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山能猜到王朝新这个电话是纯粹给自己报喜的。
虽然王朝新有着极强的市场洞察力和魄力，但他依旧会在大事上找苏远山讨论——即便苏远山告诉他，只要方向对，那么就算偶尔看走眼也是经验。
譬如在全力扩大产能这件事上，王朝新就相信了苏远山，把所有资金都投入到了扩大产能上，同时还自己搞起了传呼台芯片，并拓展了海外市场——暹罗的工程师就在隔壁单独隔离出来的一个开发部与远芯的IC设计师们进行泰语解码芯片的开发。
但最终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王朝新的心依旧是慌的。此时尘埃落定，表示所有的决策都卡在最正确的点上，他自然会欣喜若狂了。
苏远山没有和王朝新多聊，也没有干涉对方的对寻呼机市场的布局，相比王朝新，如今的自己只能算个外行了。
“赵导好。”苏远山转身望向这位在后世大名鼎鼎的导演，笑眯眯地伸出手：“久仰大名。”
赵导伸出双手，笑着摇头：“不敢不敢，只是拍了部小片而已。”
“赵导出品，必定精品，小片也一定是大热门。”苏远山笑了笑，又望向随着赵导站起来的年轻女性：“这位是？”
“这是编辑王玉萍小姐。”
这次苏远山就没寒暄久仰了，握了下手之后苏远山迅速进入正题：“我小舅应该大致跟赵导和王小姐说过了，这部剧的表面是歌颂改革春风吹满地。其实我们的私心是为了宣扬科技创业，同时捎带宣传一下我们的新产品。”
赵导看了一眼王小姐后点头：“这半个月来，我和王小姐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剧情思路。”
王玉萍马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将一份手写稿递给苏远山。
苏远山快速扫了一眼大纲和二十集的简要细纲。大致和他设想的差不多，但是在前期剧情方面有很多对集体制企业的顽疾和厂里亏损状况描述，后面的开发部分倒是比较少。
他沉吟几秒后道：“赵导，是这样的。虽然如今改开是注定了的，但最好……还是不要用传统的手法去过多的突出企业的亏损，人们生活的艰难之类。毕竟这部剧的主题不是揭露和批判，我们想传达的观念是只有科技才是未来发展的方向，才是让人民富裕起来的方向。”
“因此，剧里可以更多地展现主人公是如何召集团队，如何克服困难并最终完成成果。”
苏远山说着顿了顿，想起后世那些小年轻同事们聊到的“网络小说装逼打脸套路”，不由得一笑：“可以给主人公安排对手，对手可以是一个家用录像机的经销商，甚至还可以安排老外。他们对主人公的团队看不起，嘲讽他说老外都搞不定你们凭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
苏远山见王玉萍一直在用笔快速记录，他再次顿了顿，放慢语速：“但要注意一点，不要让观众觉得太压抑，要让观众看到希望，要不断给观众展现成果，譬如芯片已经设计到了寄存器阶段了，马上就要流片了……呃，听得懂不？”
赵导笑着摇摇头：“苏总请继续，这样的故事冲突似乎更强烈。”
“嗯，听不懂没关系，这些到时候我们会派专业人员给你们指导。同时你们展现给观众的时候不要这么硬，譬如可以用主人公和其他人对话的方式稍微解释一下，难理解的就直接说‘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让观众知道，主人公在干牛逼的大事就行了。”
“最后一定要着重处理好反派的态度转变，从轻蔑到震惊，一定要找好演员演好。”
苏远山一口气说完，赵导已经满脸的佩服，赞叹道：“苏总对剧本冲突的理解真的是太深刻了。”
苏远山一笑——他理解个屁的冲突，只是懂点皮毛的装逼打脸而已。
但在现在这个人民群众极度缺乏娱乐的年代，拿后世最喜闻乐见的套路过来就相当于直接刺激观众们的多巴胺。
……
让后勤安排两人留在远芯采风适应环境，苏远山回到座位上，双手撑着下巴思考欧洲的布局。
席小丁已经在CEBIE参展，根据反馈的情况来看形式很好。除了之前就搞定的几家大企业，一些小的芯片设计企业和电子厂也纷纷表达了意向。唯一有点麻烦的是人生地不熟，分公司的扩张有点慢。
“喂，陈总？”
抓起电话，苏远山拨通陈静的大哥大。
不出苏远山的所料，这位经济学硕士正是回来帮她哥扩展业务的，并且回来之前已经在西边一家电脑公司实习了半年。加上陈道华一直搞的家族式经营，她对主板厂的了解可谓相当深刻。这次进入国内，便是她多方分析之后才促使陈道华做的决定，并且她也是这边公司的负责人。
“小苏总你好，请讲。”
苏远山微微一笑：“别那么公事公办嘛。”
电话那头，正在指挥工地的陈静无声的笑了笑：“难道小苏总打电话不是因为公事？”
“呃……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苏远山笑道：“我们在D国开了个分公司——我记得似乎和你们一个城市，都在柏林。”
“我们的行销处是在柏林。”
苏远山咳了一声：“那，想必你们那边的人脉资源一定很丰富。所以想请帮个忙，大家多合作合作，资源共享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响起一声轻笑：“可以呀，不过我也想请小苏总帮个忙。”
苏远山拿着电话看了几眼，迅速笑道：“请讲。”
“这边无尘车间要建好还需要时间，但主板设计不能拉下——小苏总能不能帮忙派遣几个工程师过来？主板的原理很简单的，一学就会。”
“我……”
陈静而且没有岛上妹子特有的那种软软的腔调，听起来很冷静：“再说，本来合作就表明了，你们要派工程师的。”
苏远山眯着眼，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但那是在投产之后好不好？”
“投产之后你们的工程师又不能瞬间就了解主板的设计。”
“……其实你说的没错，那个学起来真不难。”苏远山叹了口气：“好吧，我给你送几个人过来。”
“谢谢。”
挂了电话，苏远山突然笑着骂了一句：“这小娘皮……”
周小慧耳朵很尖，她抬头轻笑：“好稀罕，第一次听见你骂人。”
“不算骂人，是夸奖——你安排一下，找几个新入职的设计师过去。”
苏远山抓起笔在手里玩着，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为啥就没一个如此会谈生意，一点也不肯吃亏的妹妹……呃，姐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