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邦待了一会,我赶紧又往楚营赶,刘邦把我送出来,不自然道:“那个小强啊,我答应你的并肩王可能还得往后推推,等你刘哥当了皇帝再说。”
我不屑道:“稀罕!”
到了楚营,我跟项羽说:“等着吧,2个小时以后咱们一起走。”
项羽道:“去哪?”
我说:“不知道,到哪算哪,邦子一会给咱们让开一条路,兵道口就在乌江边上。”
项羽叹道:“这回我又欠刘小三一个人情。”
我纳闷道:“你的范增呢?”
项羽道:“回乡下去了。”
我见他表情尴尬,失笑道:“你又把老头气跑了?”
虞姬轻轻挽住项羽的胳膊道:“范增虽智,但喜用奇计淫巧之术,大王却光明磊落,他跟大王理念不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大王若用了他的计谋,就算打了胜仗也不欢喜。”
项羽轻抚虞姬的手,慨然道:“人生得此知己足矣!”
我寒了一个道:“行了行了,叫兄弟们收拾东西准备搬家,把该带的都带上,谁知道这次一杆子支到哪去,老整破釜沉舟那一套也不是办法,还有,咱都是要当爹的人了,以后脾气也改改,别还像热血少年似的,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
项羽目光不善地看着我,我摆手:“算我没说。”
虞姬和小环咯咯而笑,虞姬道:“大王,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是准备东山再起还是跟阿虞厮守一隅?”
项羽道:“你说呢?”
我刚想说什么,却又打住,因为我觉得现在说什么也不起什么作用,虞姬的态度才能决定今后天下太平与否,她要非当皇后不可那可就坏了,一个刚愎自用的男人背后要再加上一个煽风点火的女人,再说什么这天下也永无宁日了。
虞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说出来只恐大王怪我。”
项羽柔声道:“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我心说坏了,女人一来这招多半没什么好话,不管漂亮的还是丑的,委婉的背后必然包藏祸心。长成包子那样的突施冷箭照样防不胜防!
虞姬道:“我知道大王壮志未酬,如果阿虞是个好女人,此刻就需劝大王重整旗鼓雄视天下,可是阿虞不是一个好女人,我只想能和大王平平静静地度此一生,除此之外,不管大王贫富地位,是否得了天下,你始终是阿虞心目里的盖世英雄,我喜欢的是你的霸王志,在阿虞看来,天下风云曾为你一人起伏,大王已经创下不世的传奇,这已够了,至于那皇帝,又苦又累,就让那个刘邦去当吧。”
项羽微笑道:“你又没当过皇帝,怎么知道又苦又累?”
虞姬羞怯道:“就算不是又苦又累,那时的大王就不是阿虞一个人的大王了。”
项羽哈哈大笑道:“罢了,本来我也无意什么帝王将相,无非是争一口闲气,像小强说的,我也是快当爹的人了,这个又苦又累的破皇帝,就让刘小三干去吧。”
我擦汗道:“羽哥,你找了个好媳妇啊!”
虞姬嫣然一笑,偷偷冲我丢过来个顽皮的表情。
其实这里除了项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虞姬是巧妙地化解了项羽心中解不开的郁结,她能四处张罗着给项羽纳妾,自然也不介意项羽当了皇帝以后有三宫六院,但骄傲的楚霸王屡次三番败在刘邦手里心里肯定不爽,再加上从我们只言片语中得知我们几个的关系非比寻常,虞姬已经明白项羽内心是不想跟刘邦真的你死我活,他非常矛盾,这一番话都是这个聪明的女人故意说出来开释放项羽沉重的包袱的。
难怪项羽那么爱虞姬,他虽然多半时候粗枝大叶,但他可不愚钝,他能感觉到虞姬也是全心爱他的。
当下项羽传令,全军收拾行装,三更天向乌江方向突围。
三更天一到,汉军驻守乌江方向的军队忽然发生异动,有意无意地张开一个大豁口,项羽急令车骑先行,亲自押后前行。
两边的汉军似乎是得了死命令,光见呐喊却不见一兵一卒夹击,我们迁徙过的地方虽然被汉军立刻占领,但也没人咬我们的尾巴,几万刘的邦追击部队只是把火把点得映天红,方圆三里根本不见人,与其说追击,不如说是在给我们欢送。
5万楚军多是骑兵,没用半个小时就抵达乌江畔,可是前边的人马就再也走不动了,虽然是作戏,汉兵可也溜溜达达地追上来了,项羽大声道:“前边怎么回事?”
斥候报:“大王,前方已无出路,乃是乌江河畔。”
项羽和我对视一眼,一起催马赶到前方,只见乌江水滚滚向东,宽阔的江面上也没有任何可摆渡的工具。
项羽看了我一眼道:“你说的兵道是在这里吧?”
我也颇为焦急,手搭凉棚四下张望,汉军的声音越来越近,万一两军真见了面,那也只能是假戏真做了。就在这时,楚军中忽然有人欢呼一声道:“兵道在那!”大概是参加过联军的士兵认了出来。
我顺声音一看,只见紧挨着乌江边的地方骤然开了一道黑雾,以前我送联军回国的时候见过几次,依稀就是这个样子,我对项羽说:“就是它了,让战士们进吧。”
可是军令发下以后前排的士兵却犯了犹豫,他们多是第一次见这玩意,根本不知道它的作用,一般人看,兵道就是一股雾气,再前面就是滔滔的江水,项羽让他们继续前进,看上去简直就像让他们投河一样。
项羽策马到前,怒道:“你们怎么不服从军令?”
