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战犯而已。”
船舱里,李默丢开了大鸟圭介自杀的情报,撇了下嘴角。对他来说,没亲手代表广大愤愤审判这个参与策划了甲午战争的日本外交官实在是有点可惜,不过也仅此而已。
战犯还多呢尤其在朝鲜,原本侵华日本陆军的急先锋们几乎都在那里,只要拿下朝鲜,或许还真有机会拿弹弓打他们的小JJ玩。
放下情报后,李默穿过走道,上到了甲板,迈出舱门后,呼啸的海风霎时拂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
搭乘的檀香山号旁,南极星号和天狼星号刚从日本外还赶来会合,它们的后面是四艘改装一新的决心级重巡,巡天和巡海号两艘轻巡带着两艘驱逐舰在地平线外巡逻,随时准备驱逐靠近的任何眼睛。
舰队正在全力以赴向关岛赶去,在那里,四艘靖海级轻巡和四艘海参崴级重巡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之前,哥萨克号,德拉季奇号则已经各带着一艘驱逐舰脱离了编队,它们将保护陆战师三团三个营分别赶往马里亚纳群岛,帕劳群岛,加罗林群岛等,属于密克罗尼西亚群岛中的西班牙所占岛屿,将在第一时间接管所有西班牙在太平洋上的岛屿殖民地。
尤其是加罗林群岛中的特鲁克岛,那可是有太平洋上直布罗陀的美称,是仅次于珍珠港和关岛的良港,这样的好地方,岂能不占?
当然,李默并不担心他们会遭到危险,此刻太平洋上,最大的武装恐怕就是太平洋舰队了,三千士兵,加上四艘军舰对付根本没有武装,只有一些官员的小岛,如果不是害怕出现在历史上的西班牙战败后突然出售岛屿的事件,恐怕他根本不会愿意浪费宝贵的兵力。
此外,政务院为了加强这些岛屿的控制,也早拟定好了十万移民计划,根据计划等这次军事行动结束后,第一批两万人就将出发,把这些岛屿完完全全的控制在手中。
至于那些原住民?
李默用力的呼出了胸中的空气,建设兵团也该增加新鲜血液了。
舰队在寂静中默默前行着,冰冷的舰艏撞开水花,溅起了无数浪花。一路上,鹭鸟盘旋,鱼群追随,似乎在欢送这支将再次出征的舰队。
望着渐渐西斜的太阳,他的心也已飞到了一个看似不相干,却决定着是否打赢这场对日战争,并且永绝后患的关键地方。
钟文耀和刘亨赙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波尼法秀带着所有部队,为了挽回即将分裂的卡蒂普南孤注一掷,但他们或许到死也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策划的。
只要能尽快占领吕宋,那么马六甲海峡就被自己堵住了,想到等山本权兵卫带领日本回国舰队抵达印度洋后,却发现马六甲海峡出口被堵住了,那家伙会不会发疯?
李默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而且这才是他整个计划的第一步,等到山本权兵卫改变航线,他会发现有一条更曲折的道路在等着他,就算他能带领一部分军舰逃出生天回到日本,那么……
等待他的也不是什么好结局。
最重要的是,一旦吕宋被关闭,那么整个菲律宾海就成了自己的内海,加上琉球和夏威夷的两封堵,日本就成了一只被关进了笼子的野狼,等待他的只有渐渐老去。
这是个动荡的月份,希土战争比历史早爆发一个月,原因就是去年土耳其从自己这里得到了几艘二手军舰,壮大了实力后自然要卖弄下。
古巴和吕宋,也是鲜血横飞。
“那么就让鲜血来的梦猛烈些吧至于已经启程想来捡便宜的德国人,他们能找到落脚地吗?”李默伸了个懒腰,回过头,望着正在慢慢走来的陈平,微微一笑。
“下令吧。”
……
沉沉的夜色中,甲米地的天空开始飘下了小雨,城外的一片山坳中,数以万计衣着各色的战士散布在这座片不大的密林中,围拢在一起,背背枪,拿着刀,眼角写满了兴奋和激动。
他们三三两两聚集,聊着即将开始的战斗,憧憬着菲律宾的美好未来,每个人都几乎已经迫不及待,巴不得立刻就冲入数公里外的甲米地城,将那里已经寥寥无几的西班牙人全部扔进大海喂鲨鱼。
年轻的曼努埃尔.路易斯.奎松,从战士们中间穿过,与遇到的每个人打着招呼,为他们鼓劲。
很多人认识这位随阿奎那多先生打下了达沃城,并身先士卒带着突击队首先炸开城门,冒着密集子弹冲锋的年轻人。更让人佩服的是,他原来是受人尊敬的讲师,还非常有可能成为一位律师,但为了这个国家,他却放弃了个人理想,义无反顾的加入了起义军中。
