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眼看了付升一眼,林海文微微一笑,就开口了,一通鬼话,付升没想到他真敢说了,还一嘴的付升小朋友,眼珠子气的都快掉出来。
林海文又得到恶人值若干。
不过这张桌子上的几个,对林海文都还挺热情的,唯独付远,有点淡淡,林海文也不在意,时不时还跟付远搭两句,反正不乐意的又不是他,剩下的休息时间就都坐在这里,跟他们扯淡。
付升回到后面,何媛喊他,他就当听不见,蒙头就跑出去了。
……
3月4号,林海文回央美。
常硕喊他去工作室,结果被他的一个广义上的师兄给拦住了。
“林海文。”
“啊?你有事?”看着这位大三的师兄,林海文有点蒙。他才大一,要么就是教室,要么就是小红楼,跟常硕油画工作室的学生,不是很熟悉。
“没什么,我就问问你,你知道那个联培名额的事情,现在是怎么处理的么?”
孙副院长风波之后,联培名额那个事儿给搁置了。
林海文也没去关注,不知道年后开始,央视BBS上这块的讨论又多了起来——倒没有人再站出来说要林海文退出竞争,大多数都在怀疑学院是不是就此取消这个竞争了,毕竟按照时间线,现在应该在进行中,但目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更重要的是,学院撤掉了之前的通知。
不少有志于此的学生,比较激动。
当然不会有动静,常硕不跟央美续聘的消息,已经告知蒋院长了,自然那个联培的事情,也就此作罢。
林海文瞅了瞅这位,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
“你问我啊?”
“是啊,林海文,这个名额不都说是常老师给你争取的么?你应该最了解啊。”
“……”你都知道是给我争取的,结果被你们逼的拿出来耍,然后你还当面来问我?我看着像是那么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人么?“呵呵,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要不,你去问问常老师?常老师就在呢。”
“你怎么不去问啊?”
“你是常老师的弟子呀,我只是工作室的学生。”他还挺有道理的,“你让常老师去催催学院吧,早点确定下来,大家也能安心啊。”
林海文确定了,这位确实是脑子不灵光。
“好的,我去问问,回头给你答复。”
“谢谢你啊。”
常硕把林海文找过来,有两个事情,第一个是他要接受天南美院的聘请,那是他老家,从央美离开,回到老家去,也说得过去。不管央美的面子上,还是跟国内美术界的关系。另外一个就是林海文那副《燕明园小街》。
“你那幅画,西班牙有一家博物院有意收藏。”
“西班牙?”林海文了然地笑了几声,委拉斯贵支是西班牙的大师,自然那里的博物馆更看重一些,“无偿可不行。”
“……你快掉进钱眼里去了,有,但也不多,3万欧吧。”常硕看着林海文眯眼算了算,发现只有20多万人民币,顿时失望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是普拉多博物馆么?那只是一家小型博物馆,能花3万欧,买一个未成名的华国油画家的作品,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而且,这个关键不在于多少钱,在于有塞维利亚的博物馆愿意收藏你的作品。”
“噢,可以炒一炒,是吧?”
“……别给我装了。”常硕又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可不是一般的一年级学生。
今天的画家,已经不讲究酒香不怕巷子深了,哪怕是名家弟子,有很多展览的机会,可是如果没有媒体捧,没有专家捧,收藏家压根不知道你是谁。而且华国油画收藏界跟欧美还不一样,时间太短,欧美,尤其是欧洲,虽然也不是说人人都有油画鉴赏能力,但是比例相对是更高一点的,尤其是一些富了几代的家族。
华国的收藏家,基本上是属于谁有名就买谁的——名人大师,外国人看重的,以及曝光度高的,然后没了。
“天南美院,你是怎么考虑的?转学过去?”
“转学?我应该过去当老师啊。”林海文撇撇嘴,眼睛一瞪:“我可是有作品被西班牙博物馆收藏的画家,难道还不能去天南美院当个老师?又不是当教授。”
常硕无语了。
“前两天,我在晚会上,还碰见了美协的主席,付远呢。”
“付远?”常硕笑笑,付远属于华国第二代油画家,巴黎画派和俄国画派的混合型代表人物,“你怎么碰见他了?”
“他孙子给我找麻烦了呀,我就拎上他孙子去找他了。还跟他聊了十来分钟,看他不太开心,我还蛮开心的。”
常硕和付远有点不对付,这个林海文是知道的。说起来,国内能明目张胆跟付远不对付的人,也不多,常硕是一个,他本身底子其实也不在国内。两个人的矛盾,在于绘画理论,常硕显然牛逼的,付远呢,就属于多方融合的——这是国内的一个主流,华国人,什么都喜欢强调一个特色,一个国内化。所以其实常硕在国内,是个少数派,要不是随着国家开放,市场选择之后,更重视在西方得到肯定的画家,他在国内也没有现在的声望。
当年常硕在国际上扬名之初,付远就是央美的教授,国内知名的画家了。
给评论杂志写文章,也不太好听,“作为华国油画家,还是要有民族使命”,后来他当了央美院长,即便国内西方画派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常硕始终没有回国。一直到他卸任实质性的美院工作,高升了之后,常硕才接受蒋院的邀请,回国受聘于央美。
两个不同的山头。
就林海文自己的想法,他也尊重想要融合华国特色的油画方法,跟一般的极端者不一样,有些崇尚西方画派的,觉得硬要往里面塞自己的东西,有点野蛮。林海文不这么认为,他尊重这种做法,但他自己是不打算这么做,归根结底,共通的应该是情感,而不是技法,不是特色。
作为发源于西方的一种艺术,没有必要自己立个小山头自娱自乐,若非如此,绝大部分华国美术家也不至于一直困守国内。
从常硕办公室出来,那个师兄还在瞪眼等他。
林海文一脸凝重。
“常老师怎么说啊?”
“老师说,我呢,估计是不能选了,大家不乐意啊。所以他就考察了一下大家的水准,尤其是他工作室的学生,结果说水准太差,拿出去合作,对央美的国际声誉有影响,所以啊,这事情就算了。师兄,你们画的不行啊,老师很为难,你说说,唉。”
拍拍他肩膀,林海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