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红月，在距离上一次出现还不到半年的时候再一次重临世界。上次的红月之月，是帝国远征的最大转折，数十万的帝国大军，在塞茵城下被打得落花流水，彻底溃败。而也是在那一个红月之月，离开物质位面上万年的不死君王，达罗亚力绯克，借红月巫师之力重回人世。
短短半年不到的时候，红月再一次重临，带来的却是一声宣言般的长鸣，而这声响彻所有人灵魂的长鸣，属于不死帝国时期公认的灵魂最强大的存在，他拥有一个显赫的名字——哈力维亚。
一万多年前，在尼鲁达等人的手中，不死大陆遭到放逐，而万年后的今天，不死大陆依旧在尼鲁达的手中回归，这到底是命运的必然？还是历史的偶然？
黑龙的灵魂穿过了红色的旋涡，再一次俯瞰不死大陆，大陆最高的山峰上，深紫色骨架的哈力维亚仰天咆哮着，浑身冒着熊熊的紫色火焰，庞大无匹的力量笼罩着整个天地。
黑龙的灵魂一靠近不死大陆，哈力维亚的意念便迎了上来，有若实质的意念在黑龙身上扫了一遍，黑龙的灵魂中顿时响起哈力维亚畅快的大笑声：“哈哈哈！！你没事，达罗亚力绯克完蛋了！”自己讨厌的家伙失败了，两界之隔打开了，此刻的哈力维亚心情非常舒畅。
“好。”黑龙只应了一个字，不过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重逢哈力维亚，对黑龙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尼鲁达的意念切了进来：“借千万信徒的信念强行打开的两界之隔不会太持久，以我之力，无法引导整个大陆的回归，只能把部分灵魂引导回去，哈力维亚，尽快召集你的子民吧。”
“尼鲁达？”在这股意念中，哈力维亚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却无法确定。最本源的烙印无法改变，但尼鲁达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他分身成神，主体的灵魂分裂为两个意识，其中一个借信仰之力重新成神，再掌握原来的神格，现在的尼鲁达，不但拥有大天使长迦莲娜的躯体，公正之神的神格，原躯体残留的人性，种种之类的把原本的圣灵君王整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哈力维亚这种极度熟悉尼鲁达的人，绝对不会猜得出他的身份。
“怎么回事？”哈力维亚转向黑龙，开放自己的灵魂，与黑龙的意念紧密联系到一起。
这种深层次的灵魂交流是最全面，最快捷，最直观的交流方式，不过必须双方都拥有同样强大的灵魂。可是两个同样强大的灵魂间，几乎不会有从属关系，像两个对等的君王，是不太可能开放自己的灵魂，这样就等于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对方的眼前。
不过哈力维亚之前在黑龙与达罗亚力绯克僵持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毕生的战斗经验无私地传授给了黑龙，在这种紧急时刻，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他完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尼鲁达相比，哈力维亚更相信黑龙，他也相信，黑龙同样信任他。
这是他与黑龙的第三次接触，身为同样的悼亡骷髅，他与黑龙早已建立了一种言语难以描述的默契。
黑龙也放开了自己的灵魂，把自己的毕生展现在哈力维亚的灵魂里，同样的，哈力维亚的毕生也展现在他的灵魂中。
这样的深层次交流，让黑龙获益非浅，哈力维亚毕竟是一个存在了数十万年之久的悼亡骷髅，毕生的阅历知识之丰富，不是黑龙可以相提并论的。
深层交流的好处是快，几个呼吸间，哈力维亚便了解了黑龙所知道的所有一切。凭借这些信息，哈力维亚顿时推测出大量的事实。
“放逐不死大陆的是你们？切里莫，你，还有谁？”愤怒的火焰在哈力维亚的心中燃烧，以致他的语气也带着无边的怒火。
这是哈力维亚推测出来的，黑龙所知道的信息里并没有这些，以致他摸不着头脑地扫了尼鲁达一记。
“安克瓦斯，里维里斯特，普西顿西斯……”尼鲁达念了一连串的名字，除了黑龙所熟悉的几位神祇，还有一部分他并不熟悉，但却在阿罗约的记忆看到过的名字，无一不是上古的人类神祇。
