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务室,小康正在陪老唐值班。
韩朝阳掀开盖板走进办公区,坐下笑道:“小康,明天一早你要去丰永报到,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小康这么晚没回去是有原因的,站起来挠挠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问:“韩大,报完到之后呢?”
韩朝阳当然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忍不住卖了个关子:“报完到上班啊,先工作一段时间,等警官培训中心再开新民警入职培训班再去培训。这个流程你应该知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回来的路上许总说……许总说分局可能要把我从丰永借调过来。”
“消息挺灵通!”
“韩大,这么说真有这事?”
许宏亮跟分局领导的关系是越混越好,小康考上警察公务员之前又是他们保安公司的人,知道这件事很正常,甚至不用刻意去打听。既然小伙子已经知道了,韩朝阳干脆确认道:“确实有这事,杜局原则上也同意了,只是不知道借调手续有没有办妥。你先过去报到,先去上班,边上班边等消息。”
韩朝阳这一确认,小康顿时喜形于色。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很正常。
老唐禁不住问:“韩大,局领导有没有说借调多长时间?”
“借调好像有期限,最多不能超过一年。所以借调过来之后要好好表现,争取干出一点成绩,到时候局领导肯定会考虑帮着办正式调动。”
“听见没有,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老唐拍拍小康的胳膊,会心地笑道:“既然局领导要把你借调过来,说明他们想把你正式调过来。在借调期间能干出一番成绩当然好,但立功受奖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依我看只要工作踏实,别犯错误,这件事基本上就成了!”
“谢谢唐警长,我一定好好干。”
“我有什么好谢的,要谢应该谢谢韩大,要不是他当时执意让你参与2.12案侦破,你小子有再大的能耐也入不了局领导的法眼。”
“是,谢谢韩大!”
“自己人,再说这些就见外了,早点去休息吧,我跟俊峰说了,他明天一早开车送你去报到。”
……
想留在市区工作太难,竞争太激烈,以至于当时都不敢报考市局和市区几个分局的职位。小康激动的热血沸腾,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才回去休息。
都说不为部下考虑的领导不是好领导,直到此时此刻,韩朝阳才真正感觉到帮人挺好,正意犹未尽,老丁、苗海珠捧着一大叠笔录材料回来了,刚准备把蒋晓敏帮他们留的饭拿到隔壁保安室用微波炉加热,吴伟也从所里赶回来了。
“吴哥,你也没吃吧,晓敏也帮你留了,先吃饭,案子的事吃完饭再说。”
“我在所里吃过了,”吴伟掀开盖板走进办公区,又回头道:“丁警长,海珠,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
他是如假包换的拼命三郎,苗海珠对此表示严重怀疑,下意识问:“真吃了?”
“真吃了,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老管。”
“好吧,反正饿又饿的不是我。”
目送走老丁和苗海珠,吴伟从包里取出一叠材料,坐下道:“朝阳,协查函发过去了,当地同行答应帮我们留意,一发现骆卫星的行踪就会给我打电话。说起来巧了,他们所长以前来燕阳抓过人,请我们分局协作过,所以人家很客气。”
“我们毕竟是省会,兄弟单位来我们辖区办案,请我们协作很正常。”韩朝阳嘴里说着这些,心里却在想能一个电话和一封协查函能办成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去跑一趟。经费报销起来很麻烦,而且跑那么远再跑回来人也很累。
吴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道:“调看通话记录的手续办下来了,移动公司明天一上班我们就过去。乘坐飞机、火车和长途汽车的购票记录到是查到几条,不过是两个月之前的,近期的没有,宾馆旅社入住记录也一样,我怀疑他可能没跑远,甚至可能就躲在市里。”
“有没有查过外来人口登记?”
“查过,没有他的租房记录。”
“这就怪了,现在什么都实名制,不亮出身份证寸步难行,如果没跑远他能躲哪儿,难道有同伙?”
