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韩军军官的结果,正式了叶振邦的担忧。
攻打安州的确实是韩军第九机械化步兵师,而且是整个师,而不是该师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该师的任务就是打下安州,渡过清川江,进而攻打平安北道。
这一消息迅速发了回去,从而坚定了罗耀武的决心。
既然第九机械化步兵师已经被拖在安州,就应该在东面战场上采取行动了。
十月九日清晨,罗耀武向已经到达白山北面大兴镇的第四十集团军、以及赴战湖南面的第三十九集团军下达了战备命令。
这一天,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罗耀武的决战决定,而是元山方向上的战斗。
经过数日努力,韩军第一集团军群的B集团军终于到达元山西面的马转里,按照黄真尹的命令,开始攻打元山。
同时发起进攻的,还有到达元山南面,泽王寺里的韩军第二集团军群。
虽然第一集团军群的C集团军受安州那边的战斗影响,没能在九日天亮之前做好进攻准备,但是黄真尹不想再耽搁时间了,毕竟打下元山才能打通海上补给通道,才能解决后勤保障问题,也才能全面开展北上进军行动。
如果认为元山守军会不战自溃,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军事上,元山具有与平壤同等的地位,是朝鲜的地理坐标。因为是朝鲜东部地区最大的港口城市,所以驻扎在元山的都是主力部队。更重要的是,元山守军大多来自咸境南道与咸境北道,官兵家属要么居住在“红线”北面,要么在开战后逃到了“红线”北部,也就在中国军队的控制之中。
没了后顾之忧,朝军官兵自然不会轻言投降。
再说了,如果元山守军打算投降,就不会等到兵临城下的时候,完全应该在平壤失守之后主动向逼近的韩军第二集团军群缴械。
元山保卫战,绝对是朝鲜人民军在这场战争中打得最惨烈的一场战役。
可惜的是,勇气弥补不了装备上的巨大差距。
因为连续三次“招降”未果,所以韩军也做好了强攻准备,将一个集团军群与两个集团军投在这边,就是最好的证明。
按照韩军编制,攻打元山的总兵力高达三十五万,而元山守军不过十五万。
为了配合元山方面的进攻,韩军在安州方向上也大打出手。九日上午,在夜间被赶出城区的第九机械化步兵师发起了两次进攻,结果都没能收到成果。
让韩军万分惊讶的是,仅仅几个小时,中国军队就巩固了外围阵地!
更让韩军感到难以相信的是,挡在他们前面的不但有中国军队与朝鲜人民军,还有不少武装民兵!
虽然民兵的战斗素质不怎么样,但是有效弥补了守军兵力不足的问题。
必须承认,三营在两场反击战中的精彩表现,激发了朝鲜军民的斗志,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也让他们鼓起了勇气。
更重要的是,这种依托坚固阵地的防御战,正是空降兵的拿手好戏。
九日下午,第九机械化步兵师只发动了一次进攻。考虑到昨天晚上的战斗,大概是担心中国军队会在夜间主动发起反击,韩军在下午四点之前就撤了回去,花了好几个小时构筑临时防线。
当然,这并不表示韩军无所作为。
战斗并没因此结束,韩军的轰炸与炮击就没有间断过,每隔几分钟就有几枚炸弹或者几排炮弹落下来。也许韩军认为能够用这种办法打垮防卫者的斗志,可是对老兵来说,有规律的炮击与轰炸根本算不了什么。
再说了,到九日夜间,地下防御工事已经完成大半,战斗了好几天的官兵可以轮番到相对较为安全的地下洞窟里休息,韩军的炮击与轰炸更加没有意义了。
在白天的战斗中,三营又有十三名官兵阵亡,二十七人负伤,其中包括六名老兵。虽然比起朝鲜人民军与安州民兵,这点伤亡根本算不了什么,仅在战场上找到的朝鲜人民军官兵的遗体就超过了两百具。但是对叶振邦来说,这仍然是非常巨大的打击,让他不得不在韩军退下去之后,亲自与屠正富取得联系,要求尽快补充兵员与物资。
因为得到了罗耀武与黎卫东的重视,所以叶振邦的要求很快得到满足。
天黑后不久,郭暧红就带着两个步兵排的预备队,以及屠正富答应提供给三营的一名资深军医渡过清川江,回到位于南岸的营部。
分配预备官兵很简单,让三个连长过来领人就行了,暂时分不下去的全都留在营部。
让叶振邦有点想不到的是,屠正富派来的竟然是个女兵!
