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没有在外面逗留,而是直接走向城堡。
一声长长的号角声宣告他们的到来。城堡大门打开,一个裹着黑色袍子的人在院子里等着他们。
“伊莉娜!”这个黑色袍子的人发出一声老年人的嘶喊。
“外公!”伊莉娜看到那个人,立刻就跳下坐骑,哭着冲过去。两个人抱在一起。虽然相隔很远,但是艾修鲁法特的视力很好,所以他清楚的看到老人从黑袍子伸出的手。那双手上满是怪异的小瘤子。
传说中,圣吉恩国王蓝吉尔一世患上了无法痊愈的慢性病,失去了王者的威仪,不得不隐居起来。看起来传说的事情十有八九不是谣传。
汤玛士是非常明智的停留在城堡入口附近,距离祖孙两个较远的位置,以避免打搅这次难得的重逢。汤玛士带了头,其他人也都停在他身边。
远处的两个人说了一小会话,接着黑袍老人把伊莉娜带进了城堡的主楼里面。
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口,汤玛士方才离开城堡,把艾修鲁法特带到城堡外面的营地里。
“艾修鲁法特爵士,今天我相信你一定很累了,请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这把老骨头也已经快经不起颠簸了呢。”
此时在城堡高处的房间里,已经点燃了照明的烛台。
“你那个废物老爹还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黑袍老人冷冷的说道。
“外公,请不要这样说父……”
“闭嘴!你那个废物父王有比帕罗人多上三倍的军队。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是五倍七倍!他还有坚固的前线城堡,广大的后方领土,进可攻退可守!可是他拿着这么多本钱干什么呢?帕罗人动员了大军,而他就派上一支小部队顶在前线,然后以为这就是战争!连手下十分之一的军队都没有动员……结果让帕罗人翻过姊妹山脉,把他全家给一锅汤全炖了!身死国灭……还真的是一个身死国灭的下场。真得很适合这样的废物!我都怀疑把女儿嫁给他是不是我一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而且他为什么让你逃出来了?你的哥哥们……你的哥哥们为什么没有跟出来?!”
“我……”伊莉娜已经吓得缩成一团。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现在就算后悔也没有用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了,我也别无选择,只好亲自教导你这个傻丫头帝王之道!告诉我,你父亲曾经教导给你什么了?不要废话,说重点!”
“……骑马、念书、诗歌、音乐、各地语言……”
“够了够了!”黑袍老人暴躁的打断了她的话。“果然,他从未把你当成继承人……这也难怪,你有两个哥哥呢!你的人生本来就是固定好的!你要作为一个千金小姐长大成年,然后为了达成某个条约,或者为了拉拢某个大贵族而出嫁。然后为你的丈夫生一堆孩子,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什么政治权谋,什么勾心斗角你统统不用接触……”
“不会的,我会和一个勇敢的骑士在一起……”
“勇敢的骑士!哼!不管怎么样,命运已经改变了一切。现在你的家族中,你是唯一的继承者。所有那些有资格和你竞争王位的人都已经死光了。现在除了你,我也确实别无选择。现在开始,你必须忘记你过去所有学到的一切,我将教授你光与暗的帝王学!这是你必须面对的道路!和我一样,你也别无选择,要么跟着我学,认真掌握你必须掌握的一切,要么就去死!”
伊莉娜开始轻声的哭泣。
“不许哭!王者无血无泪!这是必须学到的第一点!我没有时间教导你理论了,直接从实践开始。隔壁是女性的更衣室,那里有各种衣服和一位哑巴侍女。几天后我们会举行一场宴会。去穿上你认为宴会上最合适的衣服,再回到我面前。如果你在仪容方面不能让我满意,我绝对会用最快的方法,把你纠正回来!”