在他的影响下,很多学生开始加入到了起义军中,这也使得整体素质上升了一大截,尤其是阿奎那多先生指挥的部队,基层军官大都是这些读过大学的年轻人担当。
奎松微笑着和每个人点头,他亲和的笑容扫去了战士们的疲倦的同时,眉头的皱纹也越来越深。因为他发现,越往密林深处的临时指挥部都,警戒似乎就越低,甚至有些卫兵已经抱着枪睡着了。
虽然认为不该这么松懈,但也并没有吵醒这些战士,并非他不愿意管这件事,而是他知道,这些战士经历了长途跋涉,穿越人迹罕至的雨林来到这里已经非常辛苦,而且明天就要决战了,似乎也应该让大家好好休息休息。
而且因为根据进城打听消息的人汇报,甲米地内仅剩下了不到三千西班牙驻军,而且威胁最大的西班牙军舰也已经离开前往棉兰,即使是远处的马尼拉城,驻军也不到五千,所以即便是有些松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挤满了士兵们的山坳穿过后,很快他就看到了用油布蒙着的十余门大炮,这些可不是原来那些老掉牙的山炮,而是欧洲最好的陆军炮。
只是……
奎松脚步微微慢了些,缓缓地从这十几门大炮前走过,望着旁边一箱箱的炮弹,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
因为他知道这些大炮和炮弹是怎么来的,这是付出了成千上万的人头换来的,虽然他们都是少数民族,甚至还有些食人的土著,但毕竟他们都是生长在菲律宾这片土地上的子民,现在为了这些枪支和大炮,不得不将他们交给凶残的海盗,然后在卖给某个商人成为某座矿场的苦力,并最终死在那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就是积弱和无奈,所以菲律宾才需要一次彻彻底底的革命,来洗刷这种耻辱,让所有菲律宾人都能得到自由,得到更好的生活。
越过了炮兵们休息的区域后,他终于来到了临时指挥部,望着指挥部里闪闪的油灯,他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知道,只要再等几个小时,吕宋的未来将变得无比清晰。
他已经为了这一天奋斗了整整两年。
他仿佛看见了数以万计的自由战士,阿奎那多先生的带领下,打下甲米地后迅速挥军马尼拉,只要攻占了马尼拉,那么一个全新的,没有殖民者的菲律宾共和国就将会诞生。
奎松吸了口气,准备去推开那扇透着光亮的木门。突然,头顶传来了一声仿佛枯枝断裂的声音,从起义开始便一直在前线战斗的他脑海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下意识摸到了手枪。
可当他抬起头找了很久,也没发现有什么怪异,头顶茂密的树冠在夜色中沉沉暮暮,在微风下不断发出莎莎的声响。
“或许是听错了?”奎松查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异状后,这才安下了心,重新把手枪插入了腰里,向指挥部走去。
树冠上,全身黑衣,连脸上都涂着墨色油彩的刘桂山长舒口气,放下手中一截被折断的树枝,向四周夜鹰们做了个双手交叉的手势。
密林中,一位卡蒂普南的哨兵背着枪,靠在树干上呆呆地眺望着远处的甲米地城,并没有发现,身后一根长长的树藤忽然晃动起来。
晃动中,一位全身都笼罩在黑色中,瞪着寒光闪闪的眸子,嘴巴里还咬着一柄同样通体漆黑的匕首,如鬼魅般大汉,脚上头下沿着足有婴儿手臂粗的树藤慢慢滑了下来,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卡蒂普南的哨兵大概是觉得夜色中的甲米地城没什么好看的,吸了口气扭过了身子。
可当他刚扭过身体,就发现眼前陡然出现一张比锅底还黑的大脸,顿时吓得就要摸枪,但还没等他摸到枪,就发现鬼魅般的黑脸嘴角陡然勾起一丝微笑的同时,一抹锋寒已经从喉间滑过。
哨兵呆呆地看着锋寒从面前划过,耳朵里传来了一阵嘶嘶的声音,他很想喊,但喉咙里只传来一声咕咕的气泡声,双手还来不及摸上喉咙便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他至死也没能发出半点声音,逐渐扩散的瞳孔中只留下一个残影,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从高大的树木上用双脚控制树藤缓缓滑下,还有他们冰冷的眼神,和脸上那种奇怪的墨色油彩。
他们是谁?
