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不必担心,只是为了求证一两件事情而已!”方不为宽慰道。
因为秘书在中毒之前,进过叶少爷的房间。
餐厅打扫卫生的服务生交待过一点,秘书前后去了两次,中间相差接近十分钟。
第一次是到后厨交待杏仁奶的事情,第二次则是去端奶。
至于她和那位失踪的侍应生之间说过什么,无人得知。
美国人现在已经封锁了餐厅,不让任何人进入,方不为也无法查证餐厅里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只能先按照自己的推断和思路调查。
于二君哪里会信,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咬着牙说道:“我带你们去……”
一看于二君如此反应,肖在明诧异的看了一眼方不为。
看来在于二君心里,叶大少爷还真有做出这种事的可能。
方不为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有结果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叶先生和秘书起的太早,其他人都没有起床,所以不知道秘书去餐厅的前后,还去过哪些地方,还见过什么人。
叶先生无法说话,思维也有些混乱,再一个人多眼杂,方不为也不好向他求证,中毒前后,叶少爷有无进过他的房间?
但秘书去过叶少爷的房间这一点,方不为是敢确定的。
不然秘书身上的大烟味是从哪里来的?
只有亲密接触过,或是长时间在叶少爷的房间里停留过,秘书身上才会留下这么重的味道。
按于二君所说,叶少爷整日无所事事,只知吃喝玩乐,从来都没有早起的习惯。两个房间门对着门,给这两个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叶先生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时间也不允许。
那秘书这么早找叶少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秘书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她服用了迷幻剂,药是她自己服用的,还是别人下的?
方不为总觉的毒就算不是叶少爷下的,这事也肯定和他有关联,不然秘书不可能专程去找他一趟。
这个时候,船长正带着人,在对面使劲的翻腾着,暂时没有时间理会方不为,方不为只是扫了一眼,就进了对面的房间。
叶少爷的房间有些乱,衣服,鞋袜扔的满房间都是。但刚一进门,闻到的还是浓郁的大烟味。
方不为转了一圈,翻了翻叶少爷的物品,甚至把用来装烟膏的一些瓶瓶罐罐全打开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么异常。
方不为又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心里在想:如果当时两个人是搂抱在一起的话,什么地方最合适?
方不为又来到了床边,掀起了未折叠的被褥。
床角靠枕头的位置,扔着一个小瓷瓶,看外形和颜色,和方不为刚刚翻腾过的那些差不多。
方不为拿了起来,打开了瓶盖。
一股浓郁的苦杏仁的味道飘散了出来。
方不为心中暗惊。
毒药竟然真的在叶少爷的房间里?
虽然叶少爷之前的种种举动都有些反常,但方不为一直认为叶少爷应该不是下毒的人才对。
他之所以要求搜寻叶少爷的房间,也只是怀疑秘书是不是把迷幻剂藏到了这里。
于二君猛的晃了两晃,脸色变的煞白。
这东西闻多了都会中毒,方不为立刻盖了上盖子。
“这个孽障……”于二君气的浑身发抖。
就连扶着于二君的于秋水,也是一脸的惊恐。
他们都想不到,一向纨绔无能的叶少爷,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于先生别着急,不到最后一刻,还不好下定论……”
方不为劝道。
他怎么看,都不觉的叶少爷像是敢弑父的样子。
除非叶少爷真是那种大奸似忠之徒,能将自己伪装到谁都看不出破绽的地步来。
但心性既然深沉到如此地步,都四十岁了,怎么还可能只是一个纨绔?
于二君脸上阴晴不定,好像认定了就是他干的一样。
方不为怀疑,于二君之所以这样怀疑,应该是牵扯到了什么豪门内的阴私之事。
方不为摇了摇头,又将床里床外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
再什么都没找到。
方不为托着腮沉思了几秒,又对于二君说道:“美国人没走,现在还不是声张的时候,老先生莫要着急……”
于二君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如果中毒的只是自己人,那一切都好说。但因此还失踪了一个美国船员,如果知道毒药被从自己人房间里搜了出来,美国人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等几个人出去之后,船长已将叶先生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有双方的人同时盯着,谁也不怕对方动手脚。
几分钟之后,搜寻无果,船长提出了要对这一层所有人员的房间进行搜查,并且配合搜身的要求。
于二君还没开口,就有人对着美国人破口大骂。
是被于二君派去,盯着美国人搜查的中年男子,他也是此次南京一行的代表人物。
“真是欺人太盛……”尹知闻怒声吼道。
“你们不配合调查,那就没有办法了……”船长耸了耸肩。
如果是在平时,死了自己人,船长能罢休才怪。但于二君保镖不少,还个个有枪,船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胡来。
看船长扬长而去,其他人恨的直咬牙,却无济于事。
“知闻,你去,把所有人集中起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一步……”等船长走了之后,于二君脸色铁青的交待道。
尹知闻被吓了一跳,看于二君的样子,已经是认定下毒的人就在自己人中间。
但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多问。
秘书还没有醒,但叶先生的状态好多了。
美国船长虽然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至少没有罔顾人命。他将船上的两位西医留了下来,准备将中毒的这两位带到医务室洗胃。
于二君特意的支走了医生,只留下了方不为。
叶先生的状态还算好,能说一些简的对话。方不为问了几句,问出了秘书从第一次离开房间之后,再回来的时候,是端着杏仁奶进来的。
但叶先生隐隐约约的听到过,外面响起过高跟鞋走路的声音,但是很轻。他当时正在洗漱,没见秘书进来,只以为她又回餐厅了。
看来这中间的十分钟里,秘书一直待在叶少爷那里。
等叶少爷和秘书被带走之后,于二君又让人叫来了叶少爷。
刚一进门,于二君照头便是一拐杖。
叶少爷的惨呼声还没有叫出口,于二君又是一声低喝:“你竟然敢弑父?”