“有没有冥月女神克丽丝？”听到这一连串神祇的名字，黑龙的心里冒起了这个念头。如果那些上古神祇都参与了这场阴谋，那克丽丝有没有份呢？
“没有。”尼鲁达很快便应道：“她是一个潜力无穷的天才，在没有我们引导的情况下，自行掌握了信仰之力。她是一名天生的神祇，这种不受掌握的存在，不能让她留在世上。”
海皇、自然之神这些生命种族的神祇，只不过是切里莫庞大计划中的一部分，在他们的引导下，生命种族逃到新大陆，快速发展，其中最出色的强者，便会在他们有意的引导下，掌握信仰之力，从而成为信念不灭，便永生不死的神祇。可是克丽丝的存在却超出了三位君王的预料，竟然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下，自行掌握了信仰元力。
发现这个意外后，三君王随即便把她封印了起来。
难怪克丽丝一点也不知道生死之战前的事情，原来是因为那之前她就已经被封印了。
无数个巨大的空间通道在哈力维亚的四周展开，围绕着山峰组成一个整齐的阵列，数之不尽的不死生物源源不断地从里面走出来。
这就是灵魂联系和召唤法术最方便的地方，无论身在何处，君王都能把子民瞬间召到身边来。
可是哈力维亚的子民数量高达七八千万，这还不包括那些与他没有深层灵魂联系，却奉献过忠诚誓约的独立不死生物，总数恐怕得上亿。
如此庞大的数量，即使是哈力维亚亲自施为，要全部穿过召唤通道，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
借此机会，哈力维亚仍有余暇向尼鲁达问道：“所谓的位面平衡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其实黑龙也一直在疑惑，生死之战前的时候，一个普通的人类战士就有现在的中级剑士的水平，而那个时期君王的实力与现在位面可以容纳的最强存在相比，实在差太远了。
刚刚尼鲁达展开他十翼天使的超强战力时，位面已经被那无匹的力量撕出裂隙，可即使是十翼的大天使长，其实力也比不上哈力维亚这种不死君王。当初的不死帝国六大君王同时在世，但为什么却不会造成位面的崩溃呢？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关键是黑龙所不了解的，位面平衡论在不死帝国时期就有人研究过，但得出的结论却是六大君王的存在，还没达到破坏位面平衡的程度。
可是现在，一个还不如君王的十翼天使就造成了位面的崩溃，以前十一二阶天使随意降临，可是现在一个现出本体的七阶天使就几乎是位面最强战力了，这种差距实在是天地之别。
可是搜遍了切罗曼尔的记忆又或者亡灵史诗的记录，都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只能找到当初不死帝国的那所谓的位面平衡论，为什么会这样呢？
哈力维亚这个问题一出口，黑龙的注意力也集中到尼鲁达的身上，他同样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如果像现在这样的话，哈力维亚这个实力超强的君王能否回归物质位面还是个问题。
尼鲁达沉默了良久，好半晌才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切里莫会被称为平衡之神吗？”
黑龙没什么反应，但哈力维亚的意念却剧震了一下，他的语气有点难以置信：“切里莫能够掌管平衡？”
如果说混沌之灵还是可以追求的境界，那掌管位面平衡根本就是荒谬绝伦的事情，即使是全盛时期的不死帝国，对位面平衡的研究也只处于初步阶段，一部位面平衡论定调了几十万年，其研究也不过是在细节上丰满了少许，根本没取得过重大突破，就如同夏虫难以语冰，没有到达那种高度的存在，根本不能触及这个层次。
连感知都不行，怎么去研究？红月在普通人的眼中一直都被认为是一个红色的月亮，谁会想到那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不死帝国时期对位面平衡的研究，就如同普通人研究红月一样，难以相像。可是现在却被告知，切里莫能掌管平衡，这就等于夏天的虫子掌管了冬天的冰雪一样，荒谬绝伦。
“三大主神的名号，是我们各自凭喜好自取的，当时切里莫自号为平衡之神时，我也认为不过是一个随意的决定，可是这一万多年来的思索，我的另一半灵魂认为，切里莫一直在破坏着位面的平衡。”
另一半的灵魂自然是化身教皇的那部分，此刻的尼鲁达是由化身迦莲娜的那部分晋升而来的，但论到智慧，还是那个以人类身份混迹人类社会的教皇冕下更出色。即使不论曾经的君王记忆，他也是一条万年人精。
