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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我不去做,谁去呢

我的师父很多 阎ZK 6098 2024-06-11 12:41:24

玉浮山主脉称之为天目,张天目以看天下,是整个丹阳郡山水之永脉,名列于天下洞天之中,山峰上有一处道观,观中唯独一人。

此时穿一身蓝白色道袍,躬身扫地。

并不远处那堪称惊天动地的大战交手,仿佛和他处于两个天地,哪怕是天山剑魁一剑斩断玉浮山,也没能够让这个道士神色有分毫的变化。

扫地的动作一丝不苟,此刻的动作仿佛就是上一刻的重复,而下一刻的动作同样,虽只是寻常洒扫,着实可见功夫,能称一句玄妙。

道士扫完了地,将手中扫帚放好,轻声道:

“你还是去了?”

他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名中年剑客,面容上隐有几分豪气,笑道:“是啊,去看了看。”

道士道:“那人求你,你便答应下他?难不成他给出的条件比起太上皇当年封你为剑圣更诱人?”

中间剑客叹息道:“没有,他非但没有给我剑圣的名号,也没有天下第一等的剑谱美酒,只是用了一句话,就让我从昆吾山连夜赶来,不敢也不愿意有一丝的怠慢。”

道士一双眉毛皱起,突然粗声道:“天底下能够让你有这种反应的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中年剑客无所谓地笑道:

“是啊,他们是死了,可总有后人在。”

道士猛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怒视着前面的人,道:

“裴丹鼎,你杀了他?!”

裴丹鼎一双眼睛微眯,分毫不退,道:

“天下纷争,我所亲所爱所敬重之人尽数因王天策而死,怎么,他可杀我所亲,我便杀不得他所爱?”

“以离间之计,令我燕国上上下下彼此猜疑,君不君臣不臣,天血雨地涌泉,每每有人在宫阙之外哭号,出则不见人,朝堂社稷几乎分崩离析。”

“此国仇家恨,我不可杀他?”

“若非当年我被王天策诓骗去了边疆,区区百里连营,岂能拦得住我?!”

道士面容木然,道:

“但是你当年被诓骗走了。”

“所以你杀了他的儿子?”

裴丹鼎摇头,道:

“不曾。”

道士面上浮现诧异,裴丹鼎道:“我只是想要看看他的儿子是什么样子,本来是要打算杀他的,可是我看到那孩子年纪还很小,当年事情,却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王天策已经死了,咱们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打打杀杀,何必要牵连着下一代人,这一辈生死,便只在这一辈江湖罢。”

“我欺负他孩子,下去了又有何面目见他?”

道士沉默,轻声道:

“你就是因为这样,当年入宫才没有杀了太上皇?”

裴丹鼎看着远山云雾,呢喃道:

“不。”

“那一日我入宫,看到老秦皇在逗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笑得像是哭了一样,却还是在笑。”

“所以我没有杀他。”

道士叹息一声,道:“老皇帝应该看出来了。”

裴丹鼎点头,道:“他胆量很大,希望我能够留下来教那个小姑娘剑术,允诺了天下失传的两门剑法。”

“可是你没有答应下来,当时没有后悔吗?”

裴丹鼎看着断掉的山崖,笑了下道:

“我是剑客,不是刽子手。”

“在孙女面前杀死爱她的爷爷,就算是报仇,我也不愿如此,一步踏出,回头无路,那样我和当年那些家伙,又有何不同?”

道士看着前面的剑圣,摇了摇头,吐出两字,道:

“迂腐。”

剑圣裴丹鼎不以为意,举了举手中的剑,微笑道:

“剑乃凶器,因血通灵。”

“唯尽力自持,方不至癫狂……”

宫玉将王安风放在地上,后者稍微踉跄一步,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子,鸿落羽从怀中取出了数枚丹药,直接塞到了王安风的嘴里,看他盘坐在地,将这些丹药的药性尽数都消化掉,心中稍松口气。

那两名出身于文府的护卫本来武功尚且还在太叔坚和老禄上面,可是此时见到大势已去,心中胆寒,隐有退意,却被太叔坚和老禄两人抓到破绽,一者被巨阙剑直接斩首,一者被老禄那把长刀穿心而过,死得不能再死。

