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甘媛注意到，一直兴趣缺缺的老板突然认真了起来，轻声附耳问道：“老板，对这个项目感兴趣么？”
“我看这位应该是遇到什么困难，您如果感兴趣，倒是可以接触一下。”
她的商业直觉倒是敏锐，没有任何调查，就通过范祖松的表现，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周瑞有些犹豫，昨天他对此人的印象很不好。
他不会武断的凭借第一印象编排别人，但非亲非故的，谁又有义务去理解每一个人呢，礼貌的疏离就好了。
范祖松也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明显不擅于张罗经费，也不擅于搞学术交际，病急乱投医，直接放出了大量原始数据，触发了他的特殊能力。
之前诸多报告中，比他更有牌面的专家多的是，但都藏着掖着，能给个柱状图撑死了，笼统的很。
当然，触发了“抽丝剥茧”，找到了大量数据中的关键点，不代表周瑞就了解了对方项目组的前因后果，更不代表随便点拨一下，“锂硫电池”就成了。
这东西还是挺厉害的。
锂硫电池是以硫元素作为电池正极，金属锂作为负极的一种锂电池。
这么说吧，理论比容量和理论比能量，分别达到1675mAh/g和 2600Wh/kg，均达到了常见钴酸锂电池的十倍至十五倍。
给它打个骨折，也是五倍的差距，足够算是一次商业电池的革命了。
不说五倍，一点五倍，商业价值也是巨大的。
当然所有看似牛逼的东西，往往都有大量缺陷，就和所有看似昂贵的自行车，必然有人站起来猛蹬过一样。
有着电池膨胀率高、衰减速度快、难以大型化等诸多问题需要解决，包括锂电池自身的枝晶问题也在其内。
关关难过，但又吊着不少人。
几十年了，各个“难关”多少应该都往前推进了一些，但距离“成熟制备”，就和“妲己”和“鞑靼”的距离一样大。
想了想，周瑞给林托发了个短信，那边回的很快，周瑞撇了一眼，心里有了大概。
台上，范祖松还在枯燥无味的讲述数据，其实他选择了一个最错误的方式，即便是同领域专家，大量数据在未经整理归纳的情况下被糊在脸上，谁有心情细看。
这些专家，10个人凑不出一个好眼睛，人均近视+老花，看一眼就头晕。
所以即便讲30分钟的报告，被他靠着厚脸皮硬拖到了45分钟，范祖松使出浑身解数，小嘴和Rap一样不带停的，也只换来了超级大冷场，甚至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看得出，他情商确实不高，昨天那种热忱的模样更多是逼出来的。
终于，范祖松结束了，不过心灰意冷，心想自己也算拼过一把了垂着头走了下来。
几个一起的女学生脸色也很不好，她们和范祖松算不上一损俱损，千把块的补贴吃麻辣烫都得控干水分。
但谁愿意上班期间，公司就倒闭了呢？
之后的两小时会议，范祖松已经神游天外了，只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当天会程全部结束后，范祖松连学生都没招呼，行尸走肉般的往外走。
直到在会场外，一个看上去格外明媚干练的女娃拦住了他。
“范教授是么？”
范祖松抬起头。
这个漂亮女娃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页纸，递给他说道：
“我的老板刚才对您的曝露的实验数据，有一些疑惑，他将这些点记录了下来，如果您感兴趣，可以回头关注一下。”
范祖松莫名其妙的接过纸张，上面列着密密麻麻的数字组合，让他愣神。
他一个近视+老花，看一眼就头晕。
“这个是按照PPT页数编号-行数-列数标记的，完全按照您之前展示的顺序，最后那里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您能解答我老板的疑惑，请联系我。”
说完，这个女娃娃就施施然的走了。
范祖松光顾着看手上的东西，甚至没顾上注意这姑娘是谁。
当然，注意了也未必认得出，他是个老学者，对商界颇具名气的“甘媛”不会有什么太深的印象。
过了一会儿，范祖松自己的鞑靼.啊不是，是学生们，才追上导师。
“教授，怎么了？”
“别太难过，您尽力了。”
范祖松看着手里的纸，密密麻麻写了不少，按照那漂亮女娃的说法，至少代表着七八十个数据位置
若说是开他的玩笑，好像也不必费这么大功夫，这得有多闲
况且他今天本就是个笑话.
不过心情不佳，视力更是不佳，他没有再细看，随手踹进兜里，说到：“走吧，我们明早就回胶东。”
一个学生疑惑道：“会程不是还有一天么？住宿又不用我们掏.”
