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善哉,贫僧等人冒昧来访,还请禅师不要见怪。”
半空中一片金光闪过,观音、文殊、普贤三菩萨现出了身形,随即飘落至平台上,对天音禅师躬身一礼。
黑熊忙上前见礼,随即便站到一旁静静侍立,在这乌漆嘛黑的山间,若不刻意去关注他,其效果与晚上的非洲人没什么两样。
天音禅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而道:“却不知菩萨另外两个箍儿找好要收伏的对象了吗?”
观音闻言面露苦笑之色,由于他们先入为主的将天音禅师当成了佛门大能,是以说话并无什么遮掩,“原本是有对象的,可惜那对象已经拜入逍遥谷,这两个箍儿却是没了用武之地。”
“逍遥谷。”天音禅师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知道他说的是牛魔王与红孩儿,道:“那也挺好,逍遥谷也是一个维护天地正气,惩奸除恶,降妖伏魔的正道势力,能拜入逍遥谷的,想必也不是什么邪妖恶怪。”
“黑熊这厮倒是缺了些机缘,否则哪里还会遭逢如此待遇。”
天音禅师的话让黑熊暗暗叹了口气,心下升起一抹知己之感,而观音心下却微微有些不悦,口中淡淡道:“黑熊皈依我佛,早晚能得正果,不也是一桩大机缘吗?”
“呵呵,是否机缘不是由别人说了算,而是看当事人怎么想,罢了,不说这个了,贫僧的修行万事讲究一个心字,对于本心比较看重,这是属于贫僧的道,与诸位不尽相同,也没什么好争论的。”
文殊与普贤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暗暗看向观音。
观音稍稍调整了一番情绪,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道:“不管怎么说,禅师都是我佛门一脉,即便所修经义不同,但总是殊途同归。”
天音禅师饶有深意的看了观音菩萨一眼,笑道:“殊途……也未必同归。”
观音面色一变,便在她还没想明白天音禅师何意时,又听他道:“几位菩萨远道而来,且请安坐,贫僧这有大梵般若经百卷,还请几位菩萨品评,斧正。”
天音禅师手一挥,平台之上凭空出现一张石桌,几个石凳,率先坐了下去。
“大梵般若?”三名菩萨闻言眼前一亮,此经闻所未闻,当是这天音禅师所创之经,一个佛祖级别大能所创经文,其价值对他们这些菩萨是不可估量的。
观音瞬间将那一丝不虞抛诸脑后,与文殊普贤一同坐了下去。
“大梵般若者,乃希代之绝唱,旷劫之遐津,光被人天,括囊真俗,诚入神之奥府,有国之灵镇……”
“得心自在,得法自在,业、惑、见障皆已解脱,择法辩说无不善巧,入深缘起生灭法门,离见、随眠、舍诸缠结,智慧通达诸圣谛理……”
“于诸法门胜解观察,如幻、如阳焰、如梦、如水月、如响、如空花、如像、如光影、如变化事、如寻香城虽皆无实而现似有……”
天音禅师一开口,便有天花自虚空生成,纷纷扬扬的落下,这处平台周围地上,也有金色莲花不断涌出。
三大菩萨见此,双目更是大亮,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正是佛祖讲经时特有的景象,这天音禅师果然是一尊佛祖级的大能。
天音禅师讲经的声音蕴含着一种特殊的雷音,只要周围有修习佛法的生灵,都能够听到。
洞中安睡的玄奘与孙行者便被这讲经之声给惊醒,玄奘侧耳倾听了片刻,心下大喜,因为他发现这是一篇不下于乌巢禅师传他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经文。
“徒儿,徒儿,快快照亮,天音禅师在讲经,为师要去听讲。”
孙行者其实也已被天音禅师讲经的声音惊醒,当下拔了根毫毛,变出一支火把,与玄奘一同往外行去,沙僧睡在另一边,且他刚刚入伙,还并未修习过什么佛法,是以并未被惊醒。
出了洞府,看着那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场景,玄奘瞬间被震撼得话都说不出,孙行者眼中则是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之前他就猜测,这天音禅师乃是一个佛祖级大能,果不其然。
如此景象他在灵山时早就见过许多次,每次佛祖开讲,都是这般模样。
玄奘也看见了桌旁坐着观音等菩萨,不敢惊动,招呼孙行者在洞府门口盘膝坐了下来,静静听讲。
玄奘师徒听得如痴如醉,观音等人却是时而蹙眉,时而欣喜,偶尔眼中也会露出明悟之色。
大梵般若出自诛仙世界的天音寺,乃是天音寺僧人从天书中悟出的法门,换言之,这大梵般若其实是基于大道而出,虽然天音寺僧人领悟的不过是皮毛,可不代表肖鹏也只领悟了皮毛啊!
