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勇下班回来的时候,一进屋,就看到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自己平常最喜欢吃的,最令他意外的是,桌上还摆着一瓶茅台。这可是自己的最爱,平常老婆叶丽娟可舍不得拿给自己喝,她说这酒得用在关键时候。
“今天又不是过年过节的,也不是谁生日,你整得这么丰富干什么?”侯勇走到厨房门口,朝着还在厨房忙碌的叶丽娟说。
“难道平常咱们就不能吃点好的?”叶丽娟嗔怪的看了侯勇一眼,说,可是她眉宇的那种欢腾,却是怎么掩饰也藏不住的,何况她面对的还是一个有多年公安经验的派出所所长?
侯勇轻轻一笑,没有再追问,老婆的性格他清楚,心里藏不住话,别看现在瞒得紧紧的,可等下就会急不可待的说出来,说的比竹筒倒豆子还干净。
换下警服,洗完手后,叶丽娟的最后一道菜也上了桌,把围裙取下来,叶丽娟笑吟吟的坐在桌边,亲自打开茅台酒,给侯勇倒了一杯。侯勇发现,她身边也摆了个杯子,果然,叶丽娟也给自己倒了小半杯,“今天我也喝点。”
“是不是路上捡钱了?”侯勇笑嘻嘻的说。
“难道我不懂拾金不昧?”叶丽娟嗔恼的说,“今天啊……嗯,先不跟你说。”
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侯勇心里暗笑,“来,敬我品德高尚的老婆一杯。”
一杯酒进肚,叶丽娟脸上平添两抹嫣红,侯勇也不再追问,又给老婆倒了一杯。侯勇故意引开话题:“嗯,今天的菜不错。”
“你怎么不问了?”叶丽娟果然上当,她今天确实是遇上了喜事,下班后特意买了好多菜回来,准备跟侯勇好好庆祝一下。
“我对你既不是刑讯逼供,你又是一名坚定的共产党员,再怎么问,也撬不开你的嘴啊。”侯勇故意叹了口气,集中精力对付桌上的好菜。
“今天潘书记找我谈话了。”叶丽娟最终还是没有坚持太久,神秘的说。
“潘书记找你谈话?你只是计生委的普通干部,要找你谈话,一个主管副乡长就足够了,还用得着潘书记出面?”侯勇佯装不信,党委书记亲自找她谈话,肯定跟工作有关,难道老婆要进步了?
“这你就没见识了,谁说潘书记不能找我谈话,我告诉你,今天不止潘书记找我谈了话,刘乡长来计生委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好一会呢,把其他人羡慕得,哼。”叶丽娟说。
“你就为这事高兴?”侯勇惊讶的问。
“当然不是了,侯勇,我的工作可能要动了。”叶丽娟微笑着说。
“到哪个站?”侯勇问。
“怎么,我就只能一辈子在乡里工作啊?”叶丽娟嗔怪的说。
“你要调县里了?”侯勇高兴的说,如果真要是这样,这可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说县里的工作会比乡计生委会轻松多少,哪怕工作一样的辛苦,但每天可以照顾儿子,也是件好事。
侯天明初一的时候在朱代东的班上,虽然朱代东只当了他一个学期的班主任,但却彻底把侯天明给改造好了。侯天明从朱代东手里,学的不但是知识,更重要的是一种学习的方法和习惯。侯天明从初一开始,就能主动去学习,成绩也从后面,慢慢的提了上来。到初三的时候,已经是全年级的前二十。
前年中考的时候,超水平发挥,竟然让他考上了县一中。这可是了不起的成绩,当时侯勇两口子像中了大奖似的,天天乐得合不拢嘴。可是侯勇两口子都在乡里工作,只好将儿子托付给叶丽娟的父母。他们有时间就去县里看望儿子,今年学校实行双休之后,他们一个月才能见儿子两次。一中的课程非常紧张,虽然双休,两个星期也要补一次课,半个月才能让学生们真正休息一次。
“计生局统计股,副股长哦。”叶丽娟笑眯眯的说。
“哇,叶股长,以后可以多下来检查我们基层的工作啊。”侯勇夸张的说。
叶丽娟被侯勇夸张的表情逗得前仰后合,良久,才板着脸,模仿领导的口吻,严肃的说:“侯勇同志,你的工作还是有成绩的,值得肯定,以后再接再厉。”
“这件事确实值得高兴,丽娟,我再敬你一杯。”侯勇高兴的说。
侯勇正要给叶丽娟倒酒的时候,腰间的呼机响起,侯勇手里拿的酒瓶停空中,他的传呼机一响,一般都是有公事,叶丽娟顺手把酒瓶接过来,问:“哪里的电话?”侯勇现在配的只是数字传呼机,汉文的那种太贵,他不想给所里增加负担,没配。
“是县里的电话,我出去回一下。”侯勇说。
“我早说家里要装电话机,你就是不装,多不方便?”叶丽娟嗔怪的说。
“当初不是你嫌贵么?”程控电话在树木岭还没多长时间,现在装电话,初装费非常贵,得好几个月工资,叶丽娟当然觉得肉痛了。反正乡政府门口就有公用电话,就算去派出所回,也只要几分钟。
十几分钟后,侯勇才回来,叶丽娟首先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一脸轻松,放了心,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对于侯勇的工作,叶丽娟一般不过问。
“丽娟,我可能也要调县里了。”侯勇坐到桌上后,突然说道。
叶丽娟正往自己嘴里拨拉饭,听到这话,动作也停了下来,含在嘴里的饭也吐到了碗里,惊喜交集的问:“也是调局里?”
