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年取过那道光流,感应着其上散发而出的精纯仙气,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怔然。
缓缓抬首望去,那上圣娘娘的神情依旧温柔平静,与记忆之中没有半分变化。
“或许,她当真不是那个高居于昊天金阙的她……”
心下思量之间,季月年将这道仙光收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谢过娘娘。”
上圣娘娘笑道:“那南海的妙善尊者平日里根本不见人影,授了你紫金铃之后便不再过问,任凭你独自修行,若是依照我的意愿,当初便不该让你前去南海修那佛家源教之法。”
季月年沉默片刻,知晓此时的州天现世与自己的记忆之间已经出现了些许偏差,道:“南海诸多佛子皆是如此,得授真法之后便各自离开,我虽然入了潮音涧门下,平日里不还是在瑶池圣境修行么,娘娘无需多想。”
上圣娘娘颔首道:“此去蓬莱,且多加些小心,虽然你凭借定鼎昆仑丘之事,已经使得‘潮音尊者’的佛讳威震四海,不过毕竟你此时未至超脱,在那些上境与天境的诸多持界生灵眼前,终究还是蝼蚁。”
“我知晓了。”
季月年应道。
上圣娘娘伸袖轻抚季月年乌黑的发间,神情隐约有些惆怅,道:“你生的与玄阴太过相像,每次看到你,我都会不自觉地想到她。”
玄阴神女,瑶池圣境的天生仙灵,亦是与敖丙太子诞下敖离公主的生灵。
“若是玄阴知晓自己的后裔有了这般成就,定然也会极为开心,”言至此处,上圣娘娘纤白的素手挽起纱袖,流光环绕之间,在季月年的脖颈处系上了泛着暗蓝光晕的玉坠,“此物乃是玄阴故物,原本仙阶不高,不过后来我带在身旁时时祭炼,如今也有了后天至宝的威能,且戴着它,日夜以神魂蕴养,有安定心神之效。”
那暗蓝玉坠之上绽放着好看的荧荧微光,贴着季月年的雪袍衣角,时时刻刻都在透着清凉的气息。
季月年伸手摸了摸这块冰凉的玉坠,应道:“我知晓了。”
上圣娘娘颔首,语气柔和:“如今你不过八千余年骨龄,天地广阔大可去得,修业之事莫要太过着急,超脱之境亦是并非那般轻易。我知晓你有着与清虚道德真君比肩的心气,可他毕竟也是积累了接近半个无量量劫的漫长光阴,这才能够在混元极境连破七境,一朝破入超脱。虽然你的骨龄尚浅,可心境修业却是历经了万般磨炼,只要能够守净凝神,固灵静心,终有一日能够登临第七境之间。”
言至此处,她抬起目光望着离宫仙阙之外的天穹,神情隐约有些晦暗,“还有一事,那三十三天天庭之一的天王圣境以及上境的昆仑神山,原本没有资格上表上天,不过其通过哪吒的师门,一同以玉清天太乙真人的署名,勉强有资格上表昊天金阙,要问我瑶池圣境的罪过。此事虽然暂时没有动静传来,不过玉清昆仑一脉已经记住了我等倾覆昆仑上圣之境、诛杀昆虚圣人之事,此次你前去蓬莱仙境,一定要小心玉清昆仑一脉的生灵。”
清微玉清天,道家源教诸多始祖之一,元始天尊的道场。
上境的昆仑神山虽然赫赫有名,可却也只不过是其诸多分支教门之一,在玉清天之中根本不受重视。
只不过哪吒的师尊却是元始天尊的弟子之一,乃是大名鼎鼎的太乙真人。
此次其地境道统覆灭,昆仑神山咽不下这口气,故而通过哪吒与李靖大天王一番说情,这才请动了太乙真人署名,上表昊天金阙,要问瑶池圣境的罪过。
故而如今的上境昆仑一脉对于季月年这里,早就已经是恨之入骨。
甚至就连天王圣境的李靖大天王,因季月年诛杀其女紫英仙君之故,亦是恨不得将季月年碎尸万段,只不过由于上圣娘娘竭力护持,李靖大天王与天王圣境这才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
“我知晓了,娘娘。”
季月年应道。
上圣娘娘沉默了一会儿,道:“既如此,那你便去罢。”
此言落罢,她的纱袖之间拂出一道清光,悄无声息地将季月年送出了离宫仙阙。
苍极玉阶之上,鹊灵望着现出身来的季月年,笑道:“潮音尊者,可是见着娘娘了么。”
季月年点了点头,道:“我需离开瑶池圣境,前往上境。”
鹊灵挑了挑眉,道:“我有一事相问,不知潮音尊者在外之时,用的是玄阴仙君的仙讳,还是潮音尊者的佛讳?”
季月年怔了怔,并未开口。
鹊灵摇了摇头,笑道:“别无他意,只不过如今的上境与天庭,乃是道家源教的气运牧守之地,你若是时时展露南海佛法,免不了会多些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是这般,”季月年道,“谢过鹊灵上尊好意。”
“潮音尊者且住,万万莫要折我的寿,”鹊灵连连摆手,“以你如今诛杀昆虚圣人的可怕修业,已经足以堪比寻常的第六境斩三尸之圣人,在我瑶池圣境之中仅次于上圣娘娘,这句‘鹊灵上尊’,我已是当不起了。”
二人正说话之间,离宫仙阙深处传来女子轻柔平静的声音:“那蓬莱仙光一旦催动,便只余了百年工夫,年儿,你若是再不快些前去,到时候在浩瀚无垠的上境之中寻不到蓬莱仙境,莫要怪我。”
听到此言,鹊灵吓地一激灵,低眉顺眼垂首道:“娘娘。”
季月年亦是应道:“娘娘,我这便赶路。”
雪白袖袍翻扬之间,星星点点的金光散碎而没,不过片刻工夫,季月年已是消失在了苍极玉阶之上,再无踪迹。
东海琉璃天幕,昭明山境。
七彩天幕之下依旧有着玄海天、夜伏天两大天境的重兵把守,无论是花果山境还是昭明山境,皆在其严密的守卫监视之下,甚至就连一滴东海的海水都流不进来。
细碎的光影自虚无之中流淌而出,由虚化实,显现出了一个身着金线白袍的清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