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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为我大秦江湖贺

我的师父很多 阎ZK 7287 2024-06-11 12:41:24

马义弘看着刀狂两个字,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飘飘悠悠,从躯壳里面飞了出来,好不容易才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面,仍旧忍不住退了两步。

他想到了那道身影。

即便那一场前所未遇的大战已经过去了足足两日时间,他现在仍旧会感觉心跳疯狂加速,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从这一张榜单上,转移到了其他的榜单上面,想要找到刀狂的名字。

在他心中,就连自己都能够上榜,那么刀狂肯定是在榜单上面,他自己的名字是在新秀榜上面,旁边还有名家榜,记载此次涌现出的武道名家。

刀狂无疑,必然是武道名家。

他对于这一点,极有自信。

他的视线这一次是从最上面开始看,因为他认为以刀狂的表现,肯定是在名家前列,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名家榜单上排第一位的是一位大宗派的长老。

接下来几位也都是在西北江湖,甚至于整个大秦,都已经成名数十年的老前辈们,竟是没有一位年纪在五十岁以下。

直到这个时候,马义弘才突然记起来,新秀榜是每一次十年演武都会更新一次,但是名家榜单不同,哪里可能每一次都能出现名家高手?

名家榜恐怕要二十年才会变动,甚至于三五十年都没有略微的变化,也是正常。

马义弘抿了抿唇,心中有些不服气。

他觉得当时拔刀压制了二十六位成名高手,并且正面击溃宗师级联手的刀狂,实力必然是比排在前面那些武者更强的。

但是复又想到,既然称为名家,那么威望资历似乎也很重要,便即按捺住了自己的性子,继续望下去看。

看到中间的时候,仍找不到刀狂。

马义弘的眉头已经忍不住皱起了。

当看到最后几个名字,仍旧没有刀狂二字的时候,脾气很好,甚至于称得上大都时候温和到内敛羞涩的马义弘,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为什么?

凭什么?

他想要去找到排布这个榜单的高手们去喝问,去质问他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突然又想到了前两日对于刀狂的苛责,甚至于连他是在扶风成名的事情都要拿出来说,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自觉地极为荒谬的念头来——

难不成排这个榜单的人,是因为刀狂并非出身于西北,所以才将这一位刀客给直接忽略了么?

一想到这个念头,马义弘心中几乎升起怒气。

在这个时候,旁边有个风尘仆仆,似乎从外面赶来的商人突然开口,语气颇为好奇,道:

“那个什么刀狂是谁,怎么本来应该排列第二十六位鲨齿刀,竟然因为这个人一句尚可,就能够凭空拔升了那般多的次序?将其余高手都压下了一名?”

“可是江湖上的哪位老前辈么?”

旁边亦有人好奇道:

“这也不知啊,我们西北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厉害武者么?可是我看到名家榜上,一直都没有这位刀狂的名字……莫不是什么隐世高手么?”

另有一个曾经听过这一次演武的城中百姓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个口气很大,没有甚么本事的人罢了。”

“其实是应该叫做扶风刀的,也就是挑了大荒寨一个寨子而已,给自己安上了这么大的名头?”

赶来天雄城的商人讶然道:“能够挑了大荒寨么?”

“这已经是真真了不得的大侠了啊……”

那听了演武的城中百姓微抬下巴,略带些自矜道:

“这便是你不懂了,且听我说,你可知道,大荒寨难便难在踪迹难寻,若是真的找到踪迹,然后以身法潜入,这些榜上有名的少侠,哪一个就做不到了么?”

他见到那个商人迟疑着似乎还有话说,当下略有些许不愉,补充道:

“更何况,这个扶风刀前两日演武的时候,和那个鲨齿刀交手了六十多招,勉强获胜,可李丹寻李少侠,却轻而易举将这个鲨齿刀击落擂台,之后扶风刀更是惧战不应,连提出以‘狂’字作为赌注,都不敢去应下来,嘿……”

“以此观之啊,这排名肯定是有猫腻的。”

“未曾想到,连我西北榜单也出了问题么,谁知那扶风刀是不是以大荒寨中劫掠而来的钱财,贿赂了排布榜单之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马义弘原先还能够忍耐,听得后面越说越过分,终于忍之不住,豁然转身,怒视开口之人,道:

“你在说甚么鬼话?!刀狂两字,是你能污蔑的么?”