“破坏？！”这个答案比掌握平衡让人容易接受得多，毕竟破坏容易建设难，掌控更难。
“位面平衡以一种我们难以理解的方式不断地变化调整着，某一部分强盛，另一部分也会随之强盛，反过来也一样。这一万年来，根据观察，位面的平衡不断地被破坏，又不断地变化调整着，最终形成了现在这个局面。”顿了顿，尼鲁达才接着说道：“生命种族的个体素质不断地下降，就是这个平衡的结果，如果综合起来看，甚至龙族和巨人族的灭亡，都很有可能是位面失衡导致的。”
巨人族最强大的黄金泰坦族已经灭绝了，那可是一支曾经堪比巨龙的强大种族，而高山巨人和特尼斯巨人也绝种了，现在只余下几支人数少得可怜的山岭巨人，还有一些生活在蛮荒之地，仅拥有少得可怜的巨人血统的食人魔。
而巨龙一族更不用说了，全族只剩不到十匹，以他们那少得可怜的生育率，绝种几乎已经是必然的了。
曾经辉煌的种族没落的并不止这两种，那些个体实力弱小，但数量众多的半身人、侏儒族等等，如今都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了。
“怎么才能破坏位面的平衡？”黑龙默默地听着，直到此刻才出言问了这个问题，这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当某一个阵营的生物大量灭绝，便是破坏位面平衡的最简单方法。”
尼鲁达这句话一出口，黑龙和哈力维亚同时一震。
万年之前，世上最强大的是六大君王，数量最多的是不死生物。可是哈力维亚和达罗亚力绯克被放逐，安克瓦斯和切罗曼尔消亡，尼鲁达被迫分裂灵魂，最终导致不死帝国的崩溃，世上最多的不死生物瞬间所剩无几。如果按照尼鲁达的说法，不死帝国的崩溃，显然是最破坏位面平衡的一件事了。
“其次，是不断削弱同一阵营里生物的个体素质。一万年前的一位虔诚信徒和现在的相比，差距有着天渊之别。”还没等黑龙两人平复下来，尼鲁达便抛出一个更震憾的信息。
神术者在如今是一个很稀少的存在，尼鲁达的另一半分身教皇，还有代表着自然之神的娜娜和代表着克丽丝的拉西萝茜，都可以说是神术者。那些被达罗亚力绯克利用的红月巫师，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但就这样算起来，神术者也不算多。
不过在万年之前，神术者其实只是代表着虔诚的信徒，向神祇奉献虔诚，同时也能在神祇手中获得力量，这是一种彼此获益的共存关系。
黑龙听得一片茫然，哈力维亚难以置信。在他们的认知中，信仰元力应该是一种很类似于不死生物灵魂联系的一种属性，但肯定没有让子民获取力量这一条。
如果按照尼鲁达的说法，灵魂联系和信仰元力明显不是同一类型的东西，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哪位虔诚的信徒能在他信奉的神祇手中获得力量了啊。
即使是上一个红月之夜，那些颂唱绝望祷言的战斗牧师，如果换作是万年前，他们根本不需要奉献生命，最多只是精疲力尽而已。
到底是什么力量改变了这种情况呢？难道真的如尼鲁达所言，这些都是掌管平衡的切里莫的力量？
“从生死之战后，所有生命种族的个体素质都不断地下降，历史上宗教越兴盛的时候，这种下降的速度就越快，而那些不信仰神祇的强大种族，也逐一步入衰亡中。”
尼鲁达语下之意听得黑龙和哈力维亚的心直往下沉。
宗教越兴盛，生命种族的个体素质就越下降，这说明了什么？
“他在收集力量！？”哈力维亚为之一震，难以置信地说出了徘徊在三人心中的答案。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这种情况。
上万年的时间，让信徒的个体素质下降了数倍，这缺失的部分力量该是何等庞大，切里莫收集这么多力量来干什么呢？
就算不管他干什么，只是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大大超出他们的理解了。就算哈力维亚能狠得下心，让他的上亿子民都彻底向他奉献所有力量，他也不可能承受得了。
到底是何等强大的存在，才有可能承受得住整个人类个体素质下降数倍，所缺失的这部分力量？
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哈力维亚，也给自己这个推测吓住了。
“有可能吗？”哈力维亚不确定地说了一句，似询问，也似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