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贝尔就站在广场中央的六边形台子上,那件华丽的阿比已经被脱下来放在一旁,仅仅穿着一件贝斯特,可以清晰看到他匀称的身材。比起几个月前看来,似乎又瘦了一些,埃文·贝尔为了饰演好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这个角色,有在刻意管理身材,毕竟这个角色是生活在社会阶层的最低端,他可没有享受优渥生活的权利。
此时埃文·贝尔虽然身着华服,但却一点贵族的姿态都没有,肩膀上扛着一台摄像机,肱二头肌和背阔肌的流线型线条清晰可见,还可以看到上面布满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在并不耀眼的阳光下盈盈发光。
“大家注意。”埃文·贝尔的声音在广场上传播了开来,此时广场上站了约莫七百号人,但是一眼望去,说是有一万人聚集于此,也毫不夸张,密密麻麻地全是人头。不过,虽然人很多,但是却一点都不吵闹,相反十分安静。大家都在听着埃文·贝尔发号施令,“记住,你们要表现出沉醉的表情,就好像这是你们梦寐以求的时刻。随后,表现出痴狂的神态,不管你们内心追求的是什么,上帝也好,梦想也好,只要表现出那种为之疯狂的渴望就可以,如果你们把我想象成一堆金子,能够达到效果的话,我也是不介意的。”
埃文·贝尔的话让现场传来了低低的笑声。现场本就安静,埃文·贝尔的头顶上还悬挂着两台吊臂摄像机,上面挂着巨大的收音话筒,所以他的声音很轻易地就传播了出去。“好,各个单位注意。”过去两天,整个剧组都在彩排这场戏,此时终于要投入拍摄了,所有人都不由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
埃文·贝尔看了看四周,自己扛着摄像机也做好了准备,这才喊到,“三,二,开始!”
以六边形台子为中心,围观的人群都流露出了陶醉的神态,还有人不由自主展开双手,彷佛拥抱上帝一般,表达自己崇高的敬意。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将绝世香水倒了一滴在白色的手绢上,然后让它在风中飘散了开来,这种香气就好像原子弹爆发一般,从六边形台子的震中开始,往外波及,所有人群都拥抱着这迷人的香气,身体无法控制地往后仰,脸上的神情更是迷离而沉醉。
绅士们行为失去了控制,激动万分,每个人都放任自己内心的欲望。女士们在看到格雷诺耶时,把双手交叉在华丽,幸福的叹息;另一些女士由于渴望追求这美丽的少年——她们可不认为眼前的格雷诺耶会是连环谋杀案的凶手,绝对不可能——而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匍匐在他的魅力之下。远处主教和贵族们所安置的舞台之上,自诩高贵的先生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双手捂住胸口,虔诚地看向天空,两首痉挛地祷告。
就在这时,高贵的主教上身向前摇动,彷佛他要恶心呕吐似的,他勉强地站了起来,却因为双腿地无力,而跌坐了下去。他的额头撞到了膝盖上,然后整个人狼狈地跪坐到了地上。但是此时,他并不觉得难受,而是平生第一次沉醉在宗教的狂热中,因为在万民的眼前,一种奇迹发生了,因为至高无上的上帝已经在阻拦刽子手,他把世人认定为杀人犯的人宣告为天使。上帝多么伟大!主教不由感叹到,他无法压抑内心涌动的激动,张开了双手,低声呢喃到,“天使降临。”
当主教把这句话说出来时,内心对于宗教的信仰完完全全地释放了出来,他笑了,露出陶醉而满意的笑容,大声喊道,“他不是人,他是一个天使!”