从掌控了大道功法后,肖鹏道家元神逍遥子推衍道家经义,逍遥罗汉推衍佛家经义,早就进一步将大梵般若推衍到了超脱天道的程度。
可以说,逍遥罗汉现在掌握的大梵般若,不仅仅是佛家经义,更是一部直指天道圣人的修行法门,当然,肖鹏在讲经的过程中将关于功法那部分给去掉了,只讲经义。
但是观音等人发现,这经义虽也属佛祖级别,甚至是要超越一般佛祖所创的经义,但其中的许多内容,与佛门正统的经义大相庭径。
甚至有些在三个菩萨看来,完全是与佛门教义相悖,可谓离经叛道,但仔细想来,却似乎又大有道理。
本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想法,三大菩萨倒是耐着性子听了下来,到最后也的确让他们大有收获,连修为都有所进益,这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一场讲经直到次日午时方才结束,天音禅师最后一句落下,三大菩萨齐齐起身,对着天音禅师躬身一礼,道:“善哉善哉,多谢禅师传经。”
天音禅师微微一笑,合什还了一礼,道:“菩萨不必多礼,贫僧的经义与灵山之经义大有不同,菩萨不要将之当成邪魔外道就好。”
观音手结莲花印,再次躬身,道:“禅师言重了,贫僧不敢。”
不敢,不是不会。
天音禅师眼中精芒一闪,淡淡道:“不敢?敢做不敢应吗?”
观音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露出恍然之色,欣然答道:“敢应不敢做。”
天音禅师毫不停歇,紧接着道:“菩萨何不放下?”
观音微微一笑,左手中托着的玉净瓶消失在手中,两手摊开,道:“贫僧两手皆空,放什么?”
天音禅师:“那为何还抓着?”
观音:“只因心有灵犀。”
两人一问一答,问的疾答得快,文殊普贤听得目露精光,玄奘也站起身,不由自主的往石桌旁走近了几步,他也看出来了,天音禅师此时竟是在与观音菩萨辩经论法。
问答了几句后,观音都能对答如流,天音禅师眼珠一转,忽而道:“何为禅?”
观音略一沉吟,答道:“是。”
天音禅师:“何为正法眼?”
观音:“不是。”
天音禅师:“何为空?”
观音:“问。”
天音禅师:“是吗?”
观音:“不是吗?”
天音禅师:“是吗?”
观音气息一滞,蹙眉道:“这……这个……”
天音禅师微微一笑,观音已经败了,玄奘叹服的看向天音禅师,没想到佛法精深的观音菩萨都辩不过天音禅师,可见他的佛法修为,远远不是观音菩萨能比的,不知不觉间心下对天音禅师升起了一丝崇拜之意。
文殊普贤见状,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只见文殊上前一步,道:“敢问禅师,何为佛?”
天音禅师见状,这是要车轮战啊!不过他也丝毫不怵,听了文殊的话后,天音禅师看看天,又看看地,随即转头四顾。
孙行者看得一头雾水,轻声对玄奘问道:“师父,禅师在找什么呢?为何他不答文殊菩萨的问题?”
玄奘叹服的道:“禅师已经回答了,无处不是佛,无物不可成佛。”
孙行者恍然,看向天音禅师的目光更加崇敬了几分。
见文殊没有问住天音禅师,普贤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亦上前一步,道:“禅师,方才观音大士没有答出来何为空,还请禅师为我等解惑,究竟何为空?”
天音微微一笑,想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还嫩了点,当下毫不犹豫的道:“破。”
普贤:“是么?”
天音禅师微笑摇头:“不是。”
普贤微微一怔,追问道:“不是禅师答他作甚?”
天音禅师:“不是菩萨问他作甚?”
“呃……”
普贤愣了一愣,随即与观音普贤对视一眼,三人齐齐叹服的深深一揖,道:“禅师佛法精深,我等服了,还请禅师有暇之时,能赴我灵山讲经说法,我佛如来一定会将禅师奉为上宾的。”
“奉为上宾?呵呵……”天音禅师眼中闪过一抹讽意,“当成邪魔外道还差不多,如来的经,只渡得了自己,根本渡不了他人。”
“人只为自己解脱,却不能算得成果,这几万年来,贫僧看到的众生,心中梦憧一片,爱欲痴缠,丢下不得,苦也由之,乐也从之,却抛不下一个欲字。”
“如来劝人清心忘欲,可生由空而生,又教之向空而去,不过是教来者向来处去,苍生之于世间,如落叶纷纷向大地,生生不息,本不用导,也不用渡。”
“一切,都要看众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