太叔坚提着那一柄巨阙剑,环首四顾。

看到那断裂的山崖,看到因为剑气纵横交错而被割裂出来的道道狰狞痕迹,心绪翻腾,一时间几乎难以自抑。

王安风本身曾经经受过三千年血参强化气血,加上所服用的是吴长青亲自调配的丹药,一炷香的时间便将气息调匀,所受伤势得到遏制,虽然远远称不上是已经痊愈,却也已经停止了继续恶化。

他睁眼眼睛,看到宫玉按剑站在了自己身旁,为自己护法,而鸿落羽则是双臂抱起,靠坐在一颗断掉的树干上,察觉到王安风睁开眼睛,挑了下眉毛,笑道:

“醒过来了?看样子没啥大问题。”

“不错。”

王安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着宫玉道:“多谢宫姑娘……抱歉,连累大家都陷入了危险,还好没有出什么问题,要不然我万死难辞。”

宫玉摇头,淡淡道:

“无事。”

尉迟杰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黑云,走到他旁边,欲言又止,最后看了一眼不再在意这边的宫玉,还是低声道:

“这两个死士,还有千山思,还有埋伏在了文家的一百名弓箭手,确实是文家的手笔,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凶狠疯狂到了这种程度,几乎不要命了一样。”

声音顿了顿,他眼神闪烁,轻声道:

“你说他们是不是猜到了你的身份?”

王安风道:

“或者就是要你的性命呢?”

尉迟杰咧了下嘴,道:“别开玩笑了,我哪里值得这么大本钱?若是我家老爷子在,或者能够值得这些人这么疯,可我家老爷子怎么说也是上柱国,他们还不敢这么乱来。”

“咱们先趁着现在安全,赶快转移地方,找个安全些的小城呆一段时间,要不然若是他们还有后手追兵,便不好了。”

“之后我会给我家老爷子写一封信,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然后让我家老爷子出手对付这文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王安风搀扶起来,王安风低声笑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江南道十三郡中一等一的大世家,放到天下也是一个大世家。”

“就算是尉迟老爷子,想要动这样的势力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何况于鞭长莫及。”

尉迟杰抿了抿唇,没有否认,突然恶狠狠地道:

“那也要让他狠狠地出一次血!”

王安风失笑,道:

“拭目以待。”

众人虽然几乎人人带伤,所幸没有一人重伤,太叔坚半跪在地上,抬手抚摸着地面上的剑痕,感受到这剑痕之上清晰无比的刺痛,几乎就要忍不住泪流满面。

王安风此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尉迟杰松开他,走到了老禄身边,抬手重重拍在家将的肩膀上,大笑道:

“干得不差啊,老禄!”

“回去以后我和老爷子好好说道说道,你这样一个大高手,肯定还得要继续加钱才行对不对,然后再讨两个漂亮姑娘当老婆,说,老禄,你又没有什么看上的姑娘,少爷我回去以后点齐人马去给你抢回来!”

老禄额角微微抽搐,面无表情。

吕白萍冷笑,握着长剑的右手隐隐有些发痒。

宫玉双目微合,抬手并指点出,一指清寒,孤寒耸立,已经有了三分天山剑意的雏形,而且极为纯正。

虽然才从厮杀中活下来,众人却都很默契得并没有去谈论隐藏在这件事情背后的事情和隐情,鸿落羽双臂抱起,靠坐在了树干上,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王安风微笑看着这些朋友,然后轻轻俯身下去,将方才交手时候,甩出去到了地面上的木剑和剑带重新背在了身上,看向鸿落羽,轻声道:

“三师父,大家就交给你了。”

周围数人霎时间一静,鸿落羽眯了眯眼睛,看向王安风,缓声道:“你想要去做什么?安风。”

王安风微笑一如往常,道:

“我必须要去取一件东西。”

宫玉皱了皱眉,道:“我陪你去。”

王安风摆手道:“不用了,宫玉姑娘,这个东西我自己就可以去取,之后,我会追上你们的,我的轻功也不算是差的。”

宫玉和尉迟杰还打算说什么,鸿落羽却已经抬了抬手,看向王安风,缓声道:“你过来。”

“几位还请退开,给我和安风两人说话的时间。”

他的音色没有发生变化,但是气度却霎时间翻天覆地一般,尉迟杰只觉得呼吸微微有些困难,几乎生不起反驳的念头,抬眸看到此时的鸿落羽负手而立,竟生出些微恐惧。

这几乎是换了一个人。

等到宫玉几人退开到一旁,此时便只剩下了王安风和鸿落羽两人,鸿落羽一双眼睛淡淡看着他,王安风微微行礼,平静道:

“赢先生……”

强行将鸿落羽的意识拽出机关的青衫文士淡淡道: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可你也要知道,你走出这一步的话,便再也回不了头了,不该你背负的东西你要背负着,这些死劫,我本可以为你化去,但若是你自己要去的话。”

“谁也帮不了你,往后的危险只会越来越多。”

“即便如此,你也要去吗?”

