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贝尔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城市里车来车往、川流不息,脑袋里却有些恍惚。这段时间,他一直密切关注着汶川情况的进展,睡眠情况都不是很好。他总是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能够提供的帮助几乎没有,这让埃文·贝尔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已经变幻了好几次,但埃文·贝尔依旧站在原地,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汽车的引擎声中,一阵铃声忽远忽近地响起,埃文·贝尔总以为是别人的手机,始终都没有反应,但这个声音却不依不饶地响了好久好久,埃文·贝尔终于被唤醒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看到了上面闪烁的名字,一时间却没有反应过来。
娜塔莉·波特曼。
他们已经有多久没有主动互相联系对方了,一年?两年?亦或者更久。不记得从何时开始,他们两个人都只是在特殊场合碰面才会说上几句话,却不再彼此电话联系了。但即使如此,每次的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那种熟稔是时间和距离都无法冲淡的。
埃文·贝尔看着手中响个不停的手机,终于反应了过来,滑动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了耳朵边。电话里传来那熟悉的嗓音,夹杂在喧闹的马路嘈杂之中,“在想什么呢?电话响了那么久也不接?该不会是在创作音乐吧,在马路上边走路边创作,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埃文·贝尔的脑子因为最近几天的情况还是有些迟钝,笑了笑,“没有,只是在出神而已。”
“红绿灯都变幻五次了,你依旧站在路口不愿意过马路,这出神可严重了。”娜塔莉·波特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以前两个人聊天时熟悉的嗓音。
此时埃文·贝尔这才听出异常来,娜塔莉·波特曼不仅仅是给自己打电话而已,她似乎完全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这让埃文·贝尔不由自主四周看了看,“你在哪?”
“你眼神不会那么糟糕吧,什么时候变近视了,我怎么不知道。”娜塔莉·波特曼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然后埃文·贝尔就在斑马线的对面看到了穿着一件草莓红T恤搭配牛仔裤的娜塔莉·波特曼,她随意抬起空闲的左手挥了挥,就算是打招呼了。
埃文·贝尔沉重的嘴角不由带上了微微的弧度,“抱歉,我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好,所以没有发现。”
娜塔莉·波特曼今天出来逛街,却意外发现了埃文·贝尔,这是两个人除了颁奖典礼或者电影节之外的久违见面,着实是出乎了娜塔莉·波特曼的预料。因为埃文·贝尔一般都是在纽约的,娜塔莉·波特曼的家也在纽约,但现在他们却是在洛杉矶街头相遇了,久违了。本来娜塔莉·波特曼是没有打算和埃文·贝尔打招呼的,擦肩而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很快,娜塔莉·波特曼就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埃文·贝尔就这样一直站在街头,倒说不上失魂落魄,只是僵硬的肩线、沉重的脚步和紧锁的眉头,还有嘴角若有似无的嘲讽,却可以看出他不在状态。而埃文·贝尔更是站在红绿灯路口超过了五分钟,看着红灯变绿灯,绿灯又再次变成了红灯,他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的迹象,娜塔莉·波特曼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定在了原地,就这样隔着一条马路,透过不断在眼前穿行的车辆,看着对面那个挺拔的身影。
娜塔莉·波特曼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打量埃文·贝尔了,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这样认真仔细地打量过埃文·贝尔。看着眼前的埃文·贝尔,意外地,娜塔莉·波特曼的心底没有太多的波澜,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长期写信的方法终于奏效了,但很快,娜塔莉·波特曼发现,不是没有波澜了,而是不再纠结了,心底那淡淡的喜悦和安定,却是前所未有的舒服。
娜塔莉·波特曼知道,这是喜欢,这也是爱。“真正地喜欢一个人,就是他完全不符合你心目中的标准,你还是那么喜欢他。”娜塔莉·波特曼花了两年时间终于明白了这一点,这两年的时间,她还明白了,理智与情感的斗争,胜出的永远都是情感。因为真正的喜欢,就是理智所无法控制的,当确定是喜欢是爱情的那一刻,其实理智就已经输了。
娜塔莉·波特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但她很确定的是,她不想打破自己和埃文·贝尔之间现在的平衡。二月份两个人在柏林见面时的情况就很好,一切都很好。喜欢,不见得非要说出来,不是吗?