他们都魔怔了，啥事都“唯经费论”。
范祖松说道：“但不管饭啊，沪上消费太高了，人吃马嚼的也不划算，回胶东我再去校长那里猫两天，看看有没有转机”
女学生们：谁是人谁是马？老头你说清楚！
“记得买绿皮车，便宜不少。”
女学生们对视了一眼，均看出了无奈。
得，回去就散了吧，你回你的大枣庄，我回我的流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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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大另一边，甘媛施施然漫步，在校门口外看到了带着棒球帽，靠着围墙的身影。
气氛也是学生们下课的事件，嘈杂嬉闹中，她一瞬间有些恍惚，自己好像在校大学生一样，到门口找男朋友。
不过很快，这种僭越的想法就被压了回去，自己是老板的秘书，这是她的第一身份，高过其他一切。
见到甘媛，周瑞主动抬了抬帽子，还担心她认不出，不过显然多虑了，甘媛径直朝这边走来。
“老板，顺利完成任务，那张笔记已经交给范教授了。”
周瑞点了点头，左手很自然的形成了一个空洞，甘媛没好意思挽着，犹豫了一会儿，只是素手搭在周瑞手肘上。
不是甘媛自己走不了路，而是怕脚下没劲，不注意崴着了。
“老板，范教授的项目我回头会查一下，到时候和您反馈。”
无需周瑞吩咐，甘媛就已经给自己加了一项工作任务。
周瑞却摇摇头道：“其实不用，因为昨天的一些事情，林托他们已经查过了.”
胶东大学和当地龙头企业合资的锂硫电池项目组，已经深耕了十四年。
这一领域里算不上最早的，但比它活得长的，不多。
不过如此长的时间没有成果转化，范祖松抗的住，出资方也扛不住，每年近千万砸进去，你是一点水不出。
恰逢那家龙头企业换了话事人，上半年开始逐渐缩减经费，下半年直接“一剪没”，甚至准备解散项目组，卖设备来回一波血。
按照林托的说法，对方项目组原本人挺多的，但现在只剩大小猫两三只，大部分稍有资历的都派出去四处寻找经费了，所以范祖松才带了些小年轻来参会。
如果没有外力，项目应该是过不去今年春节了，范祖松也会麻烦缠身。一个十四年的长跑项目，即便他范祖松是道德圣人，分比不挣，下面也必然会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经费问题，投资方若是有心清算，范祖松个人说不得也得掉层皮。
总之呢，是个绝境之人。
不过周瑞也不是因为恻隐之心才点拨一下的，而是顺手为之。
那些关键数据点，不太可能直接让其把锂硫电池干出来，但技能触发都触发了，随手记下来给人家，也不费什么功夫。
对了，还有个大前提，那就是林托当时查范祖松的时候，是从政Z审查角度，所以反馈这位范祖松没有什么额外“风险”，根子比较正或者说死板，包括之前出资的企业，也是国资背景。
格局变了，视角就不一样了，他自己已经站在了“东西对抗”的大前方，眼界和思维方式都有所不同。
若真的研究出“锂硫”来了，也不用说什么报答之恩，自家旗下产品有更好的电池可用，又不用自己费工夫，也是好事。
电池产业的革新若能落在国内，可以带飞许许多多的行业，更是好事。
他可以不去诉求任何回报，只要这颗桃子，落在了自己脚下的土地，举手之劳就是值得的。
起初，他只是想自己赚点钱。
之后，他发现重生者赚钱并不难，于是有了一点追求，把目光放在了科技道路上。
而现在，他的目光，放到了更高的，更宏伟的视角上。
“想吃点什么？”
甘媛摇摇头：“都行，听老板的。”
周瑞笑了笑：“最怕‘都行’，去吃个本帮菜吧，就着你的口味来。”
甘媛低垂着头，轻声嗯了一下。
总觉得.老板最近变得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早，周瑞没有再去学术会议，以了解一下动态、刷一下脸来说，两天会程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头扎进了“万户基地”，基本再没出来过。
“南天门”发射成功后，冒出了许多全新的研发需求，这种攻坚战，他本人必须带队，才能确保效率。
第二期发射计划，也已经接近了。
不过他猫在基地内，快乐的打螺丝的这几天，也有一件大事，让外界风云涌动。
那就是“开明智能”在高调变更营业范围后，第一次像社会公开自身的武器开发规划。