先前那越说越起劲的是个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嘴角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眉眼中有郁气,似乎不得志,四十余岁出头的模样,本来说得正欢心畅快,马义弘回身怒喝,反倒是将他吓了一大跳。

呆愣了下,旋即见到是个面嫩的年轻人,当下阴阳怪气道:

“怎么了,说中了恼羞成怒么?”

“嘴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要怎么说就怎么说,想说甚么就说什么,你管得着吗?”

马义弘自幼成长接触的都是端正之人,从未曾和这种泼皮无赖式的人打过交道,当下气得面容涨红,大声道:

“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就是要管你!”

那人正要嘲讽开口,突然注意道了马义弘背后那一柄青色长刀,虽然收归刀鞘之中,遮掩了鲨齿刃口,但是显然也是一柄了不得的兵器,当下心中就有些萎了,却仍不愿意丢了面子,强撑着道:

“你是甚么身份?是哪里的官还是甚么夫子吗?”

“这里是大秦,我是大秦的百姓,天雄城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大人在无论如何,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年轻来管我?”

方才说出口,旁边有人突然叫道:

“这把刀……他是鲨齿刀晁州马义弘!”

“这一次的新秀第十九位!”

“鲨齿刀!”

这一下嗓子叫唤出来,周围人一下都聚了过来,不片刻时间就围了里一层外一层,密密麻麻的人圈儿,将那中年男子吓了一大跳,可旋即就又想到了什么,硬着脖子道:

“你就是那个什么鲨齿刀么?难不成你的名次之所以会上涨,真的是因为和刀狂有关系?你们是一伙儿的罢,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恼怒?”

“是因为被我看出来了真相,所以恼羞成怒了么?”

他仗着这里是大秦西北一等一的雄城,守备严密,是以心中虽然害怕,也还有些底气在,再加上周围围观的人这么多,眼前这个鲨齿刀才刚刚成名,总不至于当场行凶,自己也不必要害怕他,越说越顺畅。

马义弘为人醇善,从未和人这样子争辩过,当下气得急切,脖子都有些涨红,却除去了你在污蔑这样毫无攻击力的话之外,根本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对面的人又开口说了几句,颇为不屑挑衅,马义弘再也按捺不住,抬手摸刀,但听得铮然鸣啸,那柄西北名刀鲨齿已经拔出刀鞘。

刃口之上鲨齿交错,远比其余刀剑看去更加骇人,几可以想象得到,被这样一刀劈中撕扯之后的伤口,会是如何的血肉模糊。

周围围观的百姓见到有人拔刀,登时就往后连连退去,哗啦一声,空出了一大片空地来,却又不曾离开,远远看着,马义弘这个时候方才知道自己气急之下做出了什么事情,看着对面男子,咬牙道:

“你说,你方才为什么污蔑刀狂?!”

对面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刃口闪烁碧光的鲨齿刀,面色苍白,却又因为周围旁观者众多,放不下面子,事已至此,颇有滚刀肉的心态,心里一狠,大声道:

“我哪里说错了吗?!”

“那个什么刀狂的战绩,谁不知道?”

“城里不知有多少乡亲父兄都听了那一日的比斗,刀狂本事也就那么一点,凭什么因为他说了你一句,你就能够压其他人一头,他是哪一位名家吗?是的话也就算了,可名家榜单里也没有他!”

“大家伙儿来评评理!”

“凭什么,这种事情,谁都知道有问题吧?不就是破了个山寨,敢称刀狂?”

