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林恩看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拜伦的失败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数学问题,也就是到底会维持多长时间的问题。他既然是首相,那就有义务尽快的推动这一切结束。
相对于另外一件事情来说,拜伦的叛乱一事就简单得多了。
他站起来,迈着稳重的步伐离开会议室,正如他说希望的,他的一名仆人在门口候命。
“大人,阿金先生已经在您的办公室等您了。”仆人恭敬的回答道。
“他什么时候来的?”艾林恩问道。
“您刚开始会议的时候就来了。”仆人回答。“他已经等了您很长一段时间了。”
“哦,那我得快点过去。”艾林恩说道。虽然这个阿金也只是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罢了,但是既然是他邀请来的客人,那么让客人等这么久也是很失礼的。不仅如此,这个阿金还是一个重大事件的关系者……听说由于帮教会代理魔法卷轴的买卖,这个阿金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不是可以随意处置的那种人。
到底应该采用什么办法呢?吓唬一下?还是开诚布公的要求配合?如果阿金不识抬举,不肯配合怎么办?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最后认为还是采取一些比较有技巧的方式,不要引起太多烦扰为好。如果阿金不配合,那么可以用税收作为理由,把他的“卷轴”商会的账本给弄出来。
那个账本上,一定有着艾修鲁法特勾结商人,盗窃国库的证据!应该是这样……
嗯,阿金这件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应该就可以找教会的那些家伙好好商讨一下政策问题了。这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技巧,但是教会的人并不是傻瓜,他们也懂得审时度势。一些合适的……条件,应该能促使他们更快的做出正确的选择。眼下这种连魔法通讯都断绝的情况不能继续维持下去了。堂堂首相,国家重臣,却要向商人那边了解消息,这成何体统。
他一边思索着未来一系列的工作要点,一边加快了脚步。
……
“艾修鲁法特,你回来了!”小丫头欢呼着扑过来。
当艾修鲁法特走进小丫头的帐篷的时候,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
幸好在安排小丫头的警卫都不在边上——由于性别的缘故,所以小丫头的帐篷是相对独立的,她的卫兵也站在一个比较远的位置,所以艾修鲁法特至少能希望卫兵没有听见小丫头的叫声。
说句实话,假如有第三者在场,他绝对不会把小丫头的态度看成是一个女王欢迎她的臣子。因为小丫头扑在艾修鲁法特的胸口,她一开始是笑,然后开始哽咽起来。
“我好怕……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了一些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从那些血腥的场面,那些杀人的不安和恐惧,种种情绪和经历,这些对于小丫头这样的小女孩而言,是相当沉重的精神负担。也亏她之前和艾修鲁法特在一起经历过不少,也算见过死人和鲜血了,否则的话,也许她无法在表面上伪装到这个地步。
“不……你做的很好。”艾修鲁法特安慰道。“不必责怪自己……第一次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害怕,不安,担忧,没有人可以例外。所谓的勇气也并不是指不会担心害怕……”他轻声的说道。“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战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如此。”
“你也会害怕吗?”
“是的,最多每个人害怕的东西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很镇定?”
