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载音响跳跃着手机铃声的音符。
打断了正在播放中的音乐。
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方年并不意外这个意料中的电话。
按了方向盘上的接听键，笑着打了声招呼：“妈。”
林凤女士的声音传出：“方总吃晚饭了吗？”
“咳！”方年差点呛到，“妈，您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行！”林凤女士重重地道。
“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今天考完了是吧！”
方年并未着急，平静道：“年三十前一两天的样子，事情比较多。”
“要这么晚？”电话那头林凤愣了下，转而说道：“刚给小语打电话，提示关机了，她去哪了吗？”
方年微笑着回答：“应该在飞机上，她这几天在出差。”
“你没去？”
“我去做什么。”
“也对，你现在是方总，大老板！”
“妈，您有话直接说吧，搞得像是我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
林凤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现在去学校的时间还多吗？”
“每天都去，我是我们这个专业缺勤率最低的人。”方年淡定地回答，“真的，这个您还不相信我，我可是好学生！
我看是复旦黑了我的国奖，连班长跟导员他们都觉得很奇怪！”
林凤似信非信：“这么说，网上那个方总只是跟你同名同姓，你只是恰好跟关秋荷关总认识，也只是恰好有个公司叫前沿，也只是恰好算是当康游戏的创始人？”
方年一本正经道：“应该是吧，最近考试挺忙的，没怎么上网，有日子不见关总了！”
这话其实是比真金都真。
方年这几天干脆就没回君庭。
公众场合关总还能绝代风采，私底下简直嘚瑟得没边了。
特地跑过一次前沿办公室，说了她的新发现和丰功伟绩——总之，是她连续活跃在媒体上的原因，甚至特地注册了个人微博。
额外的，网上的描述，方年从温叶、谷雨、吴伏城甚至刘惜嘴里都听过，根本不是本人。
虽然方年口吻听起来很正常，但林凤女士根本不信。
“那么，方年！我儿！请你告诉我，1月1日下午三点，你人在哪里？你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家名叫小米公司的手机发布会现场！”
“这你也不承认？我连你声音都能听不出来了吗？”
方年轻咳两声：“能不能等我回家再说？”
林凤不吱声，显然是不能。
方年只好继续往下说：“那是个意外，我很崇拜雷总！
你可能不知道，雷总是我们中国互联网界的传奇！
九十年代上大学时靠写程序就挣了一百万，后面一路成为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并把这家公司送上市……
最关键的是，雷总老家也算是农村，还是当年湖北的高考状元，我就比他差一点点；
没想到去年刚好就有机会认识了雷总，诶呀……
说来也巧，我挺喜欢玩手机的，雷总就特地提前给我邮了部手机，所以……”
说到这里，方年略作停顿，硬着头皮道：“我这么说，您能信吗？”
林凤嗤笑一声：“你还真不愧写过小说的，说谎都不用打草稿，那个雷总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会在那么重要的什么发布会上一口一个感谢？”
“还有！你明知道现场有那么多人，你还敢当着那么多人面说什么年方二八，什么有本事去打你，我看你是真的爆脑阔！”
闻言，方年连忙纠正道：“雷总的事迹是真的，你可以上网查的，光是他的名字就值70亿。”
说着，方年看了眼前面的路，已经到了机场边上，于是话锋一转，道：“我马上到机场了，去接小语，我说的大多都是真的。”
“只是隐瞒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东西，那都不重要的，反正我能肯定的告诉你的是，我的主业始终是学生。”