“他只是恶意欠薪,又不是刑事案件,有同伙的可能性不大,只可能在市里有朋友。”吴伟可能在2.12专案呆太久,忘了在警务室里不能吸烟,竟掏出一根递给老唐,然后弹出一根点上美美的吸了几口。
韩朝阳可不想再撞到新局长的枪口上,立马站起身,指指隔壁谈话室:“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们去里面聊。”
吴伟猛然反应过来,急忙走过去开窗通风,然后才跟韩朝阳一起走进谈话室。这时候,老丁和苗海珠端着热好的饭菜进来了,也跟着二人一起走进谈话室,边吃边一起研究案情。
“我问过跟他后面干的那些民工,除了胡松平等三建公司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经理,他在市里好像没什么朋友,反正民工们没见有人去工地找过他,他平时吃住全在工地,也没见他怎么出去。”
“既然不用出门,那他租车干什么?”
“做工程的,大小也是老板,没车没面子,而且他三天两头要请监理和三建公司那帮人吃饭,有时候吃完饭还要请那些人唱歌洗澡,附近又没几个像样的娱乐场所,所以要去市里,没辆车不方便。”
“这么说他的工程是拍马屁拍来的?”
“你以为呢,不把胡松平那些人哄高兴,胡松平能把活儿包给他干?”
“姓胡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苗海珠冷哼了一句,放下筷子道:“朝阳,丁警长,我觉得他开始没想过卷走长途汽车东站工地那些工人的工资,总共二十多万,根本不值当。他之所以跑,想躲的不是我们,应该是躲江建集团的人,毕竟江建集团的陈总能找到他,给他交过工程保证金的那些小包工头一样能找到,那边加起来几百万,那边才是大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关键江中那边没立案,咱们这边立案了。既然立案了就要当回事,而且要尽快抓捕归案,因为这个坏头不能开,霍主任说得很清楚,要杀鸡儆猴,要通过这件事震慑住在我们辖区内承包工程的那些大小老板。”
“我也想尽快把他抓回来,关键什么线索都没有,人躲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抓?”苗海珠苦着脸问。
“光查手机通话记录不够,吴哥,等会儿你再回趟所里,申请手续明天一早去查询其银行账户,几个银行都跑一下,如果账上有钱,立即申请冻结。就算账户里没钱,也可以通过银行流水搞清楚他之前拿的江建集团的钱和收取的那些工程保证金去哪儿了。”
吴伟一口答应道:“行,今晚正好是刘所值班,手续肯定能办下来。”
韩朝阳微微点点头,接着道:“苗姐刚才说得对,他之所以跑显然是为了躲江中那边找过来的人,胡松平也好,我们也罢,全是躺枪。胡松平躺枪纯属咎由自取,谁让他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我们躺枪太冤,不能让江建集团吃现成的桃子。”
“朝阳,你到底想说什么?”现在又不能管人家要办案费,老丁被搞得一头雾水。
“我是说从江建集团提供的情况看,骆卫星在江中涉嫌合同诈骗且数额巨大。追逃说容易很容易,有些犯罪嫌疑人刚上网没几天就落网了,有的能躲三五年甚至十来年,万一查不出头绪怎么办?如果人迟迟抓不到,工人工资迟迟追不回来,让我们怎么跟局里和工程指挥部交代?”
韩朝阳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我等会儿给江建集团的那个陈经理打电话,请他过来谈谈,让他们公司再去找找当地公安局,要是江中那边能立案就好了,两边一起查,效率肯定比光我们查高,就算他们先抓到人,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这个功我们没必要去跟他们抢。”
老丁忍不住笑道:“这倒是,反正又不是什么大案,至少对我们而言不是。”
“万一江中那边不受理呢?”苗海珠低声问。
“不受理我们一样没损失,反正已经立了案,这个逃肯定是要追的。”
“拜托,你好歹也是大队长,有点上进心好不好!”苗海珠给了他个白眼,翻开材料道:“还是说正事吧,嫌疑人的家庭情况搞清楚了,老婆姓刘,叫刘春红,小学文化,一直在老家务农。他们有一个女儿,正在老家的中学念初二,我觉得应该去一趟他老家,做做他老婆孩子的工作,看能不能劝他自首。”
“这个主意不错,但他要是不给家打电话,不跟老婆孩子联系呢?”
“应该不会吧?”
“大姐,怎么就不会,要知道他是包工头,走南闯北,承包的都是上百万乃至千万的工程,是见过世面的,不可能没这点反侦查意识,这一点从他弃用之前的手机号上就能看得出来。”
老丁点点头:“朝阳说的对,他显然是有预谋的潜逃,短时间内不太可能跟家里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