叶少爷准备要护着头的手猛的一颤,惊恐的看着于二君。
许久之后,叶少爷才反应过来,然后一声惊呼:“二爷,你说什么胡话呢……”
“那这是哪来的?”于二君从方不为的手里接过了白瓷瓶。
嗯,像是自己用来装烟膏的瓶子?
叶少爷下意识的接过了瓷瓶,拔掉塞子,放在鼻子底下一闻。
味道和杯子里的杏仁奶一模一样。
叶少爷反应再慢,也知道这瓶子应该是从自己房间里搜出来的,不然于二君不会这样问他。
就像是触了电一样,瓷瓶从叶少爷的手里滑落了下去,叶少爷的脸色一白,从头到脚猛的一凉:“二爷,冤枉啊……”
“是有人栽脏陷害……”叶少爷语无伦次地说道,然后他又猛的一顿,“对,就是美国人说的那个贼……肯定是他……”
于二君怒声问道:“就算有贼,贼也是从外面翻进你爹的房间的,你这里在对面……你告诉我,他怎么能绕这么远?”
这一层是三楼,上面还有一层豪华舱,整面墙上借力的地方很少,就连方不为,也不敢保证就能翻过来。
叶少爷嘴唇不停的哆嗦着,却想不出自辩的理由。
“噗通”一声,叶少爷直接跪到了地上,脸上全是吓出来的冷汗:“二爷,你要相信我……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你告诉我,你好好的不在星洲吃喝玩乐,为什么这次非要跟着你爹去南京?”
听到于二君这样问,叶少爷倒镇定下来了。
“家里谁都不待见我,二弟三弟见了我除了冷哼,连话都不愿和我多说一句,我待着还有什么意思?”叶少爷反问道。
于二君一声冷哼,等着他的下文。
“我就想着,与其待在家里受气,还不如去外面,正好父亲说此次还要去上海置办产业,我想着二弟三弟反正也离不开星洲,交给我打理,岂不是刚刚好……”
“呸!”一口唾沫被于二君吐到了叶少爷的脸上,“狗能改的了吃屎?从小到大,你除了伸手向你爹要钱,什么时候关心过家里的事情?”
“二爷,我说的都是真的……”叶少爷膝行两步,把住了于二君的腿,“自从仙如劝过我之后,我才幡然醒悟……这么多年竟然一事无成?”
叶少爷一时情急,连和小妈私通的事也顾不得隐瞒了。
“林秘书?”
方不为反问了一句。
终于把秘书给引出来了。
“对!”叶少爷抬起头,看着于二君说道,“二爷,你也清楚,这事情怪不得我,全是我爹……”
“你给我闭嘴……”于二君狠狠的一拐杖敲到了叶少爷的头上,只听“咚”的一声,叶少爷的额头上便流下了一条血线。
于二君气的胸口一鼓一鼓,看起来马上就样昏过去的样子。
于秋水急的使劲的替他顺着气。
好半天,于二君才缓过了一口过气来。
家丑不可外扬,于二君这是不想让方不为和肖在明两个外人知道。他之所以怀疑叶少爷弑父,也是这个原因。
“我确实记恨我爹不假,但二爷你也知道,我是什么秉性,我那里敢做出这等事情来?就算敢做,还能如此镇定……”叶少爷抱着脑袋哭喊道。
于二君一瞬不瞬的盯着叶少爷。
他是亲眼看着叶少爷一岁一岁的长大的,对他的秉性极其了解。如果是这孽障下的毒,肯定不会把林仙如也一起毒死,再一个,也确实如他所说,杀了亲爹之后,他绝不会是现在这种模样。
“那这毒药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于二君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叶少爷哭喊道。
“林秘书在早上的时候,去过你的房间?”方不为提醒道。
“你什么意思?”
叶少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咬着牙问道:“如果是她下的毒,她怎么可能会把自己也差点毒死?”
方不为没有回答。
林秘书现在不醒,他也没有找到秘书故意让自己昏迷的证据,冒然说出来,怕是于二君都不信。
于二君狐疑的看了方不为一眼。
方不为摇了摇头,又问着叶少爷:“叶少爷,让你去上海的主意,也是林秘书出的?”
“你算什么东西……”
话还没说完,于二君又是一拐仗。
叶少爷被打急了,哽着脖子喊道:“是又怎样?全家上下,只有她对我一个人好……她还请托关系,帮我联系了上海的大人物,替我打通关节……”
“蠢到无可救药……”于二君一声怒喝,用拐仗顿着地说道,“她是什么出身,你难道不清楚?她这关系是从哪来的?她要能有这等关系,还用得着挑拔你父子二人的关系,试图从中得利?”
“二爷,你冤枉我可以,但不要冤枉仙如……此事我反反复复求证过……”
“好,你说说,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于二君怒道。
“是特工总部的人,还是陈祖燕的亲信……”叶少爷回道。
于二君气极反笑:“就凭她,凭什么认识这等人物?”
方不为也觉的有些可笑,于二君说的一点都没错,叶少爷真是蠢到家了。
特工总部是什么性质,怎么可能亲口告诉林仙如和叶少爷他们的真实身份?况且还是陈祖燕的亲信?
再一个,特工总部和南洋富商根本就扯不上关系。
不对?
方不为猛的顿了一下,脑子里毫无来由的闪过一些片断,好像隐隐约约的冒出了一些线头一样。
好像真的和陈祖燕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