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冒火的张大江已经快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眼前的中年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老老实实的打开了独轮车上的油布。
“吆喝,你个龟儿子,你们家乡硬是富裕勒,劳资在重庆呆这么久,你给劳资说,这是你们的土特产,那个地方产这些土特产?”
看着车上的东西,码的整整齐齐的,里面是一包包的茶叶和盐巴,在那下面,压着的全是棉布,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并不是太重。
“长官,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您手下留情啊!”
中年男人哭丧着脸,开始哀嚎。
“五个大洋。”
张大江估摸了一下货物,让这人给钱。
“哎!”
中年人哭丧着脸,从兜子里不舍的摸出大洋,递给张大江,把油布重新盖上,让伙计推着独轮车接着走。
第一个人开了头之后,后面的老实了很多,张大江没费多少口舌,一个个交钱之后通过了卡点。
“大江,我们这是收税还是?”
路上的行人不用冯锷和张大江操心了,冯锷指着张大江拎过来的布袋子问道。
“组长,我们不管收税,他们能走这条路,已经在前面交过税了,这些是过路费。”
张大江咧着嘴,今天的收获不错,至少比他上一次来这里要强。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
冯锷指着那个布口袋问道。
“组长,是你的,怎么分配,都是你说了算。”
张大江抿了抿嘴唇,这么多,自己是军官,怎么的也得比其他的弟兄多分一点,当然,大头肯定是冯锷,毕竟训练组里面的其他军官也要分润一点,这可是他们最主要的外快。
“成,我知道了。”
冯锷点着头,眉头越皱越紧,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世道有问题,也明白父亲总说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利润越来越少是怎么回事了。
“抽一根?”
冯锷踱着步,来到了副官室的军官面前,递给他一根烟。
“冯组长,你别担心,这些玩意处长和上面的人都知道,那些东西你不用给处里上交,你只需要把你们训练组摆平就好了。”
抽着烟的军官明白冯锷想知道什么,可是多的他真没办法说,一脸苦笑着说到这里就专心抽烟。
重庆的太阳出来的比较晚,上午的雾气随着阳关慢慢的消散,山山水水逐渐的显现在冯锷的眼前,重庆的山水有着自己的风格,刚来这里的冯锷欣赏着本地人看腻了的景色。
“呜呜呜……”
大道上传来发动机的声音,尘土飞扬间车队直奔卡点而来。
“嗯?”
皱着眉头,冯锷回头的时候,车队已经慢慢减速,吱呀着停在卡点的前面,不过汽车并没有熄火,似乎他们知道很快就可以通过一样。
“哥几个今天值班呢?给你们的,抽着啊!”
头车的副驾驶跳出来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两条烟,扔给旁边有点无精打采的张大江。
“张少尉,回去转告你们王组长,他要的东西已经到了,我得空就给他送家去,回见啊!”
年轻人打着招呼,已经准备登车,一脸的笑容和自信让冯锷看着非常不爽。
“等等!”
张大江回头看着冯锷,发现冯锷的表情似乎是有点不一样,他瞬间明白了,今天是冯锷来找存在感的一天,这货似乎是撞到枪口上了。
“例行检查,把你们的货单给我们看一下。”
张大江伸出了手。
“张少尉,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皱着眉头问着张大江。
“没什么意思,今儿个冯上校亲自带队,不看一下,恐怕你过不去。”
张大江指着冯锷,提醒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哦?兄弟,这位是?”
年轻人终于看见了站在沙袋掩体外的冯锷,上校军衔不同寻常,根本不是王乐生一个少校能比的。
“训练组组长冯上校,刚来没几天。”
感受着手心里的金属质感,张大江小声的嘀咕着,这两个大洋算是他私人的了。
“多谢。”
“冯上校,幸会幸会啊!早就听说你要来这里,一直没有机会拜会,我这趟回去一定禀报家主,专程到府上拜会。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年轻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不舍的把怀里的金表摸了出来,塞到冯锷手里,要不是他手头上没有值钱的礼物了,他肯定舍不得把这玩意拿出来。
“府上是?”
冯锷皱着眉头,并没有接那块金表。
“涪陵陈家,长官。”
年轻人骄傲的说着自己的来历,实际上,小小年纪能成为车队的负责人,不仅仅因为自己是陈氏的族人,更重要的是他懂的人情世故,懂的取舍,所以才能带这么大一个车队。
“不认识,张大江,检查。”
冯锷皱着眉头,大声的下达命令。
“组长,借一步说话。”
张大江感受着不一样的目光,来自于哪个副官室的军官,走到冯锷的旁边小声的嘀咕着。
“嗯?”
冯锷皱着眉头,跟着张大江来到了一边。
“长官,这是陈凤藻的车队,涪陵县西南大顺的一个大地主,整个大顺有一半是他们家的,县城里面有一半的街道和房子都是他们家的,惹不起的。”
张大江解释着,希望冯锷顺坡下。
“按照货单检查,没有违禁物就放行。”
冯锷沉吟了一下,他履行自己的职责谁也找不了他的麻烦。
“组长,陈先生可是认识处长的,你真的要查?”
张大江愣了一下,不得不把处长搬出来。
“查,没问题就放行,有问题我担着。”
冯锷咬着牙,实际上他是有点看不惯这帮人的作为,凭什么连小商小贩都要交钱,到了这些大地主这里就这么简单了?打个招呼连检查都不用了?
“陈先生,组长命令,例行检查,请把货单拿出来吧!没问题,立即放行。”
张大江一脸的严肃,表明自己该说的说了,他已经没办法了,毕竟今天这里是冯锷说了算。
“冯上校,给个面子,陈府必有后报。”
年轻人咬着牙,就差点说让冯锷直接开价了,这种长途货运卡车,这么可能那么干净,要是都按货单运货,他就不用亲自跑了。
“职责在身,请配合;如果你不提供货单,我的弟兄们动作可非常粗鲁,损坏了什么东西,可别怪我。”
冯锷皱着眉头,警告着眼前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