周围围观之人,也有许多是听过那一日比斗的,因为这一场是刚刚开始的第一场比斗,所以印象也都极为深刻,当下就有诸多人应和,更有些人,顺势就给旁边不明就里的百姓讲解。

马义弘只觉得周围之人,几乎都在窃窃私语,突又想到,自己这样恼怒,偏生还是受到了刀狂的恩惠,旁观者眼中,可不就是恼羞成怒了么?当下对于自己不够冷静之处又是暗恨不已。

天雄城城墙上守军校尉看到下面变故,围了诸多百姓,更已经有武者拔出刀来,皱了皱眉,准备带一队人马下去驱散,却被旁边的守将按住了肩膀,不解回头去看。

守将摇了摇头,道:

“放心,闹不起来,今日张榜,且随它去,我们在这里看戏就好,不用去管。”

守军校尉心头大奇,但是自己的上官经验远远超过自己,既然将军都说没事,他虽然心中不解,也是点了点头,放下手中兵器,倚在城墙垛口处,探身看着下面的发展。

现在几乎是一边儿倒的局势和说法。

他心中也有些好奇,那个年轻的刀客要怎么去做?

马义弘一张白净的面庞早就已经因为怒气而涨得通红,他想要开口说出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想要告诉这些不解真相的人,他们口中那些个所谓的高手,究竟是如何地狼狈。

但是他再如何憨厚,心中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反倒会更加影响到刀狂的名望,当下越是恼怒,越发憋屈,握刀的手掌都要微微颤抖。

也就是他性子纯良,经验较少,又因为前两日之事,对于刀狂即尊且敬,心中地位只在师长父母之下,若是换做了另外一位经验丰富些的江湖武者,绝不会主动去主动掺和这种事情,任由去说便是了。

实在不行,放开自身气势,周围虽然围了这么许多人,但是只要稍微用气势压上一压,便即会溃散开来,不会有丝毫的阻碍,到时自可以扬长而去。

那名中年男子一直郁郁不得气,从未有过如此引领众人意见的时候,一时间只觉得飘然欲仙,得意不已,道:

“嘿,鲨齿刀,你武功虽然高,但是我们也不怕你。”

“须知公道自在人心,前日那场大雪,或者便是老天有感,察觉地上污秽,方才飘雪,否则为什么只有咱们天雄城方圆几百里有雪,其他地方都一片晴天白日?半点云朵没有?”

“怎么,你是不服气么?”

“不服气的话,你就拿出证据来,否则的话,也不过是空口凭说罢了。”

马义弘右手握刀越紧。

鲨齿刀微微鸣啸,其音虽然低沉,但是却萦绕不绝,更不曾被其余杂音所压下,仿佛猛虎低吟。

有种不安开始在那汉子心中升起。

这个时候他才发觉不妙,自己得意洋洋之下,竟然忘记了眼前这个有些最笨的年轻人,其实乃是一位入了六品的江湖大高手,面色不由得微白,突然觉得后怕。

就在他准备见好就收,就此离开的时候,街道的东面突然浩浩荡荡奔过来一群人。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魁梧,身穿皇甫家一贯穿的门派服饰,远比寻常弟子繁复,背后背着一柄长刀,脚步急促,大步而来,每一步都跨出数丈之远,速度之快,不逊于奔马,右手拿着一物,急急掠来。

而其身后则是跟着十数人之多。

马义弘眼力不差,记性也很好,当下认出来,这名男子乃是皇甫家一位六品实力的上位执事,而其身后所跟着的,都是各家各派的年轻弟子,观其面容都有些许激动,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皇甫家刀客展开身份,不过十数息时间就已经奔来。

先前围堵的百姓看客,都能够认得出这雄峙天雄城的江湖大世家装扮,自然而然为其让开了一条道路,皇甫家刀客入内之后,看到马义弘正在何人对峙,竟然是连手中之刀都已经拔出,微微一怔,旋即驻足问道:

“马少侠,你这是……”

马义弘虽然生性厚重质朴,却并非是憨傻之辈,顺势将手中出鞘的鲨齿刀收回,摇头道:“有人污蔑刀狂前辈,我一时间气不过,便拔了刀,但是并未真起了冲突。”

“原来如此么?”

皇甫家刀客一双眸子左右扫视了一遍,心中已经大致清楚了事情发展,举了举右手上的东西,笑道:

“既然是关于刀狂阁下的事情,那么在下来这里可算是来的对了,不管诸位是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了冲突,我想,在下手中之物,应当能够为各位解惑才对。”

马义弘在他奔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手中的东西,这个时候靠得近了,看得便越发清楚,通体明黄之色,隐隐能够看得到字痕,模样看去,和此刻天雄城城墙之上贴好的两张榜单极为相似,心下便有了猜测,问道:

“这个榜单是不是名家榜?”

