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耶尘的故事,聂索与卡黛茜看了彼此一眼,脸色皆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是说,你有个老师,曾经也是名奥灵猎人,从小培养你猎人的技能,然后在深渊侵蚀你们那个碎片世界以后,他就将你送到了圣光净土?期间你还在路上的另一个碎片世界,被深渊一方追杀了整整一个月?”
聂索托着下巴,沉默片刻,随即低声将自己听到的信息复述了一遍。
耶尘脸色平静淡然地点了点头。
“瞳孔没有放大,眼神没有移动,心跳也没有加快,初步来看,这孩子没有说谎。”
在耶尘讲述自己的经历时,卡黛茜一直关注着他的状态,而在耶尘完成了叙述,卡戴茜便是将此般结论告知于聂索。
“嗯,不过他也有可能是受了某人的精神催眠,从而对伪造的经历信以为真,所以等到了猎人镇,还需要再仔细审问一番。”
聂索点头应答,谨慎地补充了一句后,又将视线投向了面前的耶尘。
“虽然你的说法很难让人信服,不过这倒也能说明你为什么能在四名准骑士以及一名正选骑士的轮番追杀下,坚持存活下来了……”
“听唐先生的说明,那其中四名准骑士似乎和你同龄呢。”
“你把他们都杀了,内心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耶尘听了聂索这道有些突然的问题,表情发怔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
“没什么想法,那些人就和他们的教官一样无药可救,否则我就会乖乖跟随他们前往圣光中央,也不至于出手搏命……而且,杀人这种事……我也已经习惯了。”
耶尘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冷漠,湛蓝色的双眸仅是直视着聂索,没有浮现出任何类似于欣喜或是激动的情绪,简直就像是在描述自己的本分工作一般,无比平静,无比自然。
“嚯……看来,你那老师倒是把你培养得不错呢。”
聂索见状,眼神微变,嘴角微扬,忍不住低声赞叹了一句。
“很快就要到猎人镇了。”
一旁的卡黛茜望向窗外,接着这么提醒道。
耶尘顺着她的视线向外看去,只见在残阳余晖的照耀下,那座螺旋形的山峰已是尽在眼前,覆盖了耶尘的大半部分视野。
而前方不远处的山脚下,一栋栋尖顶楼阁,高耸烟囱的轮廓,已是在树梢枝叶的缝隙间若隐若现,霞红的天空,在此时更是漂浮着袅袅炊烟,向耶尘无声散播着独属于人类社会的文明气息。
很快,一座规模庞大,人声鼎沸的钢铁城镇,终是完整现身在了耶尘的眼前。
这便是坐落在奥灵猎人据点下方的猎人镇么……
纵使有伤在身,此时此刻的耶尘还是向窗外投去好奇的视线,从高大气派的城镇大门开始,一路扫向镇内人影绰绰的宽敞街巷。
身处城镇外围的耶尘,将整片城镇轮廓快速扫视了一遍,发现它虽然名号为“镇”,但其格局却要比永冬隐域的白霜城大多了,肉眼推断,总面积应该接近五百平方公里,俨然成为了耶尘有生以来所见到规模最庞大的城市。
马车在康庄大道上平稳行驶,最终迎着降临的夜色,停驶在了猎人镇的黑铁大门前。
两名身穿便服,头戴圆帽,手持枪械的青年走上去,与马匹上的车夫简单地谈了几句,即是为耶尘一行人放行,期间还向车上的聂索与卡戴茜二人郑重地弯腰鞠躬。
而伴随着马车正式驶入猎人镇敞开的黑铁大门,其车轮旋即踏实滚动在整齐平滑的石板大道上。
耶尘隔着车窗,兴致勃勃地继续打量起眼前的城镇风光。
只见中央大道时不时还驶过了其它马车,有的载满了大小不一的货物,有的则搭载着武装齐全的乘客,而大道两侧的行人则是服装各异,你来我往,多半对于耶尘所在的马车都没什么兴趣,一幅幅司空见惯的模样。
而道路周围的房屋楼阁,则是以细长的身姿拥挤在了一起。
尖耸古红的瓦顶,高高突起的烟囱,以及遍布建筑表面,弯曲狭长的金属管道,即是这些建筑的共同特征,与空气中时不时传来的齿轮转动声和机械运作声,一同向少年散发着浓郁的工业气息。
其中,耶尘更是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中,瞥见了一抹庞然巨物的身形。
这道身形整体椭圆,明明不存在翅膀一类的事物,却是能够在高空中飞翔前行,将少年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看得他瞠目结舌,震撼连连。
这种东西,莱尔不管是过去给予耶尘阅读学习的书籍图鉴,还是分别前为耶尘日后发展所留下的珍贵日志,也都从来没有提及过,对于耶尘来说,完全就是一道充满了未知与神秘的全新存在,又如何不使他感到惊骇。
“呵呵,看你是在迷宫中长大,想必不认识它吧……这是真理灯塔研发的一种新式交通工具,名为蒸汽飞艇,只不过还处于试验阶段。”卡黛茜见耶尘眼睛瞪得老大,盯着空中那道巨影盯出了神,于是微笑地介绍起来。
“蒸汽飞艇……”
耶尘愣愣重复着这个名字,随即感觉自己完全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真是壮观啊……”
他忍不住低声赞叹着,将目光从蒸汽飞艇上挪开,重新欣赏眼前这片前所未见的钢铁之都,再是仔细观察起马车驶过的街边建筑,又望见了无数旅店、餐厅、酒馆、赌场的伙计们,正站在店门口为他们的生意而大声吆喝。
此外,街道上还有几名身穿风衣,头戴高帽的男子,双手踹在兜里,不断向来往的行人销售着自己的宝贝,以及数十位穿着暴露,身材曼妙的女郎,正伫立于街头,叉腰摆弄自己的风骚,试图吸引着顾客的到来。
其中的一名女郎,不经意与车内的耶尘对视了一眼,更是直接向他抛了抛媚眼,扭动了一番自己的身体曲线,其意思表达得明显不过。
耶尘面无表情地将目光从这名女性身上挪开,又望向马车行驶的前方。
在经过这片灯红酒绿的商业服务区之后,大大小小的工坊即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猎人镇上方漂浮的烟云,大部分也是自这片区域所燃烧生产出来的结果。
这些呈现在耶尘眼前的工坊,大多毫不掩饰地向街道敞开着仓门,向行人们展示着工匠搬运材料,研发装备,以及因为构思想法不合而抡起扳手斗殴等一系列别致多彩的情景。
比起风骚的女郎,耶尘对于这些工匠在忙活的作品反而还更感兴趣,只见这些工坊少部分在忙活着制作形状怪异的交通工具以及建筑设施,大部分则在钻心于武器的铸造与强化,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五花八门,样样齐全。
猎人镇,当真是一座超乎我想象的城市啊,我以后便是要在这里生活吗?
耶尘依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绚丽多彩的城市风采,布满伤痕的脸庞终是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似乎还是他自永冬隐域与家人分别以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