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逸峰沉默了下来。
过了几秒种后，他仿佛想喝酒，却发现自己的酒早已经喝光，连酒杯都被他扔到远处。乔逸峰干脆伸手把陈小练的酒杯拿了过来，一饮而尽。
“好，那就说说吧。”乔逸峰的语气有些复杂：“反正，看来不先把这件事情讲清楚，你是不会愿意继续这场谈话的。”
“我等着听。”陈小练的面色很冷淡。
乔逸峰笑了笑，虽然在笑，但是眼神却很冷。
“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干掉你。”
听到这句话让陈小练的眼神收缩了一下。
乔逸峰却仿佛并没有多少愧疚感的样子，语气很平静：“这并不奇怪。你帮过我，没错，但是干掉你，只是我的一个选择。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个游戏里混迹，纯粹的好人早就死光了。”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点道理，继续。”
“这是一个任务，我是说非洲关于扎伊德的这件事情，是一个任务。一个零城之中发布的任务。”乔逸峰看着陈小练：“我不知道你已经对此事了解多少。这个任务，我把你卷了进来，我原本以为，你进入了这个任务里，不管你干掉或者没干掉扎伊德，你都没有多少机会活下来，也许你会死在别人的手里。那样的话，我的麻烦或许就解决掉了。你一死，乔乔的问题就没有了，不存在了。”
“你还真够冷酷的。”
“是的。乔乔会伤心，但是伤心总比死掉要好。”乔逸峰冷冷道：“我可不想看着她将来跟着你，某一天死在某个游戏副本里，然后被刷新成一个备份程序。”
说到这里，乔逸峰并没有去看陈小练的眼睛，而是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的运气真的而很不错。你不但没死，而且还得到了这个矿区。那么，事情处理起来，就必须用完全不一样的策略了。我希望你最好是死掉，但是既然你拥有了这个矿区，那么你就最好不要死了。否则的话，我们将无利可图。”
“利，是指这个矿区？”陈小练冷笑。
“是的。”乔逸峰这才看向了陈小练：“所以，你要交代，要解释，要什么都可以。为我之前欺骗你，把你骗进这个局也好，害的你差点死掉也好。我可以向你道歉，向你表现所有的诚意。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跳到桌子上为你跳猴子舞——只要你高兴就好。因为你现在具备了足够大的价值。”
陈小练看着乔逸峰——眼前的乔逸峰，和之前见面的时候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气质以及风范。
之前的乔逸峰，仿佛是一个大人物，一个巨头，一个严肃的威严的存在。
而此刻的乔逸峰……更务实，更现实，甚至是更冷漠，不但对别人冷漠，对自己也冷漠。不择手段的味道！
陈小练眼角挑了挑：“这个矿区，原本是属于你的团队？”
乔逸峰眉毛一扬：“你怎么猜到的？”
陈小练笑了。
他摊开手：“就是猜到的。”
乔逸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好吧，你猜对了。”
“你所在的团队，是零城的常驻团队之一？”
“当然，没错。”乔逸峰再次点头。
陈小练吹了一声口哨。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低估了这个老头子所在的团队了。
他之前以为的，乔逸峰所在的团队，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型团队，也许有些实力，但是绝没想到，他们强大到“零城常驻团队”这样的级别。
“零城现在一共有七个常驻团队。”乔逸峰想了想，却苦笑道：“但其实，名义上，却一共有三十三个团队。”
“我不明白。”陈小练皱眉。
“因为世界是变化的。”乔逸峰语气变得深沉起来：“团队会强大，会衰弱，甚至会灭亡。零城建立的岁月很悠久，在这悠久的岁月里，曾经有很多团队强大到足以常驻零城的级别，然后他们常驻了，得到了充分的发展，盛极一时，然后……”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陈小练叹了口气：“孔尚任的《桃花扇》。”
“我差点忘记了，你还是一个一个作家。”乔逸峰笑了笑。
“继续说吧。”
“总有强大的时候，也有衰落的时候。”乔逸峰摇头：“很多团队都是这样，零城虽然是一个避难所，但是在这个避难所里，其实竞争也非常激烈。
零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在零城的历史岁月里，一共有三十三个团队曾经加入过零城，获得了常驻的资格，但是在岁月之中，有的团队存活下来，有的团队盛极一时，却渐渐衰落，有的团队则一蹶不振……
而如今，在零城依然占据了资格的，还有七个团队，其他的，都已经湮灭了。”
“湮灭的意思，是彻底灭亡，团灭掉了？”
“不，你不明白零城的机制。”乔逸峰摇头，说出了一番让陈小练意外的话，“零城的机制，非常特殊。”
“我等着听呢。”
……
“哇哦，欢迎回家。”
站在零城的中央广场，看着周围空荡荡的街道，妮可自言自语的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
此时并不是零城开放的常规时间，城中的街道上看上去很空荡，没有多少人存在。
远处那热闹的爱情海滩，看上去似乎也没什么气氛。
但是虽然不是常规开放时间，可零城里也并不是没有外人。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特殊的力量的觉醒者或者团队，会得到零城里某些势力的格外优待，可以获得一些特殊的进入零城的权限——之前影子就曾经给陈小练开出类似的权限作为条件。
私货的跳蚤市场依然还有人在摆摊，只是没有常规开放时间的人多而已。
