,却是一副神乎其神的模样。
面对迎面走来的苏季,乡汉不顾湿漉漉的裤子,急忙跪在地上磕头,大喊道:
“大仙饶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苏季不禁觉得好笑,想必这村汉做了什么亏心事,以为天上派人来惩罚他了。
乡汉不打自招,嘴巴像炒豆一样全盘托出:“大仙饶命!我虽然勾搭隔壁张寡妇,睡了邻乡赵娘子,还让大嫂怀了我的娃,但她们都是自愿的,不关我的事啊!”
“你叫什么名字?”苏季问。
村汉答道:“我姓王,乡里人都叫我‘老王’。”
苏季想必这个老王,经常糟蹋附近人家的媳妇,应该对这地界很熟,于是问道:“这里距离尹国和镐京,哪个比较近?”
老王连忙指着一个方向,答道:“您这算问对人了。我大哥就在镐京做生意,路途上万里,每次一出门,半年都回不了家;尹国在南边,比镐京近些,不过也有至少八百里路程,从桃源乡到那里去,没有几个月怕是回不来。”
苏季想来这里距离尹国较近,八百里路程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并不算远,旋即祭起忘忧葫芦,直奔南方飞去。
此时,清风童子在远处观望已久,见天边苏季的身影越来越远,连忙跟了上去。
苏季抵达尹国都外城的时候,大街小巷都贴满了通缉告示,每张告示前都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到处可以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无法挤得进去。
一个热心的百姓将告示上的内容大声朗读了出来:
“狐夫子联合外族谋反,罪无可恕!”
“兮伯吉甫纵子谋反,畏罪潜逃!”
苏季陡然一怔,只见那告示所画的人,赫然竟是自己!他连忙低下头,下面的拳头缓缓握紧。
是谁?
谁在造谣生事?
百姓们簇拥围观,一个个对着告示指指点点,纷纷议论道:
“这个狐夫子是个道行高深的妖人。周天子正派各路奇人异士,到处捉拿这反贼。”
“告示上说这个聚众造反的狐夫子,竟然是吉甫太师的儿子!”
“都怪这个谋反的不肖子,害得吉甫太师无辜牵连获罪。”
“好在吉甫太师携家眷及时出走,最好逃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吉甫太师是三朝元老,托孤重臣,素来对周室忠心耿耿,怎么可能造反?”
“这世道,天子昏庸,奸臣当道,害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反还等什么?”
“早该反了!那个狐夫子如果在这里起义造反,我第一个参加!”
“喂,你们小声点,要是被官兵听见,可得掉脑袋!”
凑热闹的百姓们唏嘘短叹,只能纷纷摇头,最后不欢而散。
少顷,围观的百姓变得越来越少。一个持刀巡逻的卫兵,突然指着苏季,大喊道:
“捉反贼!反贼在那里!”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尖叫,百姓们吓得四散溃逃。
转眼间,告示旁边只剩苏季一个人。
持刀的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互相对视一眼,无奈天子有命,每个都是身不由己,各自咬了咬牙,一齐朝苏季冲了过去。
苏季脚下纹丝不动,眼中泛起一抹碧光,迎面冲过来的带刀士兵们,顿时被魇术定在原地,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其余士兵们惊恐的目光中,苏季转身朝城外走去,再无人敢上前拦阻。
一路走到尹国城郊,苏季心乱如麻,唯恐父亲现在已经遭遇不测。父亲如今不在尹国都城,也不可能在镐京,究竟去了哪里?
埋头苦思良久,苏季灵机一动,急忙掏出钉头七箭书,只要找到父亲的名字,便能知道他是否平安健在。
苏季慌忙翻找起来,瞧见了兮伯吉甫的名字,旋即身子一震,陡然瞪大眼睛,手里的破烂古籍掉落在地上!
不……不可能……
苏季合上双眼,试图稳定激动的思绪,努力驱散脑中的滚滚雷鸣。他不愿相信看到的一切,猛然睁开眼睛,颤抖着捡起地上的破烂古籍,拿得离眼睛近些,盯着那泛黄的皮页,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兮伯吉甫,阳寿尽!
苏季终于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撼!
父亲不幸身亡?
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她?
苏季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也不想像无头苍蝇一般寻找。他打算回朝歌云梦山,找到给自己钉头七箭书的陆压道君,看看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苏季走后,附近一棵大树的阴影里,缓缓踱出一个孩童,正是潜伏已久的清风童子。
清风童子眼珠子一转,祭出金击子,继续跟在苏季后面,直奔云梦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