王安风抬眸看着占据了机关人的青衫文士,轻声道:

“如果我不去,还有谁能去呢?”

“先生,宫玉和尉迟他们就要您多费心了。”

赢先生看着他,敛目道:

“骑着马去,顺便恢复内力。”

“这马是鸿落羽这几日给你准备的。”

王安风面色微微一白,突然听到了一声高亢如同龙吟般的马嘶之音,下意识扭头去看。

自山之外,一匹青骢马仿佛流光一般疾驰而来,鬃毛抖动,其下竟然是鳞甲,双瞳并非是黑色,而是一双如同龙蛇般的金色竖瞳,整匹马身躯上洋溢着蛮荒猛兽般的气息。

分明就是得之于薛琴霜,却在药师谷中遗失的那匹龙马。

这匹马径直奔到了王安风的身边,低下头来,极为亲昵得拿着马头蹭着王安风的手掌,王安风瞪大了眼睛,看向文士,道:“这,这是……”

青衫文士淡淡道:

“去罢。”

王安风抱拳,轻声道:

“是。”

腾身而起,跨坐在马背上,便要离开的时候,听到了赢先生冷淡的声音,道:

“你不后悔?”

王安风摇了摇头,轻拍马背,这匹上等的异马迈开四蹄,纵风急驰,仿佛一道利箭一般,朝着宛陵城的方向激射而出。

在文士旁边,虚幻的道人出现,轻声道:

“你不拦住他?”

文士罕见沉默了下,淡淡道:

“他是他,不是我的棋子。”

“人心难测,这一点,我早已经知道了。”

“他毕竟是王安风。”

道士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本来打算用来破局的那一子,是落在此处了吗?”

文士随意道:“反正他的身份已经瞒不住了。”

玉浮山到宛陵城,不过是数十里距离,几乎是顷刻而至。

王安风未曾入城,在城外之山,疾驰而上。

山门上有手持利刃的文家护卫,见状怒喝出声,道:

“何人胆敢擅闯我文……”

声音尚未说完,已经被那匹青骢马直接撞飞,王安风半身染血,胯下战马长嘶,仿佛是一匹龙兽般径直往上冲去,不片刻已经到了文府那威严压抑的中门之前。

文府管家文鸿运双手插袖,站在了中门之前,旁边是另外两名侍卫,和上次谦恭模样不同,此时穿文士广袖长袍,一身风流倜傥的文鸿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轻描淡写道:

“听闻有人骑马闯山,我道是谁,原来是王公子。”

“不知道王公子今日来这里,是有何贵干?”

王安风缓声道:“我有一言,要说给文宏伯听。”

文鸿运神色耸拉,淡淡道:

“家主俗务繁忙,公子还请下此再来。”

“或者可以入内一叙。”

王安风右脚轻磕马腹,便要往里去走,文鸿运抬手阻拦,一手抓向马缰,下巴微抬,寒声道:

“文家中门,纵是朝堂大员也不得骑马而进。”

“王公子,还请下马!”

那手掌上劲气暗藏。

“下马?”

王安风呢喃,看着这高墙大院。

他这一次几乎要被杀。

几乎连累着师父,好友一起被杀死。

他低下头看着文鸿运,自言自语轻声道:“其实,我只是想要过普通的生活,之后,想要闯荡江湖,然后,也就是想要找到我爹的过去。”

文鸿运皱起眉毛,道:

“你说什么?”