在街道上也依然可以看见一些陌生人。
妮可走在街道上，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零城总是需要有些外人存在的。
这些外人，有的是和各大常驻团队有特殊合作的，有的可以带来外界的情报，可以带来外界的一些稀罕的资源物资，有的可以作为外围成员，有的则可以为零城提供一些物资渠道，等等等等。
妮可的脸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此刻没有人会认出她这位曾经的“浮游天使”。
随意走进了一个对外开放的旅店，妮可随便用了一个假名进行登记后。
在旅店的大厅的投影屏幕上，看到了一个零城的最新消息。
“哦？又一次公投开始了么？又有一个团队要陨落了啊……”
……
“常驻团队的陨落，在零城里是一件重大的事情。每一个常驻团队，最宝贵的财富并不是它的实力，人员，配置，等等，而是……零城里的资源分配份额！”
“我不明白。”陈小练的表情很疑惑。
“你不明白很正常，事实上，这件事情很复杂。”乔逸峰的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自嘲：“因为零城最开始的时候，就很古怪。我这么说吧……零城，没有一个确定的主人！”
“等等，零城……没有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零城没有‘一个’确定的主人。”乔逸峰的语气很复杂。
……
零城是一小世界。
且不说别的，单从这一点来说，零城和C11矿区有一个异曲同工的相同点。
以C11矿区为例，矿区会有一个主人。
一个占领者，一个拥有者。
这个拥有者得到矿区的最高的，全部的权限！有权利开启任何一个矿洞，生产，提炼，甚至是在必要的时候暂时关闭矿区。
所有的权限，在“主人”手里。
但是零城……则不是这样。
……
“最早的时候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零城并不是由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团队拥有或者掌控最高权限的。
我所知道的传说是，最早零城的创始者，是一群人，也许是几个，也许是几十个……我并不知道那么多。”
听着乔逸峰的话，陈小练自然而然的，心中浮现出了几个人。
白起！
伞先生！
从目前陈小练所得到的消息看来，这些人才是零城的创始者！
而很显然的是，乔逸峰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乔逸峰的叙述在继续。
“零城没有一个拥有者，也就是说，它没有一个主人。所以，零城有一个奇怪的机制。简单的来说，零城的运行，是由几个大型团队的代表进行协商并且决策和共同掌控零城的权限。”
“就像一个长老会或者最高议会那样？”陈小练问道。
“差不多吧。”乔逸峰苦笑：“但问题是，据我所知，这个长老会，其实并没有得到零城的最高权限，也就是说，零城的功能，他们并不能完全使用。”
看着陈小练眼睛里的疑惑，乔逸峰缓缓道：“就好像是一栋大楼，这个大楼的真正的产权主人不在，谁也找不到它。
但是大楼里却有很多租房子的住户。
有些住户，很强大，于是一群住户聚集在了一起，共同管理这栋大楼。
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修理一些大楼里损坏的部位，电器。比如把一些空的房间改造利用起来，比如交水电费，让大楼正常运转。比如有人要进入大楼，他们可以打开大门让别人进去。
看上去，这些人好像是大楼的主人，大楼也在这些人的管理之下正常的在运转。
但实际上，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主人。
所以，大楼里，有些锁着的房间，他们打不开，也进不去——也许这些房间里有更重要的东西存在。
所以，大楼的一些重要的权利，他们没法做主。
比如某个租户没交房租，他们却没有权利赶别人出去——有些已经名存实亡的常驻团队，却依然霸占了常驻零城的资格。
别如，想要改变大楼的房屋结构，却不能做。
我不知道这个比喻，你能不能理解。”
陈小练想了一会儿，点头：“我大概能理解。”
“零城的权限有很多，功能也有很多，但实际上，直到今天，有许多功能和权限，我们都没有办法去使用。
比如说，零城会定期发布一些任务，在这个世界弄出类似于C11矿这样的东西。
但是，零城里的那些团队，只能被动的接受发布的任务，却无法控制任务。
我的意思是，类似C11矿这样的东西，什么时候弄出来，弄出多少，在哪儿弄出来……这些都不是长老会可以控制的。
而是，零城的系统自动发布的。我们，只是被动的接受：一个C11矿出现，在克穆比亚，某个时间开启……我们只是被动的得知接受。
却不能主动的掌控，我们没办法让任务发布做出任何改变。
比如这个矿不弄在克穆比亚，而是弄在美国纽约……这些我们都做不到。
唯一的区别只是，外面的人，不知道有这些任务，而我们知道，所以这些任务的好处被我们垄断了。
一旦这个事情被外界的人知道，比如你，陈小练。那么你也可以参与到争夺这些任务好处之中来，这次你就做到了。
我们，其实……没有想象之中强大。”
说到这里，乔逸峰吐了口气，苦笑道：“类似的功能还有很多，但是我们都掌控不了，也没有这个权限。我们……其实就是一群租住在‘零城’这栋大楼里的租户而已，真正的主人不在，所以我们就自己把这栋大楼管理了起来。
虽然我们看上去非常像是零城的主人。
但实际上，我们不是！”
陈小练没有去问“零城的真正主人是谁”或者“零城的真正主人在哪里”这样的问题。
他当然不会这么问。
所以他问的问题是：“那么，你们是如何管理零城的？你说的分配额度，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
“分配额度……这是一个该死的东西。”乔逸峰的语气有些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