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谁都想不到,绝对想不到,在知道自己拿到了一等奖之后,王鹏的头一个念头,不是激动,不是痛哭,不是狂喜,也不是踏上功成名就第一步的喜悦——而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这回我能真正拜在林海文门下了么?
如同他是林海文一身成就最全面的见证者,同样他也是最受林海文油画成就震撼的人。
头回提笔就画,画出来就是《丸子头少女》。
央美一考就上,还是史无前例的400分全国第一。
画作甫一出世,就是满堂喝彩内外皆香。
随意拜了个师,国内头等、国际知名的大师常硕的唯一弟子。
赤手空拳,敢打乐军耿琦;尚在学校,就能顶破天花硬板;惬意转头,《西方美术史》成就理论高位;无视规则,一步踏上教授荣职。
一路走来,步步生莲,一切同行人都成了背景,一切天赋或卓绝或白菜的同行,全都被比的愚钝。
这样传奇的成名史,让王鹏目眩神迷。
这一切的感触,早就脱离了嫉妒,超脱了羡慕,不只是敬佩,完完全全是一种狂热的崇拜。
我要当林海文的弟子。
头一个就最好!
这是王鹏埋藏在心底很久了的一个愿望。但跟很多人一样,嘻嘻哈哈挂在嘴边好似不当回事的那些话,往往才是心里最想要说的,也是最难正儿八经说出口的。
直到此刻,直到此时,他才在头一个重大成就带来的冲动之下,冲口而出。
然后后悔不跌。
万一让林海文觉得,他拿了个奖骨头就轻起来了,那就坏菜了,他正打算干笑两声,当个平常一样的笑话带过去,就听到林海文那边应允的答案。
“成啊!”
“——您说,您说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林海文对王鹏的心事,心知肚明,不然以他的性子,无可能对他这么另眼相待,只不过,还是要王鹏自己开这个口:“过河拆桥呢?”
“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呵呵呵。”
这笑声,都有哭腔了。
“哎呦行了,这么激动,你准备准备吧,中河那边还有好些活动呢,后天我们一起过去。”林海文对这么浓烈的王鹏,也有点吃不消。哪怕不是当面,就想一想,一个大小伙子,两眼含泪,桃花灼灼地看着你,能觉得好受么?又不是抖S玩High了。
“嗯,好。”
……
林海文,包括常硕他们参加早上的展览揭幕,然后回的天南,这一回来,整个气氛都彻底变了。何思寒跟个兔子一样,守在他画室这边门口,后面还跟着三个小兔子,李振腾、常硕都跟林海文一道过来的——常硕的画室在林海文边上,李振腾就纯属撩闲的了,他想要跟林海文聊聊那个国际青年油画艺术展的事儿,弄点一线消息。
三个人瞧着这四个,差点没笑出来。
“怎么了你们这是,看着不像是拿奖了,倒像是快要拔毛下锅的样子啊。”李振腾调侃他们。
林海文开了门,把他们弄进画室,唐城自发自觉地开始给大家倒水。
“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么用功?想来练习?”
一大三小四只兔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不能说自己是来躲难的。
自从消息传出来,他们简直就没法子在天美正常待着了,先说何思寒啊,他们当时都在办公室,大上午的,大家都在,也没人溜号。结果就有人刷出了结果,呵,就一个熟悉的名字:何思寒。
什么天美第一孙婷啊的,根本没影子。
何思寒觉得大家看过来的那个眼神啊,太意味深长了,绝壁比最复杂的调色还要复杂,大概就是“这是一个背叛了我们,但得到了超级大好处,应该被我们鄙视,可是内心又有点羡慕,想要孤立他排挤他,又忍不住要去接近他讨好他的人”,在十几道这种目光的洗礼中,何思寒根本坚持不了几秒——勉强应付了孙婷、沐泽等几个人的祝福,就逃荒似的去了教学楼,上完课也没回办公室,直接跑林海文画室蹲着了。
而唐城他们几个,比他来的还早。
遭遇也差不多,不过有区别的是,他们加入凡艾克小组的时候,就有过这种类似待遇了。不过这一次奖项出来,同为大二,人家还没入门呢,他们就拿了国际级展览的二等奖三等奖了——先不说可以在评优里头加分,就是这个起步,就比别人高去好几米了。
他们当时正在准备上课呢,结果老师进来,嗡嗡嗡的,一问,马上有人回答。
“他们拿奖了!!”
“哦?呵呵,什么奖呀?这么开心?”
“黄帝展的奖呗。”
“黄帝——嗯?中河那个?真拿奖了?唐城你们。”老师是个四十八岁的中年老师,算是天美的中坚,但不管是什么青年展,都跟他没关系了,所以也关心不多,当个谈资在看。
“唐城拿了二等奖,芮明月还有楼均,都拿了三等奖。”嘴快的一个又一个。
这老师终于是惊了。
大大的受惊了,受了,惊了。
他咽了一口口水:“你们三个人都拿奖了?”
整个展览,拢共就这三个大二的,也是并列年纪最小的入围参展者——140个人里头,最年轻的三个人,19岁。
唐城被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只好艰难点头。
这课,就瞬间变味了。
老师充分了自己话痨、水比、吹比的本色,整次课,都在说这个展有多牛逼:
“国际级的,知道不?华国国际级的展,还评奖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啊!”
“要是我们老师拿了,职称加分超过两篇核心,二等奖三篇!!”
“一般画家拿了个二等奖,就可以卖好几万块了!彻底上道了,能靠这个吃饭了!!”
“简历上有这么一项,你要去央美当老师,都得优先考虑。要是想留校,稳了就。”
“……你们三个,真是命好啊!!命,太好了!”
然后命好的三个人,就被齐刷刷地行了几十分钟的注目礼,一下课,后面的课也不上了,涌上来的同学也不管了,跟军训时候抢饭一样,冲出教学楼,在门口茫然四顾了一会儿,马不停蹄地奔向了林海文的画室——一直等到何思寒也躲过来,再等到林海文回来。
林海文回来是他们没有准备的,之前还在想,躲到什么时候回去的事。
林海文、常硕、李振腾听他们支支吾吾地把情况给说了,你一句我一句,大兔子一句,小兔子一句,总归是听明白了来龙去脉。林海文心里啧了一下:还是脸皮太薄啊。
李振腾跟他的想法,比较一致:“你们林老师当年风头更盛,那是恍然不觉,如沐春风啊,哪像你们这么没出息!看来画画的本事,你们是学到了,别的,还差得远呐。”
“就是!”林海文颇以为然,点头附和。
果然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