哨兵已经无法知道偷袭的他是谁了,夜鹰飞快的看了眼死也没有闭上眼睛的哨兵后,很快将尸体拖入了旁边的密林。
同一时刻,一个个黑影如长臂猿般在夜幕掩护下不断从树梢上速降而下,短短半分钟后,参与行动的三十名队员就已经就位,黑暗中一双双眼睛在闪烁,夜鹰处理完尸体后,立即对刘桂山做了几个手势,队员们迅捷的钻进了树林,靠近了吕宋人的指挥所。
临时指挥所外圈,几位放哨士兵神情松懈,因为这里是甲米地,西班牙军已经全部离开了,就算加上马尼拉的驻军也不可能超过一万人,但他们并不知道,几道黑影已经悄然的钻到了他们身后。
几声闷哼过后,哨兵们同时身子一软倒了下来。
刘桂山立即和几位狙击手抢占了哨兵的位子,眼睛死死压在了瞄准镜上的同时,缓缓拉开了枪栓将第一发子弹顶如了枪膛,然后纷纷翘起了大拇指示意准备完毕。
接到信号后,刘桂山抬头看了看天,眼眸中寒光一闪,重新做了几个动作。
整个行动,鸦雀无声,只有不断地手势后眼神,虽然夜鹰的手语还无法和后世相比,但在逐步完善后,已经拥有可以满足一般的战术沟通需要,所以在见到了刘桂山的手语后,密林中再次飞快的窜出几位夜鹰,抱着像大枕头的厚厚的炸药包,匍匐在地上一点点的向哨所挪去。
独特的装扮在黑暗的密林中很好保护了队员,但随着几位前出的同伴距离指挥部越来越近,刘桂山还是捏着把汗,实际上这并不是夜鹰预想的行动时间,起初他是准备在人最困倦的凌晨动手,但西班牙军显然太积极了,在得到了情报后,前锋部队已经距离这里不到几公里,或许下一刻炮弹就会落下,所以夜鹰才不得不提前发动这次袭击。
幸好,吕宋人并没有派出大量的哨兵,或许他们觉得这里非常安全,所以才便宜了自己,带着队伍深入到了核心地带,可远处的那一抹亮色和立在门口最后两个持枪哨兵却实在是恼人。
刘桂山很想举枪干掉油灯下最后两位哨兵,可那样无疑会惊动了屋内的人。
当几位突击的夜鹰夹着炸药包慢慢接近了哨所后,刘桂山等夜鹰的心都悬了起来,只见一位身手敏捷的夜鹰猛地窜出草丛,先是飞快地把一柄匕首插入一位哨兵的喉咙后,有如闪电般腾身转到另一位刚拿到枪的哨兵前,扭住他的脑袋猛地双手一错。
这一幕,让夜鹰们终于松了口气,迅速把所有枪口都对准了不远处的指挥中心。
说是指挥中心,其实就是一个外面加盖了一个木屋的山洞,从地理位置来看的确是易守难攻,但对夜鹰来说这种没有退路的山洞和坟墓没什么区别,只要往里面丢几颗手雷,就可以把洞口彻底封死。
夜幕渐浓,匍匐在哨所里,眼睛压在了瞄准镜上一动不动,除了他以外,四周还布置了其他六位狙击手,为的就是确保不让里面逃出任何一人。
原本领导狙击小队的应该是文秀,只是他完成了达沃城行动后,和其他几位挑选出来的特级狙击手接到前往古巴汇合孙九功,所以他才不得不亲自指挥狙杀,不过对夜鹰来说,即使没有了最锐利的那支暗箭,剩下的狙击手也足够完成这次任务了。
突然间,身后远处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刘桂山眉宇立即皱了起来,很显然这声音不会是已经全部就位的夜鹰发出的,难道就是前来联络的人?
趴在掩体后面,他运目望去,只见一队手持背着步枪的士兵正三三两两的向这里走来,看来大概是换班的哨兵,是该先干掉这些士兵?还是先打指挥部?先干掉这些士兵的话,会不会惊动外面的士兵和指挥所里面的人?
正当他犹豫时,突然天空中响起了几声尖锐的嘶鸣,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的嘴角顿时泛起一丝微笑,西班牙人虽然延误了一会,但总算是来了。
远处正在走近的士兵也被尖啸吓了一跳,但这些缺少大炮的菜鸟们显然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只有夜鹰这种人才明白,那是75毫米炮弹发出的怒吼。
轰隆隆……
一团团火光从远处炸开,休息的士兵们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几乎是同时,密集的枪弹声也同时传入了刘桂山耳中,立刻将脑袋重新压倒了瞄准镜上。
炮弹的爆炸神个,让指挥室内半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阿奎那多和波尼法秀等人豁然而起,眼神中闪过一道慌乱的同时,也纷纷站了起来拔出了手枪。
奎松迅速的拉开门,准备冲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当他刚刚探出头,只听到砰的一声轻响,脑袋就仿佛猛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整个人多飞了起来。
望着血泊中脑袋稀烂的奎松,阿奎那多等人顿时吓得脸色大变,出了什么事?还是起了内讧?还是西班牙人打过来了?
外面的炮声愈加密集了,叫喊声,枪声如鼓点般响了起来,波尼法秀等等不住了,刚准备往外冲时,几个冒着白眼的“枕头”被忽然从门口扔了进来,看着这些冒着烟雾大枕头,阿奎那多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这是……
轰轰轰!
一连串的火光和爆炸终止了他的思维。黑暗中,无数已经被炮弹和弹雨打得晕头转向的卡蒂普南士兵都看到了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只见到雨林深处指挥所的方向,陡然升起了一朵巨大的红色火团。
火团的亮光中,无数身着红色军装的西班牙士兵从四周暗黑中冲了出来。
1897年3月25日夜,以卡蒂普南为主的吕宋起义军与西班牙军在位于甲米地郊外的一处山谷中爆发激战,猝不及防以及失去了指挥的起义军虽然人数占有优势,但在被包围又仓促应战下,却最终不敌,三万两千人中仅余不到两百多人脱逃,其余皆备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