“记住,不是越豪华越好!眼前是非常时期。太过奢华的装扮会让你的属下认为你生性奢华而寒心。但是你也不能随意的打扮,女王征服属下的第一件武器就是容貌。这就是你的第一课。”
艾修鲁法特走出自己的小房间。他注意到汤玛士并没有住在房子里,而是和普通士兵一样住在帐篷里。应该说,他是享受这种待遇的唯一一个人。其他房子几乎都用来堆放各种物资,比如弓箭和粮食了。
“主人,必须在他们发现不对头之前把马弄走。”嘉莉再一次提议。
亡灵马确实是个麻烦。尽管这马因为制作得好,外表看起来和普通马没啥两样。但是它并不会吃草,而是依靠黑魔法能量运作。在短时间内或许不会露陷,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会让马夫感到不对头。
正确的做法是离开这里。但是艾修鲁法特并不想离开。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既然他已经承诺要作为伊莉娜的骑士,那么至少在伊莉娜放弃他之前,他应该尽到骑士的责任。
“主人,我有一个好计划。”嘉莉在他的脑海里,提出了一个意见。
一群完成了工作的民兵正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艾修鲁法特凑了过去,听到他们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战争。令他感到不解的是,这些民兵非常热诚,一点也没有对未来战斗的畏惧,相反个个都士气高昂。
把这里所有的士兵都加起来,估计也不会超过两千。汤玛士毕竟只是一个边境地区的领主而已。但是他的手下们,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命运。
“你是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艾修鲁法特转过头,看到一个陌生的骑士带着三五个士兵站在他身后。
这个骑士大概三十来岁,脸型方整,眉宇中有一股无法形容的肃杀之气。他全副武装,全身甲胄,手持一根大战锤。一种本能的危险感让艾修鲁法特不自觉的握住佩剑。
“奸细!”骑士大喊一声,但是在两个人动手之前,第三者及时出现。一个穿着紫色斗篷的年轻人跑了过来,阻止了这一触即发的冲突。
“等一下,威廉戴利大人。这位不是奸细,是艾修鲁法特爵士。”
“艾修鲁法特爵士?这个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是今天刚刚来的,护送公主殿下来的。”年轻人贴在威廉戴利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艾修鲁法特爵士。我不知道您的事情,所以看到营地里出现了陌生人就以为是来了奸细。这样吧,作为道歉,我愿意到那边的酒馆请您喝一杯啤酒。”
“我叫里欧,艾修鲁法特爵士,恐怕您没注意到我。但是汤玛士大人让我留意您。您瞧,要不是汤玛士大人早有防备,恐怕就会发生一些不必要的冲突了。”
汤玛士还真是细心啊,艾修鲁法特突然觉得自己对那个老人多了几分好感。
艾修鲁法特轻松的端起又一大杯。在他面前,威廉戴利已经眼睛发红,身体摇晃,几乎快不行了。
这场酒桌上的战斗是这位骑士发动的。桌子边上那一整个空酒桶说明了他们这次的战斗过程是多么激烈。威廉戴利确实有笑傲酒桌的本钱——如果他没有遇到艾修鲁法特的话。
里欧没有参与进去。他很清楚的知道就算自己加入,也不会让结局有任何不同。这个叫艾修鲁法特的骑士貌不惊人,酒量却大得令人咋舌。
“再……再……再来……”威廉戴利说起话来,舌头都不利索了。他端着酒杯,酒不停的从杯子里洒出来。
“好了好了,威廉戴利,不要再喝了。”里欧轻声劝解。
“不行……一定要……干了这杯……”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却已经酒力发作,再也坚持不下去,一头趴到了桌子上,鼾声大作。
“这么说,汤玛士大人……只有有他在……”看着威廉戴利倒下,艾修鲁法特转而继续刚才和里欧的话题。
“嗯,只要汤玛士还在,我们就绝对不可能输!”里欧举起酒杯,对着天花板。“让我们为无敌的汤玛士伯爵干杯。”
“很多年前,卡西洛斯曾经和帕罗交战。那个时候我们圣吉恩和卡西洛斯虽然是同盟,但还远没有现在这么亲近。卡西洛斯连战连败,不得不向我们求援。可惜那个时候我们圣吉恩忙着清剿绿皮兽人,仓促间实在抽不出军队来。于是国王就为卡西洛斯派去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小的援军——就汤玛士大人独自一个人,最多还有几个随从。结果呢。几个月后,帕罗的大军就被打得灰头土脸。汤玛士大人率领卡西洛斯军队撵着帕罗佬的屁股,把他们一口气撵回老家。顺带还攻陷了著名的狼口城堡。在汤玛士大人和国王陛下退隐之前,帕罗佬压根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次也不会有区别!只要汤玛士伯爵出山,帕罗的野心就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真的有这么厉害?”艾修鲁法特有些疑惑。他倒是也听说过类似的传闻,但白天他问汤玛士这个问题的时候,为什么汤玛士似乎不愿提及过去呢?
“可是汤玛士……伯爵,似乎不愿意提及……过去的辉煌。”
“他当然不愿意提及。不过这是个公开的秘密。他长年征战在外,结果没有时间照顾家庭。一些在战场上输给他的鼠辈,居然在某个夜晚偷袭了他的领地,杀害了他的妻儿……所以您看,汤玛士大人至今孤身一人。这是他永远的悔恨和痛苦。你可千万不要在汤玛士大人面前提及这些事情,否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