“将刀狂前辈也加了进去么?”

皇甫家刀客却是不答案,只是微笑道:“马少侠猜得很对,但是却只是猜对了一半,至于真相是什么,还请少侠稍安勿躁,等在下将这榜单张贴出来,便即清楚了。”

在这个时候,跟在了皇甫家刀客身后的那些位高门弟子也同样施展轻功赶到,各个劲装华服,玉佩宝饰,一样不缺,手中兵器就连剑鞘之上,都有种种厚重浮雕。

任何人一见之下,都能够知道这些人都是那些鲜衣怒马,行走江湖的名家之后,与衣着朴素,唯独背后一柄鲨齿还值些价钱的马义弘对比明显。

可是这些江湖鲜衣少年们到了之后,却无一不肃正衣冠,主动朝着朴素平常,甚至于有些最笨的马义弘恭敬行礼,口称师兄。

先前那逞一时之快的中年男子不由得已经冷汗涔涔,但是心中亦是不无不服,心想着,这定然是那刀狂和排榜之人有了勾连,才急急忙忙重新赶制了一份新的榜单出来。

西北演武延续已经不知多少年。

可从未有过新榜才刚刚张贴,便即更改的事情。

皇甫家执事似乎猜出了其心里的想法,微笑道:

“演武榜从不曾出现反悔的情况。”

“往日不曾有,今日也不曾有。”

周围围观者微微一呆,越发不解。

……

城中人来人往,有许多小吃摊贩聚集在了其中三条街上。

什么羊羔肉,油饼,扣肉,烧肉,无一不有。

其中一名身子精瘦的摊贩正在埋头忙碌着,他占据了一整个摊位,前面一侧烧着火炉,上面架着口巨大的黑铁锅,里头翻滚煮着大块大块的猪肉,已经煮了三个时辰,炖得酥烂。

他将刚刚烤好的烧饼放在案上,两面金黄,上面撒着大粒黑芝麻,用菜刀在烧饼的中间剖上一下,然后用长竹筷从锅子里捞出大块的猪肉,并着青椒切碎,塞入烧饼里。

然后从锅子里舀出一勺肉汤,轻轻浇在了饼子里,里面味道朴素的面饼吸收了熬煮了很长时间的肉汤,变得柔软而醇厚。

将客人点的食物送过去之后,店家好不容易歇了口气,抬手敲击着背后僵硬的肌肉,突然感觉到有人站定在自己的摊位面前,脸上下意识浮现出了微笑,招呼道:

“客人要吃些什么?我们这里肉饼,馅饼,羊羔肉什么都有,虽然是在外面,但是口味不会比那些客栈差的,客人想吃什么,尽管点就是了。”

一边笑着招呼,一边儿已经抬起头来,笑容骤然僵硬。

在他的前面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身穿黑衣,面容似乎有些许苍白,但是却不会影响到轮廓本身的冷硬,或者说,因为面容的些许苍白,衬得一双眸子越发黑亮,仿佛深夜里的寒星。

店家脸色僵硬,脑海中升起了一句话。

三个白面饼子,一碗清水。

在他思考的时候,那黑衣青年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店家张了张嘴,怀着十个铜板也是铜钱的念头,略有不情愿的过去招待,将手中名册递了过去,果不其然,对方接过了名册,并不翻动,反手安在了桌子上。

店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道:

“客人要吃点什么?”

黑衣青年平淡道:

“手抓羊肉,一份肉汤。”

店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呆了一呆。

然后看到前面的青年微微抬了下下巴,补充道:

“羊肉要两份。”

……

城门处。

皇甫家高手看着高耸异常的青岩城墙,微微一笑,冲那守将朗声道了一声得罪,便即腾身而起。

这里本就围了许多人,加上皇甫家高手出现,并且当着守将之面攀登城墙这种事情,自然引来更多旁观。

马义弘微微一怔,旋即意识到什么,双眸骤然收缩。

守军将领叹息一声,有些感慨。

皇甫家刀客身子腾空数米,脚尖轻点虚空,再度跃升,如此三番,已然抵达城门巅峰,凌空而立,手腕一抖,手中榜单已经飞出,哗啦声中,迎风招展,背后双刀铮然出鞘,将榜单钉入城墙之中。