一个楚军战士先是有些畏缩,继而迈前一步大声道:“大王,我们不怕死,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与其跳河,不如和汉军决一死战!”不少士兵纷纷响应道:“对,和汉军决一死战!”更有自以为聪明的人道:“大王难道是想我们再破釜沉舟一次?”旁边立刻有人道:“可是现在没舟啊。”
项羽听完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不是要你们死,而是想让你们活着,你们只要大胆往前冲就是了。”
士兵们仍旧犹豫不前,参加过联军的老兵毕竟是少数,起不了带头的作用,项羽见状大喝一声:“黑虎!”
一个身背流星锤的黑甲猛男催马上前应道:“在!”这猛男我见过,属于项羽手下的原始大杀器,据说在原史里是死于彭城之战了,没想到项羽重回楚汉他也得以幸存了。
黑虎一出阵声势惊人,众兵全都默然……
项羽道:“黑虎,你为我死一次怎么样?”
黑虎道:“好!”
项羽点了点头,伸手一指乌江:“那你先跳吧。”
黑虎二话不说,把流星锤的链子往身上缠了缠,打马直冲,在众兵的目瞪口呆中,黑虎一人一马闯进黑雾里不见了,项羽笑道:“看见没有,河里没有黑虎的尸体吧?”
一干联军老兵这时也喊了起来:“大王,让我们带路吧。”项羽一挥手,这些老兵都兴高采烈地扑进了黑雾中,远远看去,他们的一只脚似乎就要踏进江里了,却又忽然消失,但明显没有落水。
其他人看得真切,开始一批还是迟疑地一步一步趟过去,到最后终于恍然,5万人马一古脑跑进去七八成,我拉了一把项羽道:“羽哥,咱还得往河里扔点东西造个假象,别让邦子太难做。”
项羽道:“是,我把这茬儿给忘了。”他命人把不重要的和用不着的东西都丢在河里,一时间,破衣烂衫、锅碗瓢盆和楚军的旗帜着实丢进去不少,在江面上漂漂荡荡,直如真有一支部队集体投江一般,我看差不多了忙叫:“好了,再扔就不环保了,都进兵道吧。”我看看项羽和虞姬说:“羽哥嫂子你们也走吧,我殿后。”
项羽道:“那怎么行,你带着阿虞先走!”
我听汉军的喊杀声已近在咫尺,摇头道:“别争了,不能让人看见你活蹦乱跳地跑没影儿了,把你这身盔甲给我,快走吧。”
项羽想想有理,再不多说,把上身的黄金甲脱给我,护着虞姬进了兵道。
这会已经隐约能看见汉军的旗帜远远赶来,我下了马,找了几根数枝把那副黄金甲撑起来,然后高高举着,就听远处的汉军中有人喊:“看,项羽在那!”
等他们又跑近几步,我忽然粗着嗓子苍凉道:“悲哉,我项某一世英雄,最终败于宵小之手!”
有人叫道:“果然是项羽——哎哟,楚军全跳河自杀了。”
障眼法生效,现在说出口令兵道就会自然闭合,我举着盔甲怆然道:“哎,此天亡我也,非战之罪!”按说我现在只要念出口令再把盔甲往河里一丢钻进兵道就万事大吉了,可是我忽然诗兴大发,觉得除口令之外还有必要再丰满一下项羽悲凉绝望的形象,于是又高声吟了几句,汉军不自禁地停止脚步,都道:“听他要说什么。”我感情充沛地朗诵道:“力拔山兮气盖世,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梦里不知身是客,直把杭州作汴州。”
汉军纷纷嘀咕:“啥意思啊?”
“扑通”一声,我把盔甲往河里一扔,悄悄摸进兵道,黑雾渐缩渐小,终于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一进兵道就见虞姬笑眯眯地在等我,她笑道:“小强,梦里不知身是客,直把杭州作汴州是什么意思呀?我虽然不太懂,可是那股哀惋之意可真是做得好。”
我嘿嘿一笑,再看项羽气得脸都绿了,骂道:“你就毁我吧!”
我笑道:“经我这么一改,这诗绝对火了,再说这个也比你那个‘兔子兔子跑不了(骓不逝兮可奈何),老婆老婆怎么办(虞兮虞兮奈若何)’好啊。”
乌骓马听我又叫它兔子,照脸喷了我一下……
我和项羽催马赶在队伍前面,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兵道,情景跟坐在金杯里差不多,大概因为速度慢,所以没有那么斑斓而已,其它的就跟你走在天桥下面是一样一样的,就缺点卖手机链儿的和要饭的了。
项羽道:“据你猜我们大概能到哪?”
我摇头道:“不好说,反正肯定是有到过咱育才的人。”
项羽道:“离我和刘小三最近的就得算三国了吧?我倒真想去见见关二哥。”
我摸着下巴道:“不对,中间还隔着个苏候爷呢。”
项羽失笑道:“你说苏武?真要到了他那可就坏了,咱们5万人就等着吃羊毛吧。”
我说:“别太乐观,你以为羊毛有的是啊?就这玩意苏候爷都省吃俭用的。”
我们半是忧虑也半是说笑,总之能摆脱和刘邦兄弟相残我们心里都轻松了不少,至于这5万人,反正不会饿死,大不了我们先兼职一段时间的流寇,项羽也不用担心自己声名扫地——就算打着楚军旗号也没人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