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工作室的片头总是能够让人忍俊不禁,那拟人味十足的两个阿拉伯数字“1”,让人在看电影时,不由自主就会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彷佛看到十一工作室那不受拘束的个性一般。
这是第一部,十一工作室制作并且发行的作品,所以,观众们也是第一次只看到“十一工作室”出品的字样,没有再添加其他公司的片头,也没有附加的字幕,就是简单的一个“十一工作室”标识,倒显得干脆利落了起来。
电影是在一片连绵不绝的绿色中拉开帷幕的,那漂浮在绿色之上薄薄的雾气,还有远处浮光掠影的朝阳,让电影院里鸦雀无声,一点点声响都会被放大,每一个观众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唯恐自己的动作就打破了这拂晓间片刻的宁静。
一辆大卡车在蜿蜒的公路上前行,然后停了下来,一个穿着淡蓝色牛仔裤、亮褐色皮靴、白色格子衬衫,戴着一顶卡其色牛仔帽的男子,从卡车上跳了下来,他的手中拿着自己栗褐色的外套,还有一个褐黄色的纸包。屏幕上浮现出“1963”的字样,悠扬的吉他声在空旷的山野回荡。这是埃文·贝尔。
不是观众所认识的那个埃文·贝尔,不是杰克·斯派洛船长或者以往的任何一个角色,而是一个地道的西部牛仔,比起平时的埃文·贝尔,屏幕上的男人更消瘦更结实了一些,也更加粗犷了一些。
电影的镜头很美,有着一种狂野、广阔却干净、清澈的怡然自得,蓝天白云,绿树房屋,每一个画面都好像是一张明信片。印象中的怀俄明州是粗糙的,但是电影里仅仅用了一个开头,就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个不一样的怀俄明州。
带着牛仔帽的“埃文·贝尔”依旧俊朗,但是那笔直的脸部线条却带着一种刚强和倔强,紧蹙的眉头微抿的嘴角又带着说不出来的阴郁和味道。一辆老旧的黑色拖车开到了小空地上,一个穿着牛仔蓝衬衣、带着黑色牛仔帽的年轻人走了下来,对着引擎报废了的车子踢了一脚。随后他就发现了依靠在拖车木屋边上的另外一个年轻人“埃文·贝尔”。
不过棕褐色外套年轻人似乎根本不在意来了其他人,依旧低着脑袋。而牛仔蓝衬衣年轻人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似乎有些犹豫彷徨,但是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棕褐色外套年轻人的身上。随即,牛仔蓝衬衣年轻人开始对着自己的车后镜刮胡子,并通过镜子看着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棕褐色外套牛仔。
这是恩尼斯·德尔玛和杰克·特维斯特的第一次见面。
两个年轻人在农场主乔·阿桂尔的牧场找到了一份工作,杰克·特维斯特要上山牧羊,并且在那里通宵看守羊群,避免野兽的袭击。恩尼斯·德尔玛则负责在半山腰搭建营地,每天负责伙食,以及白天时段接应杰克·特维斯特。
山上牧羊的生活简单而单调,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只是杰克·特维斯特在山顶守夜的时候,会看着半山腰的营地出神。渐渐地熟悉了之后,两个人才互相知道对方一些情况,比如说杰克·特维斯特是玩竞技牛仔的,比如说恩尼斯·德尔玛准备下山之后就和艾玛结婚。恩尼斯·德尔玛也会开始担心山上杰克·特维斯特牧羊的情况,为了同伴考虑,他也会开始考虑改变伙食的菜单,比如将自己不太喜欢的汤加入购物清单之中。
一次运送货物上山的途中,恩尼斯·德尔玛骑着马遇到了一头棕熊,结果人仰马翻,马匹还受惊逃跑了。受伤的恩尼斯·德尔玛不得不去把马匹和骡子追回来,一直到深夜才回到了半山腰的宿营地,货物都被打翻了,不再想吃豆子的杰克·特维斯特还是只剩下豆子可以吃了。看到满头是血的恩尼斯·德尔玛,杰克·特维斯特接下了自己的牛仔围巾,试图为同伴处理一下伤口,但恩尼斯·德尔玛还是接过围巾,自己处理了起来。
虽然恩尼斯·德尔玛不想改变,但为了杰克·特维斯特着想,他还是出手猎杀了一只麋鹿,让两个人终于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了。而由于山顶守夜的生活不准生火,也不许睡觉,杰克·特维斯特感觉自己就快坚持不下去了,恩尼斯·德尔玛主动提出了交换岗位。于是,恩尼斯·德尔玛开始上山守夜,枪法不灵光的杰克·特维斯特则留在了宿营地准备伙食。
两个年轻人的相处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平淡前行,没有波澜起伏的故事,没有激烈冲突的矛盾,也没有预期中的干柴烈火,一切都好像只是生活。但即使如此,观众看着大屏幕还是目不转睛,这一切都美好得像一首诗,每一个画面都是精致的明信片,秀丽的风光和宁静的生活,让所有观众看到,西部牛仔也有不为人知的平静一面,心不由就平静了下来。