王安风继续轻声道:

“然后我发现有很多想要我死,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听说过,他们说他们的家世因为我爹被毁掉,所以每每提及都会恨地咬牙切齿,想要让我家死无葬身之地。”

“我也只是笑笑,不去管他们。”

“可是我发现,还有好多人要我死。”

“只因为我是我爹的儿子,我就该死,因为我背着这个名字,就该死,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事情,他们并不在乎,他们觉得这理所当然,大过一切的道理。”

“不管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还是说什么江湖道义。”

“我不知道这对不对,可是,我还知道另外一个道理,杀人者,人恒杀之。”

“我也想要讲讲这个道理。”

文鸿运心中一阵不安,一抬手抓住了马缰,冷硬道:

“王公子,还请下马。”

王安风看向他,双目平静,胯下战马突然昂首长嘶,挣脱开文鸿运手掌,右手抬起握剑,手中剑连剑鞘砸出,道:

“与某,下去!!”

剑鞘带着浑厚力量,带着五品的内力,重重砸在了文鸿运的肩膀上,剑身上一道雷霆闪过,神兵之威,就算只是稍微泄露,如何能够轻易承受,更何况文鸿运实力远不如王安风,当下张嘴咳出一大口鲜血。

下一刻,胸腹一痛,径直被撞击了出去,昏沉的视线当中,那匹青骢马昂首长嘶,碗口大小的马蹄重重砸落在了那那代表着数百年大世家荣耀威严的中门之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轰然暴响,文府中门重重朝着后面砸落下去,将闻讯而来的侍从护卫全部砸在下面,王安风一拉马缰,骏马长嘶鸣,重新踏落在了大门上面,朝着文府院落中冲去。

密密麻麻的兵器从仿佛一座城池般的文府各处出现。

王安风手中剑不停,斜斩落下,和往日不同,此次出手,再没有半点的手下留情,青骢马如龙般的长嘶声中,瞬间朝着前面突进而去,避过一枪刺来。

抬手直接抓住那长枪,怒喝出声,将那人连带着长枪抬起,重重砸飞出去。

右手持剑,左手仗枪。

突然发力,令身躯上的伤势崩裂开,鲜血再度流出,旋即有雷霆浮现,将伤口烤灼得焦黑,此次人多,索性将那长剑归于背后负好,双手握枪,凭借马势,挑飞挑起,笔直朝着中堂而去。

有火焰在王安风的身躯之中燃烧着,手中的枪法挥舞,已经不再留手。

双手握枪,猛地借势横扫,长枪的枪杆承受了过于猛烈的力量,弯折出一个弧度,旋即枪锋自周围数人身上扫过,撕扯出一片血色。

先是名剑围杀。

然后是文府,是弓箭手,又是千山思,还有朝堂之人……千山思已走,朝堂之人回转天京城,名剑死伤,弓箭手尽数覆灭。

该文家了……

此刻失败的消息当还没有传回文府。

因此……

“文宏伯,出来!!!”

“某有一言告之!!”

长啸声中,王安风瞳术张开,看到了自中堂走出的文宏伯,后者面上尚且还有惊愕,显然未曾想到王安风会出现在这里,而这秘密他未曾告诉其他人,因此并未能第一时间将王安风阻拦住。

而在这个时候,王安风已经腾身而起,轻功瞬间爆发到最快的速度,横掠过了数十丈距离,没有半点客气,手中之枪猛地贯穿而出。

文宏伯瞳孔骤缩,便看到那一杆长枪已经穿破了空气,几乎瞬间就要刺杀到自己的身前,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周围死士怒喝着冲出。

如同潮水一般的文家府兵自各处涌出。

左侧灰衣剑客手中长剑弹出,直接绞杀向王安风,一身五品内力已经极尽醇厚,右侧一位老迈道士拂袖扫过,气劲如铁。

王安风脚下闪过怒雷。

本已经到了极限的速度骤然暴涨,闪电般避开了两名武者夹击,一手持枪,一手卡住了文宏伯的脖颈,猛地冲入了中堂之中,抡起文宏伯,顺势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哗啦声中,门外之人顾不得中堂重地,尽数冲入其中,因为手中长枪不擅长在狭窄地方施展开来,王安风以劲气折断这枪,左手抓着文宏伯的脖颈。

右手中枪锋仿佛匕首,卡在文宏伯喉咙前面。

文宏伯神色仍旧冷静,抬手让左右两名护卫冷静下来,然后平缓开口,道:

“王公子,你这是何意?”