“你在别人眼里,也一定很镇定吧。”艾修鲁法特微笑了一下。“虽然我尽量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其实我很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他才想起了一点什么,他曾经在某个军营里……和某个人说话。不,不是他和别人说话,而是那个人如此的告诉他。但是,那个人是谁?但是,他最终得到的也只有这些模糊的印象,却想不起更多。
“艾修鲁法特,你到底去哪里了?”小丫头此时已经破涕为笑了。
“我去见拜伦了。”他回答道。“而且得到了热烈欢迎,拜伦用三门大炮来欢迎我。”
“什么!”小丫头瞪大了眼睛。
“放心,我不是回来了么。我说过我会回来的,不要为我担心。”话是这么说,但是艾修鲁法特知道这一次确实是冒险了。虽然他知道自己拥有远远超过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但是要说挨上一炮有什么后果,他还真的觉得自己不必考虑这么多。他确实是身体素质超越常人,但是也不至于什么坚不可摧,刀剑照样能伤到他——只是恢复速度要比普通人快一点罢了。
“我……我现在是不是一个女王了?”小丫头突然问道。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脸情不自禁的变红了。
“当然是,只要你认为自己是一个女王,你就是女王。”艾修鲁法特回答道。“再在这里多呆一两天,然后就出发去福诺罗斯城。”
“咦,你不是教我‘兵贵神速’吗?怎么还要等?”小丫头问道。她之所以迟迟不走,就是为了等艾修鲁法特。既然艾修鲁法特平安返回,那么就不必等了。
“没什么,只是我看到你收敛阵亡者尸体工作还没有完成。”艾修鲁法特回答道。“对于敌人的尸体,一般都是挖几个特大坑,往里面塞满尸体然后填土。但是这一次阵亡者都是格鲁尼的士兵,所以如果能仔细收敛,能够显得宽容大度。再说了,拜伦早就做好了防御作战的准备,所以哪怕速度再快也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兵贵神速并不是正确的。”
……
尸体腐烂发出的臭味飘出了墓地,笼罩在整座村子之上。这股气味无所不在,飘散在每一扇门、每一扇窗户、每一间房屋的里外。
罗金站在村子边上的山岗上,闻着这腐臭的气息。这味道真好,可惜不是他想要的。想到这个,他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他又失败了一次。这样一个人口适中,没有那些该死的祭司,而且没有任何防备的村子可是不多的。
两个仆从的身影从在最近房子的后面拐了出来。他们身上都披着灰褐色的斗篷,这种颜色看上去就像脓血凝固之后的那种颜色。在相隔很远的时候,他们就用手势为主人传达了信号。
“都死了吗……哎,可惜。”罗金再一次摇了摇头。“果然,我的魔法还有问题。两天前的那一次是相当成功的。”他对自己自言自语的说道。“到底问题是出在什么地方呢?同样是慈父纳垢赐予我的力量,同样施法过程……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结果?”
在他仔细思索着这个复杂问题的时候,两个仆人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们两个不管是力量还是外貌都比罗金差得太多。至少罗金的面容完整,而两个仆人的脸上布满了伤痕。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如果有一个不明真相的人大胆的掀起他们的斗篷,就会看到一个宛如地狱一样的躯体:他们的身体肿胀、开裂,黄色的黏液不时的从伤口流淌而出。就算那些还算完好的皮肤上也长满疥癣,沾着皮屑。
几只苍蝇绕着他们飞来飞去。这些害虫比任何人见过的都要大,宛如飞蛾般大小的身体上长满了黑毛。
“把你们看到的详细情况告诉我。”罗金说道。
仆人们的声音黏湿,充满了一种令人发腻的柔软,让人怀疑他们的发声器官是不是也融为一团黏液。不过他们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说句实话,和罗金猜测的也没什么分别。
“该死,我还以为我完全掌握了呢。”他轻声的咒骂着。他正在努力研究将慈父的馈赠的力量简化、摊薄,在降低威力的同时减轻了复杂度,加快施法速度。这样会在战争中发挥大得多的力量。
马文最初提及这个建议的时候,罗金还是很不以为然的。但是现在,经过一次次事实的证明,就算是罗金也不得不承认马文的建议很有效。这种传播纳垢伟力的方法原本比较鸡肋:让一个几百人的小村子全部患上恶疾死光需要很长时间——如果从施法准备开始计算,得要几周乃至更多。要用此法消灭一座城市那就更麻烦了——那需要几十位蒙受纳垢宠爱的巫师同时施法,从开始准备到最后完全生效花费的时间要一年甚至更多。在过去,除了极少数例外,纳垢的巫师是不会在战争时期做这种事情的。
但是马文的建议却让人看到了另外一种方式。并不需要让敌人全部得病,也不需要让所有人都得上无法痊愈的恶疾。实际上,哪怕是仅仅让敌人中的一部分得病,而且是那种十余天就能痊愈的小病,也能极大的降低敌军的战力。而做这种事情只需要一个巫师一夜的工作就可以了。
任何人都能够想象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画面:那些软弱的南方人士兵挣扎的作战,但是他们身上的疾病哪怕没有致命的力量,也足以让他无力作战。然后,诸神的战士们就可以轻易的冲破他们的阵线,如刀子切入血肉一样撕碎他们的防御,把所有的抵抗瞬间碾碎。想想看,如果以这种方式来作战,那么他将得到多大的荣耀啊。他会成为纳垢最宠爱的孩子,任何奖赏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罗金再次叹了口气,把自己从美好的幻想拉回现实。战争还没有开始,至少还没全面开始。他还需要很多实验才能掌握这种技巧……没太多时间了,他必须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