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康纳签署总统令的时候，叶振邦等人乘坐的直升机正在海峡上空向西飞行。
按照命令，到达方士谦车队遇袭地点的时候，石磊磊与叶振邦立即断定，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轰炸行动。原因很简单，美军使用的不是通常用来对付车辆的反装甲子母炸弹，而是混合了铝粉的特种燃烧炸弹。
车队里的五辆吉普车全被烧毁，三十多名警卫人员与参谋军官无一幸免。
方士谦也不例外，唯一能够确定他的身份的，只有几颗被烧得漆黑的将星。
因为情报机构的特种部队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所以石磊磊收到了罗耀武从大陆发来的命令，让他们带着在现场搜集到的一些物品返回大陆。
除了几具被烧焦的尸体，也搜集不到其他有用的物品。
一路上，叶振邦等几个空降兵的心情都很复杂。虽然他们都认为那具有将星的尸体不是方士谦，但是想到显赫一时的陆军上将就此人间蒸发，恐怕谁也不会很坦然。
万幸的是，时速高达二百四十公里的直升机只需要四十五分钟就能飞过台湾海峡。
把带回来的几具尸体交给罗耀武派来的人员之后，石磊磊带着叶振邦等人去找到了前线司令部的人事参谋。交代了行程之后，除非有别的任务，不然他们就将搭乘下一班渡轮返回台岛。
在此期间，几个奔波了一天的空降兵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虽然已经回到大陆，但是叶振邦他们不能离开前线司令部，甚至不能随处乱逛，只能呆在警卫安排的地方，所以没人觉得这里是大陆。
刚安顿下来，叶振邦就感到地面一阵轻微的震动。
其他几个空降兵也察觉到了那股震动，并且立即趴到地上，反应最快的诸葛宏彦与甘应明还顺势滚到了墙角。
地震！？
叶振邦感到很疑惑，他也从其他几个空降兵眼里看出了同样的疑惑。
觉察到异常震动的，还有仍然留在前线司令部的陈必时，以及专程赶过来调查方士谦的李一帆。
当然，他俩的警卫人员反应更快。
“你们都出去。”陈必时把几个冲进来的警卫人员轰了出去。
很明显，那些警卫人员并不认为开始的异常震动是地震，十有八九将其当成了美军投下的重型钻地炸弹。只不过冷静一点就能明白，如果是重型钻地炸弹的话，能够产生如此明显的震动，表明爆炸点非常近，证明美军已经发现了前线司令部。果真如此的话，警卫做出反应之前，包括陈必时与李一帆在内、前线司令部里的所有人员早就灰飞烟灭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警卫刚退出去，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不是普通电话，而是那部保密电话。
陈必时没有去接电话，而是朝李一帆看了过去。
情报局长稍微迟疑了一下，过去拿起了电话。默不作声的听了一阵，李一帆才面色严峻的放下了电话。
“什么事情？”
“震源在金川县观音桥镇毛日乡，浅源……”李一帆掏出香烟，双手有点哆嗦，点上抽了两口，“不是自然地震，是人造地震。”
“人造地震？”
李一帆点了点头，说道：“由核弹头在地下爆炸产生的地震。因为爆炸深度有限，所以产生震动波与地震波有明显区别。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是初步估计爆炸威力在五万吨到二十万吨TNT当量之间，与美国最新式的B61系列钻地核弹的数据吻合。”
“这……这怎么可能？”
没等李一帆开口，桌上那部保密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陈必时没去接电话，这个时候打进来的，肯定是找李一帆。
“好的，我马上回来。”李一帆放下电话，没有跟陈必时说话，摁下了通话器，对守在房间外的随行人员说道，“立即联系机场，飞机十五分钟后起飞。”
“老李……”
“你跟我一起回去，是上面的电话。”李一帆灭掉了香烟，“有问题，上了路再说，时间紧迫，我们得赶紧动身。”
见到李一帆如临大敌的样子，陈必时没有多说，赶紧起身收拾起随身物品。
“上了飞机你再给罗耀武打电话。”李一帆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口走去，“情况比我们想像的严重，我们得在消息扩散之前搞清楚情况，并且采取行动，所以时间无比宝贵，谁也耽搁不得。”
陈必时没有多问，跟着李一帆离开了房间。
十分钟后，两人坐上了那架专门提供给李一帆的小型商务飞机。虽然李一帆也是陆军少将，但是与军队里的将领不同，他的少将军衔的象征意义更加明显。