整个广场的人都沸腾了起来,那种低低的骚动刹那之间全部沉寂了下去。人们不由自主跪了下来,向心目中的天使膜拜,表达自己崇高的敬意。从上空看下去,所有刚才还站立的人们,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不规则地倒了下去,集体向那站在最中间的伟大身影朝拜。
此时,站在正中间的埃文·贝尔,依旧扛着摄像机,在以台子为中心捕捉近景,他随后将空闲的右手抬起一挥,所有跪着的人都看到了“格雷诺耶”在召唤他们,刹那间集体起立,并张开双手试图拥抱他们内心的天使,欢呼声开始一点一点聚集起来。他们泪流满面,他们痛哭流涕,他们为之疯狂,所有人都认为站在台子中间的那个穿着湖蓝色衣服的男人是他们所能想象的最美丽、最迷人和最完美的人。
修女们觉得他是救世主的化身,魔王的信徒把他看成是冥界的放射光芒之神,开明人士认为他是最高的主宰,少女们相信他就是童话中的王子,而男人们以为他就是自己的理想的映像。所有人都感到,自己最敏感的部分已经被他识破,被他抓住,他击中了他们的内心柔软处。
“卡!”埃文·贝尔的声音被淹没在广场人群疯狂的呐喊中,他把摄像机从肩头上放了下来,此时广场才逐渐恢复了平静。埃文·贝尔走下台子,回到监视器面前,将刚才拍摄到的画面一一确认,这一次的拍摄核心内容主要就是周围的人群。群众演员们则得到了宝贵的休息时间,因为埃文·贝尔确认画面需要的时间可不是那么短的。
这第一次的拍摄,效果并没有让埃文·贝尔满意,他觉得群众的表情还是不够陶醉,而且镜头推进过程中,群众表情的层次还是不够明显。他希望能够表现出,香水的味道随着风推送出去,而人们从风中嗅到了香气之后,这才导致了如同稻浪一样的连锁反应。这是第一次正式拍摄,大家对于表演的节奏还是没有把握清楚。
埃文·贝尔和摄像师们讨论过后,决定利用吊臂摄像机作为引导,把吊臂摄像机当做蕴含着香气的风,作为群众反应的促发点。第二次的拍摄就显然好了许多,但是群众的近景表情还是不够到位,那种疯狂的神态不到位。专业演员和群众演员、临时演员对于表演的把握还是有差别的,现场这七百多人,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表演的。埃文·贝尔最后决定,以表演经验比较丰富的群众演员作为画面重点捕捉对象,把这场戏的精髓抓出来。
前前后后拍摄了两天,这场戏才算是结束,而这仅仅才是一个开始。
在这场行刑的整体戏份中,埃文·贝尔前后耗费了七天时间,才拍摄到了这场戏最巅峰的一幕。群魔乱舞,性交派对。
品行端庄的妇女们撕开自己的胸衣,在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中果露她们的乳房,裙子向上提起,倒在地上。男人们带着迷惘的目光,跌跌撞撞地在躺着果露肉体的地面上行走,他们用颤抖的手指把裤子扒下来,唉声叹气地倒向某处,以极为罕见的姿势和配对方式进行媾和。所有人,根本不管身边的人是谁,甚至不管身旁的人的性别,只是抓住身边的那个身影,就缠绵地吻到了一起,然后互相撕扯对方的衣服,倒在广场上,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聚集了无数市民的公开场合,进行床弟之事。
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老人和少女,雇工和律师夫人,学徒和修女,耶稣会会员和共济会女会员,就连舞台上的主教,也和旁边的修女滚做了一团……两个人一组,三个人一组,甚至还有五个人一组,一起聚集在了一起……情况乱七八糟,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情欲的甜蜜气味,充满着一万个兽人高声的叫喊、嘟囔、叹息和呻吟,简直就像地狱一样。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就这样站立着,目睹着这一切,微笑着。看见他的人都觉得,彷佛他在用世界上最无辜、最可爱、最迷人,同时又是最能诱惑人的微笑方式微笑着。但事实上,这不是微笑,而是停留在他嘴唇上的丑恶的、嘲弄式的冷笑。他觉得这一切太可怕了,因为他一秒钟也享受不到,他憎恨这里的所有人,他恨不得把所有散发着恶臭的人都消灭掉,他希望这些人发现自己是多么憎恨他们,他希望这些人能够撕开他用少女体香制作而成的假面具,发现他的真正面目,他希望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但他失败了。因为所有人都被这种香水迷惑了,所有人都屈服于自己内心的欲望,而他,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终究还是不存在的。
这一次,喊“卡”的不是埃文·贝尔,而是站在旁边觉得不对劲的泰迪·贝尔。泰迪·贝尔在埃文·贝尔近景特写的表情上看到了一种疯狂,那种几乎要被黑暗所吞噬毁灭的疯狂,那一行缓缓落下的眼泪,在嘴角的那一抹嘲讽中,让泰迪·贝尔察觉到了不对劲。
埃文·贝尔实在是太入戏了,这场戏的疯狂,被埃文·贝尔用这种最直接最有冲击力的方式展现了出来。泰迪·贝尔知道,是喊“卡”的时候了。
这场戏前后一共拍摄了八天,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戏份,终于拍摄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