凌驾于名家与新秀之上。

马义弘抬起眸子,眯着眼睛,看到了一侧的榜单名字,心潮澎湃,轻轻念出——

“天下绝世榜。”

“大秦——刀狂。”

马义弘的心中突然明亮起来,他抬眸看着上面这几行字,以及后面的战绩,周围一片的死寂和安静,仿佛方才的不信任在这个瞬间彻底被碾碎,如同冬日的寒虫。

“刀狂,大源三年出世。”

“仗刀一人之力,迫退扶风大派不老阁,斩六品武者三人,于不老阁总坛山下五十里处,沽酒斩人头而归。”

“一人之力,破大荒寨。”

“焚山煮酒。”

“十年演武,压制二十一名六品郡级门派长老,五名五品大派长老高手一炷香时间,刀法霸道,尽得势之精意。”

“二十年前,绝世榜末,春秋一剑越千秋死于域外虚妄二叟联手,虚妄二叟联手代之;今刀狂一己之力,强行破虚妄二叟联手,斩一人而去。”

“刀法通天机,一刀引动方圆二百七十余里天象变化。”

“其内功功体当有四品巅峰之境界,十年之内,必然踏入宗师,一跃而入前三十,今生绝顶有望。”

“三日决议,刀狂取代原宗师,春秋一剑排名。”

皇甫家高手利于城门虚空,抱拳遥遥一礼,而在同一时间,四座主城门,十二座副城门,三千城楼,尽数有青年武者,挺直脊背,抱拳往虚空遥遥一礼。

皇甫家四大门大开。

门中弟子穿戴白衣,分列两侧,徐步而下,屈指弹刀。

刀鸣之音清越,仿佛汇聚一齐,如同浪潮,涌动翻滚,充斥了整座西北雄城,浩瀚磅礴。

“为我大秦江湖贺。”

“贺前辈,杀域外宗师,成天下绝世,近所向睥睨,得逍遥自在!”

“扶风刀狂,去扶风二字,当为大秦之刀狂。”

三千人同时开口,汇聚西北十七郡中所有大门大派的精英弟子,提气长啸,朗声回荡,整座天雄城中,人人都可以听到,此江湖盛事,绝世之名,以宗师之血而入。

浩浩荡荡,如是者三。

大秦乐坊坊主,以五品之身领弟子结阵奏乐,破阵曲。

马义弘心神澎湃,突然朗声大笑,抬手朝着城中遥遥一礼,道:

“诸位且回,马义弘去了!”

旋即再不复看其余人,只大步而去,突然扣刀长吟。

“一刀一剑平生意。”

“负尽狂名十五年。”

“哈哈哈哈,大秦,刀狂!”

浩浩荡荡的声音在整座天雄城里面回荡着。

一手揉着腰的店家艳羡道:“绝世榜单啊,听说上头的人和神仙都没有什么差别了,烧一座山煮酒,一刀斩得三百里大雪纷飞?厉害,厉害,这可不就是神仙了么?”

“上一次这样好像还是忘仙郡的那位来着……好几年了。”

正在感慨着,旁边突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音。

扭过头去看,发现刚刚那冷峻的青年突然趴着剧烈咳嗽起来,面容都涨得通红,店家撇了下嘴,递过去一碗水,带着些矜持和不屑道:

“辣着了吧,我就说这里的辣子很厉害。”

“加那么多……”

青年道声谢,接过水。

眼角不断抽搐着,手腕颤抖。

谁排的?到底谁排的?

什么四品巅峰?半步宗师,战力绝世?

哪个混蛋排出来的?!

三千人齐喝再度滚滚传来。

店家听得入神,突然被砰地一声闷响吓了一大跳,扭过头去,发现那黑衣青年的额头已经重重撞击在厚实的木头桌子上,黑发中隐隐看到耳廓已经通红似火。

王安风拳头攥紧。

刀狂这个身份用完之后再也不用了。

再也不用了……

好想回去少林寺。

……

天雄城之外,一辆马车停在了路边儿,李吟香站在那边儿,听着那边浩浩荡荡的声音传来,面容露出微笑,道:

“能够在西北呆着的最后,遇到这位不曾成名的大高手,真是有运气啊。”

夏侯婕打趣笑道:

“你这般喜欢这个刀狂,干嘛不干脆留下来?”

