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的人，正是米三。
米三听见“米老头”三个字，起初还有点疑惑，但很快想起来，只有一个小年轻会这么叫他，目光寻了过去，看到周瑞，露出了笑容。
许久未见，老人并没有太多变化，可能岁月已经留下了所有可以留下的痕迹，只剩下老兵本色无法磨灭。
老人身上穿着崭新的军装，胸前的徽章几乎连成一片，身边还有红旗村的五十岁小刘。
周瑞一个键步上了看台，看着米老头的模样，笑道：“真是没想到，把您老也请来了。”
米三笑道：“我也没想到，部队上的人来说，让我参观一下咱们新的武器装备亮相，周娃娃，这就是你研究的东西？”
周瑞笑了笑，小声说道：“您猜到了就好，嘘……低调，低调。”
米三从口袋里，摸出周瑞给他的那颗“国防科技一等功”勋章，畅快的大笑道：“好！好！好！”
这大概是他人生后几十年，收到的最好礼物。
这种仪式，邀请米三这样的老兵来见证，也算是共和国的传统，不过周瑞有些奇怪，怎么只邀请了一个。
“您这是单独一排？”
米三在最前方第一排，而且身边的座位都空着。
正说着，一长串人从侧面上来了，周瑞回头看去，全是80岁往上的老人。
但比起米三的状况，就差太多了，六七个坐轮椅的，两个走路颤颤巍巍的需要搀扶的。
米三得意的说道：“就我一个能顺溜走路的，可不就先来了？”
米三在老兵中，是年纪最大的，身体状态却是最好的，这真的有点神奇，周瑞不由猜想，这位大大小小无数战场走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前辈，年轻时到底是什么样的猛人。
记得王娃娃爷爷说过，米能文的身形长相都很像年轻时的米三，如果在那个吃不饱饭的年代能有现在米能文的体型，绝对是天赋异禀。
米三是真的将周瑞当做是自家小辈了，后半生独居在红旗村，那些牌匾，那些精神传承，终究在最后几年里找到了寄托，带着周瑞一个个介绍。
“这个是林行正，小林子，这是我后辈，咱们的科学家！”
“这是冯志成，志成啊，听得见么？”
“这位是白步云，以前是军医……”
他们当年也并不是一个队伍的战友，各自在各自的家乡，但作为时代的勋章，经常被邀请参加各种活动，后几十年也就渐渐熟悉起来的。
可惜，身体状态都渐渐不佳了，米三说了半天，面前的一位老人都没什么反应，目光有些涣散。
米三摇摇头，说道：“不行了，脑子糊涂了，之前60大庆的时候，还能聊天呢……”
有耳背的，有糊涂的，有浑身发抖的。
兴奋劲儿过去后，米三有些萧索，一张张衰老的面孔，一双双浑浊的眼睛，似乎都在提醒他。
大家都一样……都是时代的遗留了。
周瑞陪着米三坐下，说道：“没事，能来这里，至少说明身体还不错，否则也不会请过来。”
米三摇摇头：“也就两三年的事情……”
他正准备问问周瑞最近忙什么呢，像是一个长辈和小辈拉拉家常，忽然听到背后的呼喊。
“周总！这边，你是不是走错位置了？”
周瑞回头看去，正是俞树他们，在七八排后面对他挥着手。
就在这时，也有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对周瑞说道：“您好先生，您还是要回到自己座位上的。”
本身他也无法一直坐在这，因为仪式开始直播的时候，会扫过前排的老兵们，而他这样的真的敏感的科研人员，反而要坐在后面。
“威龙”虽然要公开，但不代表周瑞这样的人身份也要公开。
周瑞笑了笑，对米三说道：“我先回位置上，米老头你一会儿别急着走啊！”
米三叹了口气，让周瑞去吧。
但过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扭着头张望。
坐在一群老兵中间，看着周瑞健步如飞的登上阶梯，和一帮年轻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活力四射，如同初升的太阳。
“那个老爷爷是谁？你认识？”
“一位……老前辈……”
恍惚之中，米三仿佛看到了两个时代。
眼角有些湿润……
这时，身旁那位有些糊涂的老兵，仿佛突然回过了神来，看着米三说道：“米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米三收回目光，大声道：“来看看年轻人！”
距离14：00越来越近，看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后排不会被拍到的位置上，一些相关领域的专家也越来越多。
“周工！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邱力勋，606所的发动机专家，也是“毕方”原型机的建造人之一。
在他身边，还有吴海民，谭士宜，边辉等人，都是当时造船厂“五十勇士”，周瑞的老熟人。
在整个航空领域，即便没有见过周瑞，也听说过周瑞的名字，在他手底下合作过的不在少数。
这次仪式，不但邀请了米三这样的时代老兵，周瑞这样的航空领域专家，还有一些社会界人士，比如一些商界人士，劳模，消防英雄等，大部分周瑞都不认识，但有一些还是挺眼熟的。
周瑞甚至看见了一位港岛商界代表，标志性的大眼镜很有辨识度，是港岛少数屁股坐比较正的家族。
在原时间线中，歼二零的首飞时还有很多不足，动力、隐身性能等都没有达到领先水平，组织上可能没有自信搞这种公开亮相。
而今日，邀请社会各界人士，只能说信心十足了。
当初歼二零刚刚诞生的时候，有一口“气”，从周瑞、王德等人的扳手里，给到了许多人的脊梁上。
而今日，这口气，则要给到全国所有人的胸腔里。
观众中，认出周瑞的也不少，毕竟他现在的知名度可是极高。
他们认不出周瑞身边的都是些科研专家，但不妨碍他们惊奇周瑞这么年轻就会被邀请来这里。
显然他们以为周瑞是以商界人士的身份，被邀请来的。
虽然“开明智能”最近很火……但也不至于吧……
能来这里的商界人士，往往已经不仅仅是商界人士了。
周瑞和韩子茵并排而坐，断断续续补觉几个小时后，韩子茵也算是恢复了一点精神和体力，小声道：“你不累么？”
昨晚周瑞睡得和她一样少，四舍五入勉强一个小时。
而且一路开车、坐飞机都没补觉，看上去却和没事人一样。
这算什么？天赋异禀？
周瑞笑道：“完全不。”
正要再说什么，有拿着喇叭的人，从下方喊道：“大家做好准备，回到自己位置上。”
仪式，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