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戍负责的是城防,并不包括城内的各种治安类事件。但同时城卫官也可以在城内出现紧急状况时主动介入。就比如城政官无法履职,或者地方衙门出现混乱的时候。
所以周仓连夜入城,直扑吴府也是有理有据,可是事后需要往东军道行总管衙门,以及北江郡郡守府去说明上报的。
不过周仓在得到吴远死亡并且存疑这样的消息之后,虽然脸上没有露出什么痕迹,可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张砚动的手。只不过没想到张砚是真的够冲动,他反复提醒过,可吴远还是被这么弄死在了廊源城里。并且似乎还留了手尾的吗?
这个猜测也是周仓反应如此迅速,立即进城赶去吴府的原因之一。
进了吴府,迎上来的是廊源城地方衙门里专门负责侦办这种案子的捕头。这人周仓有些印象。一边走,一边跟对方做着交流。起码的情况他必须要第一时间就知道。
“大人,吴大人死在家中书房。根据侍卫说,前后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吴大人便殒命。期间家中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且吴大人死的时候一只手抓着胸口,脸上苦痛的表情明显,双目伴有血丝。应该是胸口剧痛引起的。再结合最近几日吴大人多次请医师看诊,应该是同一原因。不过目前尚且不确定是不是就是吴大人的死因。
不过吴大人死之前另一只手紧抓着一张尚未书写完的......遗书,上面字句颇为急切,明显吴大人对自己的死有所预料。并且有猜测是城中一个叫张砚的清罪罪兵所为......”说道张砚的名字时,这捕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位城卫官。如今廊源城但凡消息灵通些的人谁不知道周仓和张砚之间关系匪浅?
“仵作呢?”周仓突然打断道。
“大人,吴大人乃是地方大员,遗体的体面......”
“人都死了,且情况存疑。你不弄清楚死因,如何判断?还是说你准备等着郡守府派人来查的时候你干瞪眼?你自己想清楚。”
捕头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明白若是上面查起来,他连吴大人的死因都支支吾吾说不清的话,那他就完了。遗体的体面虽然重要,可吴家目前似乎已经没了直系的亲属在了,事急从权嘛,又有周大人在侧建议还真不能耽搁。
于是捕头连忙吩咐身边的衙役跑去找仵作过来。其实他们这一行干得久了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些死因来。最起码吴远尸体上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迹象、现场没有搏斗和入侵的痕迹,这些都是清楚的。加之吴大人这几天频繁出现的心绞痛和问诊的情况,看起来死于突发病症倒是可能更大。
但那份遗书......而且涉及到的人......让那捕头下意识的就想要往“他杀”上面引。至少拿了人再说吧?不然没了吴大人在前面顶着,烂摊子实在太大太多了,他们这些下面的猢狲估计也会被殃及池鱼。
周仓没去琢磨对方的小心思。廊源城地方衙门烂不烂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在乎的是不能这么快就把火烧到张砚身上去。
等进了书房,周仓只能看到从书桌后面耷拉出来的一条手臂。
绕道桌子后面可以看到吴远的尸体全貌。苍白的脸上双眼瞪得老大,眼中血丝很多,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胸口的衣服,到死都没松开。可见其死前胸口必然非常难受。
“你不是说发现一封遗书吗?在哪儿?”
“回大人的话,在这边,我们正在让人进行笔迹比对,已确认是吴大人亲笔无错。”捕头此时心里是很慌的,脸颊上的汗水细密。领着周仓走到书房的另一边,那边桌上有两名衙役正在伏案仔细看着什么。
“如何?”
“头。啊!小的见过周大人!”两人扭头看到周仓连忙躬身行礼。
“遗书呢?是不是吴大人亲笔?”周仓摆了摆手没让这两人继续在那里客气。
“是的大人。吴大人尸体上拽着的纸张的确就是吴大人亲笔,甚至根据吴大人手上沾染的墨迹以及遗书上的擦痕,可以确定吴大人死的时候他正在书写这份遗书,只不过没来得及写完。”两人一边介绍一边叫那封不完整的遗书递到了周仓面前。
周仓定睛看完之后心里松了口气。事情比他来的路上以为的要好很多。更不存在他以为会留下什么手尾。所谓的“存疑”也就是这份遗书上提到“有人要杀我”以及“我独子吴青翎也是死于他之手”的字词。可通篇都是吴远的猜测,甚至是没有依据的猜测,比如“必是杂学中险恶手段”完全属于臆想。
当然,周仓心里松气的另一个理由就是之前吴青翎死的时候吴远尚且还活着,不也没查出任何把柄吗?如今若两件事都是张砚所做,那应该是一样查不出才对。所以等仵作的结论才是最关键的。
很快,来了两名仵作。他们是廊源城衙门里最好的两人,甚至吴青翎当时出事也是他们俩来验尸的。如今再看到吴远的尸体,两人心里顿感世事难料。
“就在这里查,小心些,不能出错。”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尽全力探查吴大人的死因。”
周仓也没走,就这么看着仵作下手。这么点血腥场面周仓自然一点涟漪都没有。等着要听仵作第一手的结论。
虽然两名仵作都很仔细,可毕竟不是一个复杂的事情,尸体的形态,以及开胸后看到的东西,以他们多年来的经验很快就找到了吴远的死因。
于是两人交换了眼神后,一人起身脱去薄皮手套,禀报说:“回周大人,小的二人已经查明,吴大人的死因是胸腔心脏发病,导致大出血所致。”一边说一边指着开着的胸腔让周仓看,里面已经血糊糊的根本不是正常的内腔模样,心脏上还有一个明显的渗血迹象。
周仓闻言心里暗笑,但脸上还是继续绷着。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捕头,也不说话,可眼神已经表达了他的意思。那就是死因确定,那份遗书里的内容就值得深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