飞机起飞后，李一帆才让陈必时给罗耀武打了电话，让罗耀武以前线司令官的名义下达了最高动员令与最高战备命令，并且让登岛部队全面转入防御状态，停止一切进攻、以及与进攻有关的作战行动。最重要的是，让薛华毅以前线指挥官的身份前往五十四军，接管五十四军的指挥权。
陈必时仍然没有多问，按照李一帆的吩咐打了电话。
“我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做好这件事，李一帆才长出口气，说道，“开始那个电话是刘总打来的，我们遭到了美国的战略打击。”
陈必时的眉头跳了几下，过了这么一阵，他已经猜到结果了。
李一帆说的“刘总”，正是总参谋长与委员会副主席刘诚志上将，而他也是陈必时与李一帆的老上级了。
“情况比我们想像的还要糟糕。”李一帆掏出香烟，先给陈必时点上一根，“从目前收到的消息来看，我们的所有战略核设施、包括导弹基地、地下发射井、机动部署的导弹发射车与战略核潜艇基地都遭到了轰炸，至少有两处地点遭到核弹打击，一是前面提到的、位于大西南的战略导弹基地，另外一处就是我们的战略核潜艇基地。后者的爆炸威力小得多，所以没有产生能让我们感觉到的地震。”
“损失有多大？”
“还不清楚，只是……”李一帆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们现在急着赶回去，而不是前往最近的避难所，表明上面没有打算进行战略反击，或者是我们丧失了战略反击能力，无法进行战略反击。”
陈必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李一帆的意思。
在这种遭到突然打击、敌人已经使用核武器的情况下，要不要进行战略反击不再由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决定，而是由一套制度来决定，即战略反击机制。也就是说，高层的战争意志不再是关键，有没有反击能力才是重点。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考虑使用战术核武器。”
“用在台湾？”
陈必时没有吭声，因为他也没有想清楚。
“还是用来对付日本、韩国、菲律宾、或者周边其他与美国关系密切的国家？”李一帆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这是非常自然的想法，问题是，这么做对我们有好处吗？”
“我们已经遭到核打击……”
“对，我们确实遭到了战略核打击，可是只有军事战略目标遭到打击，而且只是一部分军事战略目标，美国的打击非常有分寸，没有袭击我们的战略指挥中心、甚至没有轰炸前线司令部，表明美国并不希望打一场核战争。”李一帆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再说了，就算我们展开反击，又能把美国怎么样？别忘了，我们已经丧失了对美国本土进行战略打击的能力，最多只能向美国军队、或者美国的海外基地动手。因为只能使用战术核武器，所以攻击成功率不会太高。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首先在战术层面上使用核武器，必然会导致局面进一步恶化，甚至给了美国更多的理由。当然，你会认为，我们可以用核武器对付日本，可是真要发展到这一步，美国还有理由让日本不去研制核武器吗？我们可以相信，在使用这种毁灭性的力量时，美国能够冷静理智，可是谁能保证日本能够冷静理智？一个拥有了核武器的日本肯定是我们的灾难，而不是美国的灾难。”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陈必时问得非常直接。
这也是陈必时回去之后要面对的问题，即他要向高层做出合理解释，不然李一帆不会浪费口水。
“关键是我们能做什么？”
听出李一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陈必时才猛然明白了过来。
军事情报局长不是反对使用核武器，而是反对滥用核武器。只有将核武器用在最重要的地方，才能显现其强大的威力。
那么，应该怎么使用核武器呢？
这个时候，秘书来到了客舱，替两人打开了电视。见到出现在屏幕上的美国总统，陈必时与李一帆同时锁紧了眉头。
从遭到轰炸算起，才刚刚四十五分钟，美国总统就登台亮相，这也太积极了吧。
至于奥康纳要说什么，两人早就猜到了，无非就是为美国在战争中使用核武器对中国大陆进行战略打击进行解释说明，让全世界相信，美国无意扩大战争规模，为了确保世界的安全与稳定，不得不这么做。
美国打的哪场战争不是为了世界的安全与稳定呢？
当然，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