在相处之中,沉默寡言的恩尼斯·德尔玛也逐渐敞开了心扉,他们喝着威士忌,聊着各自的生活。恩尼斯·德尔玛父母双亡,他的哥哥姐姐也都成婚独立出去了,只剩下他,他只能依靠自己,顽强地生活下来。
“哥们,刚才比你过去两周说的话还要多。”
“比我一年的话还多。”
两个年轻人的眼神交换之间,逐渐熟悉了起来。活泼不羁的杰克,沉默内敛的恩尼斯,就这样成为了朋友。一直到一个晚上,两个人都喝多了,恩尼斯根本没有办法上山去守夜,于是留在了宿营地,睡在篝火旁边。
但是半夜,山里的气温骤降,寒冷异常。听着外面恩尼斯不住打哆嗦的声音,杰克再也忍不下去,让恩尼斯进来帐篷同裘而眠。酒精与荷尔蒙的作用下,杰克握住了恩尼斯的手,然后伸向了自己的下半身,被这个动作惊醒的恩尼斯,顿时愤怒地坐了起来。
杰克抓住了恩尼斯衣服的双肩,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对视着,一动不动。猛地,杰克松开了双手,把自己的夹克外套脱了,露出里面那件牛仔蓝的牛仔衬衫。恩尼斯似乎有些糊涂了,酒精上脑的他弄不清楚情况,“你在干什么?”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从唇间溢了出来。
杰克伸出手抓住恩尼斯的双肩,试图去吻他,但是强壮的恩尼斯拍开杰克的手,反而把杰克的脖子抓住了,杰克不放弃,也伸手抓住了恩尼斯的脖子。两个人额头顶着额头,杰克试图前进一下,但是恩尼斯的手却抓住杰克的头发,努力在控制自己。湿热的鼻息让帐篷里的温度开始上升,山脉上寒冷的夜晚顿时变得温暖甚至炙热起来。
杰克松开了双手,解开了皮带,脱下了裤子。画面一片黑暗,让人看不清楚,只有两个人形在移动,但是耳边传来皮带扣叮铃作响的声音、裤子布料摩擦的声音,却让人不由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恩尼斯再也忍不住了,按住杰克的肩膀,用力一扭,就把杰克翻过了身,按在了地面上。随后又是一阵皮带和拉链的声音,恩尼斯也将裤子脱了下来。
从那痛苦的喊声,杰克因为疼痛而拍打着地板的声响,观众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此时电影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
哈维尔·多兰不知道其他观众是怎么想的,在他看来,这的确像是一首缓缓流淌的诗歌,和背景音乐中的吉他声天衣无缝地结合到了一起。这一切是如此自然。表面看起来是酒精和荷尔蒙的作用,但事实上,却在导演李安的一个个细节镜头之中,两个年轻人的爱情萌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一切是如此的水到渠成。尽管节奏缓慢,但丝毫没有沉闷之感,哈维尔·多兰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牢牢地抓住,没有任何其他的思考能力。
第二天醒来之后,恩尼斯·德尔玛无法接受这发生的一切,他木然地离开了帐篷,然后准备上山。杰克·特维斯特追了出来,试探性地询问到,“晚餐时候见?”但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回到山顶上的恩尼斯·德尔玛,心乱如麻,他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当他发现一只离群的羊被狼吃了,血淋淋地被平摊在草地上,孤单而恐怖。恩尼斯·德尔玛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迷茫、恐慌和挣扎,这个眼神里似乎隐藏着更多的内容。
恩尼斯·德尔玛在山坡上找到了杰克·特维斯特,他说,“我们做的事,没有下次。”
杰克·特维斯特回答到,“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你知道,我不是变态(queer,在六十年代只是单指变态、异常的人群,当时依旧没有任何词汇可以用来形容同性恋)。”这是恩尼斯·德尔玛的回答。
杰克·特维斯特迟疑了一下,说到,“我也不是。”
清扬动人的吉他声中,恩尼斯坐在篝火旁,看着在帐篷里准备睡觉的杰克,犹豫之下,走进了帐篷,走向了杰克。火光之下的恩尼斯,纠结挣扎犹豫迷茫,他的视线在闪躲,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杰克捧住了恩尼斯的脸庞,亲吻了上去。这一次,恩尼斯没有拒绝,然后缓缓地投入了杰克的怀抱之中。恩尼斯闭上了眼睛,开始在杰克的身体上进行探索,他们再一起亲吻到了一起,遵循自己内心最原始最真实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