“不是。”侯勇轻轻摇了摇头。
叶丽娟的喜悦马上减了几分,不是去局里,就是去城关派出所,按侯勇的级别,去城关派出所只能当副职。因为赵金海被高配,加上城关镇本来就是县委县政府所在地,派出所的级别比下面高半级。
“应该是到开发区派出所当新所长。”侯勇知道叶丽娟的想法,宁为鸡首,毋为牛后,如果不是升职,还是当头头的好。而且这次侯勇觉得自己去开发区,级别虽然没有提,可实际上也算是升了半格。开发区的书记,给个财政局长都不换,那开发区的派出所所长呢?是不是也是给个城关派出所所长也不换。
“开发区?那不是朱代东……我明白了。”叶丽娟一下子全部理解了今天自己的“奇遇”,原来问题的根子不在乡里,而在县里啊。
“对,听说是代东县长点名让我去的开发区。”侯勇点了点头,又严肃的对叶丽娟的说,“以后见到代东县长,可别再直呼其名,怎么一点觉悟也没有!”
“我这不是一时口快么?连县委书记都有口误的时候,我就不能说错一次?”叶丽娟连忙陪着笑说,朱代东现在早就不是儿子的班主任了,人家随便一句话就能改变自己一家人的命运。
“刚才的传呼是朱……县长打的?”叶丽娟问,开发区派出所的所长可比树木岭要强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调到了县城,以后再回局里,就要方便得多。
“不,是陈科长,陈世杰。”侯勇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朱代东怎么可能跟自己打电话,自己能去开发区,没他点头行么?别看新来的县委书记好像很牛逼,但是朱代东的那一亩三分地上,别人的说话分量不大,哪怕就是县委书记也是如此。
陈世杰在局里上任,按照治安科科长,消息当然要比侯勇灵通得多。当初陈世杰在树木岭的时候,他是所长,侯勇是副所长。后来陈世杰调到县局,侯勇才顺利登上所长之位。要说那次提拔,也跟朱代东有一定关系,当时朱代东送了几箱陈年的精品老白干给他,上司调任,按惯例,侯勇都会去拜访领导,以求接任。
当时他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给局里的领导送了树木岭酒,结果连一向不收礼的赵金海都收了他几瓶酒。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侯勇误打误撞,当时的树木岭酒被香山山庄的徐军炒得比五粮液还贵,县里很多人是一酒难求,要知道当时就算是树木岭酒厂,最快也要半年之后才会有新酒出来。
陈世杰调任局治安科科长,侯勇接任他的所长,从当时来讲,陈世杰还是有优越感,毕竟在局里上班,比派出所要强得多。但是拿治安科科长跟开发区的派出所所长比,貌似在开发区更要强一些。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世杰一得到消息,马上就给他打了传呼。陈世杰来到县里之后,跟朱代东的关系慢慢就疏远,毕竟一个在基层,一个在县城,双方不是一个系统的。倒是侯勇跟朱代东一起在树木岭共事的二年多。也正是因为如此,侯勇这次才能得以调到开发区担任所长。
陈世杰希望侯勇来县里之后,能借助他,与朱代东“再续前缘”,陈世杰在县里并没有什么关系,朱代东对他而言,好比一棵参天大树。再也不是原来在树木岭时,有什么事尽可以来找他的朱代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