这场披露，是开明智能和军方合意搞的，也是早早就规划好的，意在做个铺垫，让未来“智能机械战”能够合理的走入公众视线。
实在是列装普及度太高了，网上还好说，线下有点扩散的迹象。
刚好周瑞被袭击后，“开明智能”已经摆明车马要搞“防卫”，那就逐渐公开吧。
为了防止外界反应过激，还特意弱化了一下“智能机械战”的威力，什么“无人战争”，“地空全覆盖”，“智能指挥官”，“智能战士”等等都没提。
只说“开明智能”正在开发一款，基于卡车的智能防卫平台。
而且明明真实装备都堆满军方仓库了，硬是用蹩脚的3d动画来解释这是个啥玩意，随便编了个名字叫“FW-01”，最后各项数据还足足砍了一半。
不过即便如此，也立刻引起了全球的高度关注。
官网放出后不到两小时，公开资料就已经出现在全球多家军方部门、情B部门、军工企业的手上。
五角大楼，许多武器专家、智囊们凑在一起。
“FW-01作战半径40公里？这有什么用？也太短了吧？”
“翻译的有问题，应该叫防卫半径.或者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东西的‘射程’是四十公里。”
提问的武器专家沉默了片刻。
40公里射程？坦克射程才3公里，榴弹炮飞这么远都没准头了.得上火箭弹才能覆盖掉这家伙。
“不止这些，首先这东西移动速度极快，基本等同于军用卡车，并且可以移动中作战部署，边打边跑.”
“其次它内部包含上百架无人机，侦查、追踪、察打一体，至少拥有数十个火力点，还不需要坦克那样一炮一炮来，完全可以倾巢而出。”
根据两年前阿汗剧变、美菌败走的实战情况看，无人机对装甲载具简直就是克星，只要没拦截成功，一换一都很常见。
“最恐怖的是，你知道‘智能小镇’么？这里面设备的智能性不会比那里的差，也就是说自动索敌，自动识别，自动攻击等都不会少，我觉得甚至连司机都不是必要的，他们也有无人驾驶技术.”
很快，根据已有的数据，他们得出了一看上去极为不乐观的结论。
保守估计，如果没有空军支援，一辆“FW-01”可以轻松击溃一个陆战营，甚至连对方面都未必能碰到，就被蜂拥而至的智能无人机找到，然后一个个开罐头，最后被击溃。
而且以“FW-01”的机动性，火箭弹、导弹都不好使，目标太小速度又快，就得空军支援才行。
可战斗机又不是纸叠的为了区区一个载具出动，赢了也是输了
巷战的情况会比野外稍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大量固定防空设施的阵地战，还会更好一些，阿汗败走后，他们一直在研究无人机拦截问题，但和战斗机一样，真打起来了你还能防空铺满战场不成？还是说像冷兵器时代一样据城而守？
“我儿子也玩无人机，那种廉价的东西真的能摧毁坦克？”
一个官员发出了疑问，但并没有人搭理他。
不然我们囤货能囤两年？“开明智能”海外销量一小半都是美军贡献的。
不过他们是偷偷买民用机，人家是对口研发的军用机.估计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再加上如同达摩利斯之剑，让不少人夜不能寐的“天堂之门”轨道平台.
不少人心里开始咒骂之前策划袭击的那帮蠢货。
有人突然想起了拿破仑的名言
巨人睡着就睡着，你非上去踹一脚.
“唯一的好消息，这只是一个PPT，由蹩脚的3D动画展示，看来才刚刚立项，距离实际研发还很遥远。”
“有道理运气好些，也许他们根本造不出来呢？”
谁还不会搞PPT呢，他们电磁炮的PPT都十七八版了，搞了么？
如果他们知道，这些资料都是阉割到前列腺都刮干净了的版本，并且真家伙已经堆满了大洋彼岸仓库.会如何感想.
不过显然，他们只会越来越应接无暇。
还没讨论好“FW-01”，其中一人手机轻震，反过来看了片刻，眼里带着一点震惊和无奈。
“怎么了？”
那人叹了一口气。
“‘Rui·Zhou’刚刚发了消息，后天将进行‘天堂之门’的第二次发射.并且执行卫星捕获任务。”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人感觉自己和穿越了一样。
“后天？你确定？距离第一次发射才半个月！”
“捕获的是哪颗卫星？他要是胆敢动我们的.”
“安静先生们，捕获的是他们自己的‘东方红一号’，但.算了，我们需要NASA专家的支持，联系尼尔森，让他来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