于是,娜塔莉·波特曼拨通了埃文·贝尔的电话,像一个朋友一样,久违的朋友,又再次慵懒而自如地调侃着对方,这种说话的方式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了,但依旧是那样的熟悉,让她感觉到心底的轻松。
“难怪,我想你也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垃圾桶吧。”娜塔莉·波特曼的声音里依旧是带着淡淡的慵懒,即使是调侃的时候,都听不到她语气里的轻快,只是带着小女人的慵懒。
埃文·贝尔往左手边看了一眼,自己居然就依靠在一个垃圾桶的旁边,嘴角的笑容带着浓郁的无可奈何轻轻勾勒起来,但还是显得有气无力。娜塔莉·波特曼似乎察觉到了埃文·贝尔语气里的疲惫,等待了一会,也没有听到埃文·贝尔回应自己的调侃,她知道,事情肯定不对劲,即使她没有近距离看到埃文·贝尔神情里的细节,但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所以,工作问题还是感情问题?”娜塔莉·波特曼说话还是如此直接,直接就切入了主题。
埃文·贝尔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中国的四川发生了大地震,你知道吗?”电话另一端传来了直接的回复“当然”,“我一直想要帮忙做一点什么,比如说参加救援部队,比如说加入志愿者队伍,希望能够到第一线去提供我的帮忙。”
“你能做什么?”娜塔莉·波特曼一下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一句话直接把埃文·贝尔噎住了。其实埃文·贝尔本来是想说,九一一的时候他就参加过现场救援的,能够做的事情有很多,但话却愣是说不出来,因为这几天屡屡碰壁的情况就告诉埃文·贝尔,他确实是提供不了什么帮助,“救援部队有专业人士,志愿者队伍中国有十三亿人口,你认为他们会缺少你一个人吗?”
娜塔莉·波特曼的话一下就将埃文·贝尔所有的防护都撕了开来,刹那之间就把埃文·贝尔这几天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这让埃文·贝尔很是愤怒,但却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娜塔莉·波特曼说得是对的。能够让埃文·贝尔哑口无言的人寥寥无几,而娜塔莉·波特曼恰恰是其中之一。
“埃文,我知道你希望帮助灾区的想法,我也想提供一些帮助,因为在自然灾害面前,这是没有国界的,无论是为那些消失的生命,还是为正在顽强不息渴望得救的幸存者,我们都应该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哪怕只是十指紧扣的祈祷也好。”娜塔莉·波特曼的声音在汽车引擎声中忽远忽近,有些飘忽,但听在埃文·贝尔的耳朵里却格外清晰,“但你是否想过,你作为一个独立个体能够提供的帮助是有限的,你能搬一块石头、照顾一个病患,但是在灾难面前都是无比渺小的。相反,你作为‘埃文·贝尔’,能做的事却是无法想象的。”
“轰”的一下,娜塔莉·波特曼的话就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埃文·贝尔的脑袋里。
“你可以组织募捐,可以号召民间组织为灾区提供物资,你还可以利用自己的号召力聚集更多人的关心,让更多人投入到救灾活动中。”娜塔莉·波特曼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在埃文·贝尔的耳边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惊雷,“你作为一个个体投入救灾活动,那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但是你作为埃文·贝尔投入救灾活动的组织中,那就是多了千千万万的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埃文·贝尔终究是忘记了,他对这一辈子的身份感觉遗憾的同时,却完全忽略了,他这一辈子的身份恰恰是能够提供更多的帮助。作为一名全球知名的歌手、演员,成龙、李连杰他们能够提供的帮助,埃文·贝尔能够提供更加庞大更加有力的号召力,这就好像当初印度洋海啸一样,无论是集资募捐还是组织纪念活动,埃文·贝尔都拥有独一无二的特别力量。可惜的是,埃文·贝尔一直渴求着到第一线去参与救援活动,反而将自己的特殊能力所遗忘了。现在,娜塔莉·波特曼点明了这一点,眼前的迷雾顿时清晰起来。
也许埃文·贝尔没有办法到成都的灾区第一线提供帮助,但是他作为“埃文·贝尔”能够提供的力量却是无穷无尽的。
抬起头,埃文·贝尔看到了街对面的娜塔莉·波特曼,她轻笑了一声,说到,“傻瓜。”然后就把电话挂了,也没有告别,就这样转身前进,消失在了人海之中。埃文·贝尔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娜塔莉·波特曼消失的背影,沉重的嘴角终于舒展了开来,露出了几天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