皇甫秋阳拉了拉好友袖口,柔声制止,李吟香则半点不恼,只笑嘻嘻道:“可我又不喜欢他,只是羡慕他能够随心所欲,仗刀行侠嘛,我喜欢的是侠义,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那我自然是尊敬他,爱戴他,却谈不上喜欢他。”

“更何况我可是早已经有婚配了的人家,你们这样说,可是犯了良规的。”

她笑着打趣,最后却严肃起来。

夏侯婕摊了下手,笑道:“那你把那块玉佩留下了吧?”

李吟香严肃道:“这算是一个纪念了,我也曾经认识过在江湖上傲啸纵横的大高手,往后可是要给人说说的。”

夏侯婕大笑。

皇甫秋阳柔声道:

“不多留一会儿了么?”

李吟香笑着连连摆手,道:

“不行啦不行啦。”

“我这次出来就是玩玩,顺便给我阿爷找些稀罕东西讨他老人家开心呢,现在出发的话,刚刚好能够赶得上他老人家的大寿,可不能迟了呢。”

“若是明年我不曾成婚的话,我一定还会来这里,看看你们,便是嫁人了,我,我也会努力来见你们的。”

李吟香笑着用力给她们两人挥了挥手,坐上马车。

皇甫秋阳和夏侯婕两人目送着那马车晃晃悠悠逐渐离开,勒马转身,奔入城池当中。

马车只有那位老者在驱赶,其余搜集的好玩意儿,则是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够通过各地的驿站送回。

行过五十里之后,渐渐有些许的马匹汇聚在一起,护送在马车的周围,只是人人都带着斗笠,看不到真容。

突然,地面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老者勒紧了缰绳,拉车的马匹训练有素,并没有在这奔雷般的异动之中而陷入慌乱。

前方的阔野之中,突然奔出一队钢铁洪流。

只有数十个人,但是威势震恐,每一位骑士的身材都极为高大,披坚执锐,鸾旗在前,仪节在后,身披玄甲。

突然当先一骑纵马飙出。

而在他冲出之后,其余的骑士仿佛一团流动的水银,自然变换阵型,每一名马上的武者都下意识配合着同伴,调整位置。

所谓军阵之威,不过如此。

当先冲出的骑士右手持剑,突然连鞘劈出,这是礼仪所用的礼剑,在这一瞬间,却仿佛劈出了一道雷霆。

周围汇聚的人群中,一人跃起,拔刀而攻,连攻杀数刀,方才将这一道剑芒破碎,落在马上。

胯下名马直接悲鸣一声倒毙。

那武者不察,虽然稳住身子,面上斗笠却自中间断开,确实刚刚就被剑气扫过,露出一张颇为严肃英武的面庞,约莫三十岁数出头,正是皇甫天。

出手的骑将已经勒马收剑。

背后骑兵整齐划一,戛然而止,仿佛奔雷一般的声音瞬间消失,先前既然已经仿佛怒潮,更是衬得此刻一片死寂。

旋即整齐划一,翻身下马。

为首大将立在马前,掀开面甲,露出一张中年人的面孔,双手抱拳行以军礼,声音肃然,身后数十名精锐铁骑则手扶长刀,半跪倒而下,齐齐高呼。

鸾旗飞舞。

“末将司马错,拜见栖梧公主!”

“拜见栖梧公主!”

“臣等来迟,还请恕罪!”

声音浩荡如雷。

马车中,李吟香借下那手制玉佩,将其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然后合上盖子,那玉佩自此封入黑暗。

里面已经有很多东西了,最大的是个戴红花的粗糙娃娃,一直都在尘封。

马车掀开一帘,旁边足以成为武道大派长老的老者躬身,伸出右手,搀着一身白衣,肩上披着白绒的少女走下。

少女眉目清朗,声音温和。

气度雍容华贵,已经不复先前青春烂漫。

“诸位请身。”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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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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