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血洞的杰提斯科基,一边颤抖,一边喷血,一边后退,一边在脑海之中疯狂整理着迄今为止所存储的一切可能和耶尘有关的“资料”。
耶尘作为血匠猎人的人格,一直在和自身的深渊之力争夺着肉体的控制权。
一个人的灵魂形态将会映射现实之中的肉体样貌,这是灵魂领域的绝对铁则,杰提斯科基对于这个理论的正确拥有绝对的自信。
杰提斯科基原先认为,耶尘虽然和体内的深渊之力存在严重的意识冲突,不过自始至终都是后天养成的人性在和先天自带的本能进行抗争,所以耶尘精神世界最深处的灵魂只能是一个,并且只能是人性与深渊冗杂在一起的混合灵魂。
刚才被杰提斯科基一刀刀剁成肉泥的黑衣青年,其灵魂样貌与现实之中的耶尘几乎一模一样,并且第一时间做出的反抗力量也是纯正的深渊之力。
所以,杰提斯科基一度认为,他正是耶尘同时兼备了血匠人性和深渊本能的灵魂本体,因此将一切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头猎物身上!
结果,就在杰提斯科基将青年剁成肉酱,由此认为自己已是将耶尘的本体彻底抹杀之时……
他的面前,竟然,又出现了另外一个灵魂!
在血匠猎人精神意志最深处的这座残破教堂大厅之中……
除了先前被杰提斯科基大卸八块的青年以外……
竟然还悄声藏匿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畸形婴孩!
并且现在将杰提斯科基万箭穿心的畸形婴孩,其灵魂样貌和现实之中的耶尘没有丝毫沾边,结果释放出来的血液攻势,不仅和深渊完全没有关联,反而和耶尘在血匠意识主导下所使用的能力,别无二样!
如此不可理喻的荒唐结果,将杰提斯科基原先串联起来的逻辑思路,瞬间打成一盘散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杰提斯科基满心惊骇地质疑着眼前的现实。
“为什么……”
“耶尘的精神最深处……”
“同时藏匿着两个灵魂?”
“难不成……”
“耶尘的意识,和深渊的意识……打从最开始……就是分离开来的?”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难道,根本不是争夺同一具肉体的两个人格这么简单?”
“不是人格……”
“而是灵魂。”
“自始至终,耶尘的体内,根本不存在什么一个精神分裂成两个人格的情况……”
“因为,打从最开始,存在于此的就有两个灵魂?”
“争夺这具肉体主宰权的……”
“其实一直就是这两个不同的灵魂?”
“两.个.本.质.完.全.不.一.样.的.灵.魂?”
待到杰提斯科基目瞪口呆地思考到这里,他脚边那滩刚刚被杰提斯科基剁碎的烂肉,就这么发出了气若游丝一般的沙哑嗓音。
“蠢……货……”
“所以说……我刚才……”
“不是叫你等等了吗?”
杰提斯科基一边浑身抽搐,一边满脸铁青,低头望向地上的“耶尘之残骸”,发现它正在宛如蛆虫一般缓慢蠕动,但是所有的动作都充满了正在走向灭亡的衰败迹象。
“你和我,都着了,耶尘的道啊……”
“我被他拖出来,吸引你的注意……”
“然后,你被我吸引了注意力,遭受他的袭击……”
“驱虎……吞狼……”
“这一切……全部都是……耶尘的阴谋啊!”
杰提斯科基眼角抽搐,牙唇打颤,千疮百孔的身躯就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你本来可以赢的,屠夫……”
蠕动的血肉有气无力地冲着杰提斯科基继续怨恨道。
“耶尘的灵魂,和你我一样,都没剩下多少力气了……”
“刚才的那一击……正是他倾尽所有的垂死挣扎……”
“但凡你愿意多等一秒钟……”
“但凡你能够静下心来把我的警告听进去半个字……”
“局面都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惨样!”
“他的攻击原本完全不可能命中你!”
“他的挣扎原本完全没可能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结果,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反而一意孤行!”
“无视我的警告!”
“把一切力量和注意全部用在了我的身上!”
“拖着我和你一起变成耶尘的棋子!”
“最终放下一切戒备,吃满了耶尘的攻击,反倒让他变成了幕后的赢家!”
“啊……屠夫……你这狂妄自大的垃圾,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我这边的‘状况’……本来已经发展到了完美的地步……”
“结果……就因为你刚才的一通乱来……”
“所有的‘进度’……如今……又得……”
“往后拖延一大截了啊啊啊啊啊……!”
说到这里,蠕动的血肉瞬间化为一摊灰黑的散沙,就这么在杰提斯科基的脚边瓦解消散,灰飞烟灭,归于虚无……
至此,清冷而宽敞的祷告大厅,只剩下了最后的两人。
屠夫和婴儿。
“……”
面对如此惊悚的场面,杰提斯科基难以置信地抬起面庞,又将黯淡的视线重新扫向前方被女性石像所怀抱的那名幼小身影。
“……”
“你……”
“到底……”
这一刻,千言万语,在这个男人的脑海形成了一个终极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弥留之际,杰提斯科基破碎不堪的灵魂,迫切渴望知道这个答案。
然而,注视着婴儿那副丑陋的面容,他的脑海却是莫名其妙地回忆起了过去的某个情景。
那一天,欢愉剧院的院长弥昆曾经根据深渊的赠礼,对着杰提斯科基提出过自己的一个猜想。
“深渊的最后一件赠礼是一系列婴孩的器官。”
“而这些器官源自于祂的本体。”
“所以……哈维约旦的本体……或许就是一个小婴儿也说不定。”
当初的杰提斯科基,对于这个猜想,一笑置之……
现在的杰提斯科基,对于这个猜想,毛骨悚然!