听方年这么一说，电话那头的林凤女士叹了口气：“行吧，等你回家再说。”
“我不知道你在经历着什么，也不知道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有多不容易，从小你就很有自己的主意，包括上八中，包括忽然写了小说，忽然决定上复旦……”
“有些事情，你比我们这些久居农村的中年人要看得明白得多。”
“我一直替你骄傲，从幼儿园到初三你都拿一名，都比同龄人优秀，到了申城对你来讲才算是海阔天空……
我不知道你经历着什么，只是希望你平安。”
林凤的话说完后，方年认真道：“您放心。”
“……”
结束通话后，方年呼出一口气。
关秋荷成为首富，并且频频亮相，让他的身份不再那么保密也算好事。
有了这一阵子的铺垫，方年也可以正经跟家里说明白。
至于能不能理解这么复杂的事业，那就不是方年能决定的事情了。
从重返人生起，方年对家里的坦诚度向来非常高。
只不过是总保持一个比较可控的度。
毕竟……
方年上辈子也是有钱人，而且，个人持有的现金依旧远超过现在的11亿多。
起初，方年也是因为写书富裕的，也跟家里说，不过上辈子是开诚布公的。
林凤女士本身就是个喜欢炫耀的性子。
那时她已经有超过15年没离开过桐凤了。
更……说更直白一点，在茅坝那个旮旯里，林凤行事作风基本是趾高气昂。
然后理所当然的会发生某些事情。
最终的结果是，方年把方歆带在了身边，连续有一两年没回过家，给方正国找了份保安的工作，林凤跟着去了。
那一两年时间里，方正国、林凤回家的时间也不多，跟正常外出务工的人一样。
在方年两辈子依旧浅薄的认知下，某些农村乡邻的事情根本没法处理，只能让时间冲淡。
也是巧了，那一两年时间，也正是陆薇语悄无声息的让方年远离单纯的纸醉金迷。
正好结识贵人吴伏城，然后暴富。
再回头，问题基本被时间冲淡，那些所谓的矛盾、针对、尖锐等等，基本没了。
再加上方年资本更厚，在大坪盘下一条街的商铺，问题解决。
虽然看起来核心问题是钱。
但实际上牵扯了人情、乡邻感情、血脉、宗族等各类问题。
重返人生之后，方年并不介意林凤凭他的学业成绩风光半个世纪。
但介意林凤在金钱这个方面的过度炫耀。
所以2009年暑假初露苗头，方年立马用了最快速有效的方式解决，也算是当众驳了林凤的面子。
至于现在……
当康的分红到账之后，方年再无所惧。
以他现有的能量、资源、影响力、人脉关系、金钱，林凤女士无论做什么都能兜住。
而且……
事实上，林凤女士这一年多的见识也涨了不少。
跟上辈子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说方年为什么不教林凤做事……
先不说身为人子，就说做事、或者下决定，外人其实根本无法替代。
能管这一分钟，能管一辈子的每一句话？
不现实。
只能靠潜移默化。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环境，不同的经历，个人选择往往会发生改变。
这辈子方年明显就做了不少功课。
毕竟老话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
……
在机场等了足足三十五分钟，陆薇语才走了出来。
见到方年，陆薇语关切道：“等久了吧。”
“还好。”
“没想到飞机晚点了二十分钟。”
“没事。”
“……”
启车后，方年忽然道：“总算可以回君庭了。”
“怎么了？”陆薇语面露不解。
方年就笑：“关总现在可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是首富。”
“还好我又要考试，又在杨浦有房。”
方年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关秋荷的私下嘚瑟炫耀行为。
听得陆薇语都有点目瞪口呆：“这真的是荷姐吗？”
“真的，你得有心理准备，关总的炫耀劲儿应该还得一天，估摸着刚好是等着你回来。”方年微笑道。
陆薇语：“……”
她脑子里念头转动，末了斟酌着说道：“荷姐这是怎么了，确实有点风头过劲的样子，在庐州这两天都有地方领导跟我旁敲侧击过。”
方年晃了晃左手，随意道：“还能是什么，关总终于发现了舔狗这种生物。”