“想要和文某说什么事情,大可以敞开来说,何苦于如此,来人,为王公子备马,准备盘缠。”

王安风轻笑,旋即大笑,道:

“你派人暗杀我等,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文宏伯道:“此事又是从何说起,何况若是杀了文某能够让公子心中之恨稍解,那自无不可,若是被人利用,当真要亲者痛而仇者快。”

“况且王公子归为尉迟公子好友,若是杀了在下,尉迟老太公恐怕再在朝中难以立足。”

王安风呼吸略微急促,可是手中的力气却减弱了些许。

右手中的枪锋都稍微偏开些。

文宏伯面容上浮现一丝微笑,当看到代表着宛陵城中武官的浅绯色靠近时,微笑越发明显,尚且还没有继续开口,王安风右手陡然发力,在其余人稍微松懈的刹那。

以枪锋猛地刺入了文家家主的脖颈处。

文宏伯的瞳孔瞬间瞪大,侧身看向一旁,因为剧痛和鲜血模糊的视线当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身穿青衣的身影。

有几乎一般无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一道是过去,来自于昏黄的岁月,来自于文家的残骸之上,桀骜的文士。一道是现在,来自于冰冷的枪锋,来自于本应该死去的侠客。

记忆和现实几乎要混杂不清,在他模糊的视线当中,文士和侠客几乎在这个瞬间融合,怒视于他,喊出了那一声。

“你当真以为,我神武无人?!”

文宏伯竭力瞪大了眼睛,喉咙中有呢喃的声音。

“王……天,策?”

沉静的声音回答他。

“不。”

“我是王安风。”

沛然大力爆发,将文宏伯直接扔入了中堂当中,气力之大,直接撞碎了吴国万里河山图,重重砸在了悬在中堂上手的文家家祖画像上,旋即被枪锋直接钉入墙中。

王安风转身俯瞰着下面手持利刃的文家高手,深深吸气,双目冷硬,抬手抬起握剑。

自陷于困境,莽撞至极,他并不后悔。

神武二字在他的肩膀上。

他不来,

谁来呢?

若是此时都要迟疑,将来如何能够扛得住神武二字?性命总是最重要的,谁都这样说,但是总有些东西,却要凌驾于性命之上,当真抉择之时,不愿退,不肯退,不能退。

这两个字是扬鞭策马,以一府扫平一国的桀骜,是第一次大胜,抬棺千里而回的悲怆,是箭如飞蝗,死不旋踵的壮烈,是那自小在故事中陪伴着他成长的长辈。

是他们纵然身死也不愿意让上面稍微有些许灰尘落下的两个字,仿佛一个火把一样,他们曾经为了这两个字奋不顾身,在神武二字帅旗下赴死。

现在轮到他了。

王安风深深呼出口气,猛地冲出,手中仗剑,瞬间踏出数丈之遥,因为文家有专门针对轻功飞跃的弓弩,他只是腾身落在了青骢马上,冲入人群当中,一手持枪,一手为剑,往前厮杀,却渐渐陷入胶着之中。

天空中有清越鹰隼鸣叫声响起,穿金裂石,冲云而起。

奔雷般的马蹄声紧随其后。

被文宏伯请来的大秦宛陵城武官中,梅忘笙身躯骤然僵硬,他双目瞪大,看着三百名骑士冲出,他们穿着墨色的铠甲,一手扶着无鞘横刀,一手持枪。肩甲和胸甲的连接处,赤色的红缨仿佛火焰一般舞动着。

他看着混乱的人群中冲出一人,穿青衣跨马,一手宽剑,一手长枪,身上雷霆闪动。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听不到声音。

他像是个木偶一样,木然看着那些骑士冲出,看着三百人成阵,摧枯拉朽般将文家的护卫踏破,看着为首那三十三张熟悉的面庞,看着为首的人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他闭上眼睛。

沉默三息之后。

怒吼的声音轰然暴起。

几乎一般无二的音色,只是从少年的清亮变成了中年的宽厚,穿越二十年漫长的岁月,穿越无数清寒如水的寒夜,再度伴随着心脏剧烈跳动的轰鸣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风!风!”

三百人持枪,兵家煞气化为实体,冲霄直上,没入那一道纠缠着雷霆的身躯,咆哮声音,冲天而起。

“大风!”

“神武!”

梅忘笙突然泪流满面。第五卷 纵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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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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