准确的说,是个女性军医,而且是个少尉医官。
“我叫柳映雪,这是委派书。”
“委派书?”叶振邦打量了那个除了相貌、其他与男兵无二的女兵一番,才接过那份盖着军部印章的文件。
确实是委派书,还是委任书,她就是派给三营的医官,即全营军医的指挥官。
“营长,我开始看了,战地医院还没建起来,伤员得不到及时救治,所以我建议马上增派人手修建战地医院。”
“等等……”叶振邦把委任书还给了柳映雪,“你……你叫……”
“柳映雪,一三三旅三营医官。”
叶振邦又打量了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女军医一番。“委任书上说,你去过台岛,当时你是在前线,还是在后方?”
“分得清前线后方吗?”柳映雪听出了叶振邦的意思,“少校,我知道你是谁,我在后方野战医院里收治过八名九连伤员,其中就有卜小勇排长,他们都提起过你。我知道你在怀疑我的能力,或者说担心我的性别问题。我是上过战场的老兵,而且在撤退的时候参加过抢救伤员的战斗。你可以保留你的怀疑,但是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尊重像我这样的军医。至于你的怀疑是否正确,时间能够说明问题。”
叶振邦愣了一下,没先到来了个能说会道的女医官。
营部里的其他官兵也呆住了,大概大家都没想到这个女娃娃竟然会以如此强硬的口吻跟营长说话。
“叶营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叶振邦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没错,我不应该以性别来判断你的能力,当然我会保留我的观点。战地医院天亮前就能投入使用,至于其他的,小郭会向你交代。”
“我想见见其他军医。”
叶振邦点了点头,朝郭暧红看了一眼。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等柳映雪走后,叶振邦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
“不错嘛,我们的大营长竟然害怕女人。”
听到这句只有诸葛宏彦才敢说的话,叶振邦朝靠在门边的副手招了招手。“别说了,回去后再找屠正富算账。”
“这笔账应该记在石磊磊身上,与屠正富没啥关系。再说了,也是你自找的。”
“得了,你也想拿我开涮?”
诸葛宏彦笑着拍了下叶振邦的肩膀。“不过说实话,她确实很标志,别看留短发,穿军装,只要换身行头,绝对是个大美女,怎么样,有兴趣?”
“去,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棒子那边怎么样了?”
“没什么动静,看样子,棒子吃一亏长一智,今天晚上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叶振邦点了点头,把任侠歌叫了过来。“去找几个连长,三个连轮番休息,每班四个小时,告诉他们,别睡死了,就算是睡着了,也得睁只眼睛。”
“老叶,你说我们守得住吗?”
“什么?”
“开始我跟几个补充来的新兵聊了聊,听说四十军与三十九军都已入朝,只是呆在北面某个地方,没有南下。”
叶振邦立即皱起了眉头,让诸葛宏彦继续说下去。
“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
“军长让最能打的两个集团军呆在战场外,肯定有什么想法吧。再说了,韩军正在猛攻元山,摆出了誓不罢休的样子。”
“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诸葛宏彦笑了笑,说道:“别装了,你早就想到了,还在装。东边打得越猛,韩军为了寻求突破,就得在西边找机会,我们这边的日子就越难过。我觉得,迟早得退回城区,而且是很快的事情,所以有必要好好准备一番。”
叶振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打算怎么准备?”
“凭我们这几号人,肯定守不住,必须发动群众的力量。”
“武装更多的民兵?”
诸葛宏彦点了点头,说道:“把老弱病残送到北岸,让屠正富把他们安顿好,解决后顾之忧,再武装青壮年,男的女的不限,只要愿意拿起武器跟我们一起战斗的,全都编入民兵序列。”
“还有崔启元的人马,只留下青壮兵员,年老力衰的全都送走。”
“按照游击队的方式编排部队,朝鲜人熟悉周围环境,放几支小股部队出去,让韩军不得安生,尽量拖延时间。”
“那就得做好动员工作了。”
“所以得把老弱病残送走,让朝鲜军民死心塌地。”
叶振邦长出口气,说道:“这件事情马上安排,我去找崔启元,你去动员,让陶安康去准备武器弹药,甘应明负责护送平民过河。”
两人说做就做,半分钟都没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