陆薇语：“？！！”
她倒是从方年这里听过舔狗这个词，也知道舔狗是什么意思。
反正……
从古至今舔狗从来不缺。
尤其是网络社会，基本上是10个男人有9个舔。
但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见状，方年只好解释道：“我先说结果，荷姐之所以接受第一次专访，有我的影响，她对热度有敏锐度；
最终选择了一种很有风采的方式。”
“结果是什么呢，结果是专访结束后的三小时里，当康游戏国内全平台销售破亿，新增百万注册用户！”
陆薇语：“！！！”
方年接着说了下去：“于是荷姐忽然意识到了我之前哔哔过的一些观点的本质，发现了……舔狗无处不在，以及……
他们的钱真好挣。”
“钱这东西谁不想多挣点，于是接连进行曝光，提及当康游戏用心创造的快乐、让每个人玩家都享受游戏带来的美好……”
“截止到今天15号下午五点，算是72个小时，区域时间内国内全平台销售累计达8.9亿，营收达6.9亿，新增注册用户590万。”
“虽然今年以来，因为各项运营策略的改变，营收都不错，暂时日均过亿，但这几天直接日均2.3亿！”
陆薇语：“……厉害了荷姐！”
这单位可是亿！
一天多了一个多亿的营收……
这钱确实太好挣了！
方年感叹道：“虽然这只是昙花一现，但几乎没成本，所以关总才这么高调。”
“玩家们觉得关总是首富，根本不差钱，在当康游戏平台上消费个一两百无所谓，还会觉得很荣幸，还会觉得真的体会到了快乐，还会觉得关总说得真对……”
“这就是舔狗。”
陆薇语：“……”
“我能说，我是真的佩服你们对市场的敏锐度吗，简直了。”
接着又说：“难怪今天关总忽然又没那么高调了，这是打算收尾了？”
方年轻笑着回答：“不，是已经完全收尾了，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虽然只有72小时，但其实是4天，已经足够了。”
陆薇语啧啧称奇：“真是营销天才啊。”
方年赶紧道：“前沿创新可千万不能这么玩，基础科技跟应用科技是两回事。”
“……”
接着陆薇语说起了这次庐州出差的收获。
庐州地方承诺的第一批35亿资金全数入账。
陆薇语过去待的四天，主要的事务是接收这笔款项，以及对白泽实验室进行细致的调研与细节调整。
还好……
陈院士、张教授等人领衔的一大批高素质高水平的人才，分散了原展讯设计三部的员工。
磨合很不错。
陆薇语有计划在年后进行一次比较彻底的梳理整顿。
毕竟时间紧任务重。
“……”
听陆薇语说完，方年想了想道：“其实有些事情已经可以逐渐交给下面的高管了。”
“白泽、女娲两个实验室都得到了大量款项支持，解决了最大的压力，你也不用像之前那么操心了。”
陆薇语欣慰道：“总算是步入了阶段性正轨。”
“……”
稍顿，趁着等红灯，方年望向陆薇语，温声道：“有没有考虑过最近要个孩子？”
“我可以试试走走关系领个证。”
闻言，陆薇语顿时一惊：“孩……孩子？”
方年认真点头：“现在的时机很不错。”
陆薇语没有马上开口，良久后艰难拒绝道：“不了。”
然后认真解释道：“我还没做好准备，年前定下来的规划我知道只是你心里想的一部分……
这两年其实会很忙，而且可能会有更多来自外部的压力。”
“……”
说着，陆薇语反应过来：“你是担心我吧。”
“不用担心，这次去庐州我有点感触，打算也去复旦上学，不过不去管理学院，有点想去旁听哲学硕士课程，增强哲学辩证视角。”
方年：“……”
他话锋一转：“这么大的决定，不适合在车上说。”
陆薇语目光望向方年，看着方年一本正经开着车，笑嘻嘻地道：“先生可真是太会转移话题了。”
“行，听你的。”
方年脸不红心不跳的，并无羞恼……
如方年所说，回到君庭后，陆薇语体验到了关秋荷关总的嘚瑟。
而且是完全针对她一个人的那种。
这下，陆薇语总算能理解方年为什么连君庭都不敢回了。
好在这是关秋荷最后一次因首富嘚瑟，并未持续多久。
末了，关秋荷还是很有些感叹：“原来挣钱这么容易。”
“舔狗是这样的。”方年耸耸肩。
“……”
“……”
深夜，为了某种骄傲，陆薇语陆总骑了一晚上马。
一夜无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